“这场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死亡场景都要美丽。如果你还能允许我将它画完,那就好了。”古家家主的声音忽远忽近,形成一种飘忽的幻觉。

    “你想得倒美!”苏秦的乌鸦持续不停地钻进各种乱流之中,虽然大半被碾碎,但是落回苏秦身侧的,依旧会变回一整只的乌鸦,然后继续冲进乱流之中。

    “苏小公子啊,你这样做的话,消耗非常大的。就算你找出我,还有多余的乌鸦来杀我吗?我可以在这里,慢慢磨死你的。”

    “你想做磨人的小妖精,我还不稀罕你这老而不死的贼秃呢!”苏秦啐了一口,身侧的乌鸦嘎嘎嘎叫着,躁动起来。不停地撞击着四处的空间。

    “找到你了!”苏秦得意的笑起来,双手一挥,乌鸦们嘎嘎嘎叫着,一同聚拢起来,冲击着某一处的空间。

    “喀拉!”空间被乌鸦们撞击得碎裂开来,古小姐、古老爷、青琅都从里面掉了出来。乌鸦们叫了一声,立刻飞过去组成一片乌云,托住了三个人。剩下的冲进了裂缝,里面的空间立刻扭曲起来,瞬间就将一群乌鸦碾成了一片血雾。

    黑色的羽毛凌乱飘落,飘飞着布满了整个空间,在苏秦周围又重新凝聚,组成新的乌鸦。苏秦冷笑道:“都已经找到你了,还想逃?你的克隆体再多也是没用的。我已经锁定你的踪迹了。”

    一只比其他乌鸦大了很多的乌鸦展翅飞起,它的个头几乎和秃鹫一样大。在苏秦身后,许多乌鸦凝聚起来,渐渐组成同样体型的一群新的乌鸦。

    “呀!”这群体型特殊庞大的乌鸦振动着黑色的羽翼,朝古家家主所在的空间撞去。掠过古小姐头上的时候,古小姐被吓得惊叫了一声。那纯黑色的羽毛就像锯齿一般,在她的脸上瞬间划下了一道口子,血顿时就涌了出来。苏秦看都没看他们三个一眼,只是指挥乌鸦们继续向前飞去。

    在无数乌鸦前赴后继的撞击中,空间缓缓裂开了一道细缝。那道裂缝被趁虚而入的其他乌鸦紧紧抓住,被撕得越来越大。

    “苏秦!”空间里传来古家家主绝望的声音:“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吗?!”

    “我又没成佛。干坏事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放下呢?”苏秦怼了一句,毫不犹豫地指挥着乌鸦继续拉开那条裂缝。

    古家家主应该做了很多努力,但是仍旧脱不了身。空间和时间都被苏秦封住,他再也不能向别处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体型庞大的乌鸦冲进了他藏身的空间里。

    苏秦听见了古家家主的惨叫,不过他没有丝毫触动。双手环胸站在空间内,静静等着他的死亡时刻。

    无数的乌鸦飞了出来,古家家主所有开辟的空间开始坍塌,化为无数的光点。苏秦这才转过身来,对着那三个人说:“现在我可以带你们去外面了。”

    古家的三个人点了点头:“好。”

    苏秦用乌鸦包裹着他们,寻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空间作为出口,回到了现世。

    “啊,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子的啊。”古小姐坐在地上,看着高耸入云的高楼和巨塔,看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看着来来往往衣着各不相同的人群,发出了惊讶的叹息。

    “谢谢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古老爷对苏秦行了一个礼。

    苏秦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平静:“没关系,本来我也得出来,顺带的。”

    “不管怎么说,谢谢您。”青琅也对他道了声谢:“我们……就此告别吧。永别。”

    话音刚落,这三人的身体就如同流沙一般,刷刷的滑落下来。夜风吹过,这三人很快灰飞烟灭,只留下三件衣服,颓然堆在了地上。

    “异世中的东西终究不能带入到现世中来。倒是现世可以带东西过去。”苏秦将那三件衣服捡起,打理整齐,在山坡上做了三座小小的衣冠冢。在坟前放下了山中采的一束鲜花:“相识一场,帮你们最后一次吧。”

    苏秦转身坐在这三座简陋的坟前,看着远方的灯红酒绿,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他的家,也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虽然没有古家家主的空间做出来的那么大,可是也不小。

    听说他出生的时候,一群乌鸦就在他家四周盘旋,久久不散。父亲还很高兴的说,这孩子一出生就天降异象,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然而他长大了一点的时候,顽劣得很,令人头疼。经常惹得家里鸡飞狗跳。母亲追着他打,父亲也忙着给母亲递鸡毛掸子、递细竹竿。每次给他打得一身红痕,可是老实不了三天,他又开始折腾了。

    有一天,他出门去摸鱼掏鸟窝,到了天黑才回来。苏秦小心翼翼地把一小篓小鱼和鸟蛋放在门外,悄悄打量着门里的动静。准备母亲一动手就赶紧逃之夭夭。

    可是这次,他没有看到母亲气得在院子里团团转的样子,也没看到父亲搓着双手,在院子里等着拎他脖领子的身影。月光清冷而明亮,像灯笼一样挂在天上,把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满地的血,像大雨一般在地上汇成了血水洼。泛着黑红的颜色,带着铁锈一般的腥气。

    苏秦想逃,忽然一只手在他身后把他拎了起来。苏秦拳打脚踢,但是他太小了,根本打不到身后的人,连他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到。

    那个人拎着他的领子往院子里走。一路上,苏秦看到了所有熟悉的人。家丁、婢女、护院、厨师,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倒在地上,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身首异处。还有的肚子被剖开,倒在地上。没有,没有哀嚎,没有抽搐。他们已经死了,没有一点救的那种。

    那个人没有停下,偶尔被拎着的苏秦还会撞到一些尸体。他的裤子和衣服下摆被沾上了很多鲜血和泥,很脏。他想换衣服。可是他忘了发声,忘了害怕,甚至忘了眨眼。

    那个人拎着他,推开了房子的门。苏秦抬起头,看到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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