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饭局,后面的那个字总是比前面的更重要,人为饭而局,人在局中。闫向前领着一个小模特,梁衡也带着一个女大学生,宋离和宋铭则是单身赴约,还有一两个凑上来的世家子弟带着几个自己的妹妹。几个人颇有兴致的点了一桌子菜,开了酒,五巡三味,酣畅淋漓。

    梁衡一边搂着自己的女友,一边看着对面桌上的女孩儿,包间里明亮的水晶灯照应着她水滴形状的耳坠,钻石的光芒闪闪烁烁。

    “她叫曹晓,是南城新贵陆家的外甥女,陆余元的表妹。听说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啧啧,我以为女博士都是灭绝师太,没想到还有小龙女的类型。”闫向前是做媒体娱乐行业,熟知祁阳各家各户的人情,消息灵通又八卦好奇,自己喜欢打听各种新鲜事儿,作为生活高压下的调剂,所以他总是自负的说,没有他不认识的名媛千金,也没有他钓不到明星模特网红妹妹。

    梁衡家是搞实体企业,他自己对于高知人群天生有好感,曹晓娇小玲珑,长相都在他的审美点上,梁衡跃跃欲试。

    闫向前瞄了他一眼,嘲笑道:“得了,人家看不上你,人家的目标是南城塔尖上的人家,尘霄不是拿了西郊的地吗?诺,这就惦记上了,一举多得。”

    梁衡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闫向前无辜的道:“瞪我干嘛?我不也是默默的看没往跟前凑吗?我呢,没有老霄的样貌,你呢,没他的家世,咱两个半斤八两。”说完扭头就去看大门:“话说,这人去上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这又不是酒吧,还能有艳遇不成?”

    话音儿刚落,隋尘霄推门进来,一脸得不爽,脸黑成了锅底灰。梁衡一看就乐了,他故意看了一眼曹晓,才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个洗手间楞去了半个小时,回来一脸的便秘样,谁惹你了?”

    隋尘霄正在气头上,被梁衡一问,想都不想就冲他道:“要你管,老子就这样。”

    梁衡瞄到曹晓的脸上一僵,嘴唇弧度都开始往下撇,他摸摸鼻子没有说话。闫向前不像梁衡那么没眼色,他递给隋尘霄一杯酒:“老霄,说话咋这么冲,你可以主人家,无故消失半个小时,我看,就该罚你酒。”

    隋尘霄话出口也觉得不妥,闫向前给了一个台阶,他顺从的接了下去,整理了情绪,呼朋唤友。隋尘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愿意调节气氛的时候,就是谦和有礼的绅士,照顾全场,不会让你觉得冷落,更不会感觉如坐针毡。

    曹晓接过隋尘霄布的菜,脸上带着红晕,他刚刚好像摸了她的手指一下,让这红晕透着微微汗渍,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隋尘霄的眼睛可真好看,睫毛那么长,眼睛那么黑,他认真看你的时候,你不自觉就会沉迷。本来她对于自己姨妈拿她来讨好别人,心生不满,只是她多年求学的学费,都是这个姨妈承担,她不敢有反对意见,这会儿却庆幸,如果不是陆家的面子,她大概见不到这金子塔尖的人物。

    曹晓也大概知道隋尘霄得风流事迹,只是她多年国外得生活经历,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甚至自信,自己会成为这个大少爷风流生涯得终结者,她自信的说起了自己的专业,那些拗口的,博大精深的术语,炫耀一般的给在做的人解说。

    挨着曹晓的是其他几个世家的女孩,家世自然比曹家显赫,只是这几个女孩都是空有样貌的草包,其中一个还是朋克模样打扮,曹晓轻蔑的看了一眼几个人,笑容更加甜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隋尘霄表面笑呵呵,心里早就受不了这个傻乎乎的陆余元的表妹,对,他忘了她的名字,就记得是陆余元的表妹,陆余元就是读死书的性子,怎么她表妹比他还无趣呆板,她刚刚说的是啥?什么原子信号来着,草,忘得干干净净。

    隋尘霄望着曹晓得脸,眼神不可控得走神了,不知道外面那两个人走了没有,唐思思是不是也这样龇牙咧嘴的听对方嘚啵一堆符号和术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上课。唉,这个女人长的倒还凑合,可和唐思思一比就差远了,眼睛不够大不够有神,皮肤也不够白,隋尘霄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对方,好像腿也不够细不够长,哪哪都没唐思思好看,后悔了,刚刚就该把人提溜到包间来。

    曹晓意识到对方专注的眼神,更加卖力的表演起来,间或给对方一个羞涩的眼神,隋尘霄回过神来,不由得被恶心到了,他咳嗽道:“吃菜,吃菜哈。”

    曹晓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了,也意识道自己有点冒头,不再说话,就等着饭局结束,隋尘霄跟她要联系方式,她都想好了怎么欲拒还迎,怎么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包间里的进度如何,包间外的唐思更不不关心,她现在正踌躇着怎么拿出包里的东西。陈秀丽给她发了一个短信,说是有事回去了,改天再约,她和李誉面对这一桌子菜,有点尴尬和窒息。

    李誉表情平静的给她布菜,丝毫没有提及刚刚的插曲,只是唐思心里纠结,没有仔细看,如果他仔细看,就会发现李誉布菜的手在微微发抖,脖子后面也开始冒汗。

    “快吃,这个如果凉了会变腥。”

    唐思低头咬了一口,随后扭身,手往包里伸,她拿出一个盒子,推给他:“李誉,这个,我不能拿,太贵重了。也,也不合适。”

    李誉眼神一暗,他道:“我们,需要这么生分吗?”

    唐思说:“需要。”

    李誉放下布菜的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思思,就当,当是迟到的道歉,可以吗?”

    唐思摇摇头:“你没有错,你的选择是对的。”

    李誉家也算是中产家庭,父母都是中层管理,他自己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同龄人里的佼佼者,对比唐思这个孤儿,高中都没读完的打工妹,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当初二人相识是个意外,相爱也是一场梦,一个有着美好前程的高材生和一个进城打工的孤儿,这剧本简直可以直透看到底。只是当时的李誉,给了她太多的信心,给她描绘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未来版图,她忍不住迈出了那一步,勇敢的朝着他指的方向努力,朝着两个人描绘的未来狂奔。

    那个时候唐思从来没想过,这条充满李誉描摹的风景路上,他会半途消失,没有半点预料和征兆。只除了两个人对唐琳琳的事吵得那一架,前所未有的,李誉显露出了疲惫和不堪,以及眼神里对她的失望和不信任。

    唐思不想提及过往,可这一刻,她还是想问问他,当初没能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你,你和刘云心,你们,后来,谈过吗?”唐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李家虽然是中产家庭,可也搁不住遭遇变故,先是李父的公司出现了经济断层,李母又查出得了重病,内忧外患没多久就击垮了这个家庭,李父的好友刘云心的父亲趁机提出了儿女亲家的要求,原本李家人就不看好唐思,有了更好的选择,当然立刻就希望实现,后面的剧情基本也就不用猜了。

    李誉抬手夹了点菜塞在嘴里,食之无味,他很想装听不见,可他无法忽视对方的眼神的注视,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唐思轻声道:“出国后谈过,但是没多久就分了。”

    “为什么分?”

    李誉手背上的青筋股成了一张网,他咬着牙回:“各取所需之后,各归各位。”

    唐思不名所以,却也不再问。李誉却不放过,他冲着唐思道:“为什么?你当时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了非要把那个孩子留着?难道她比我重要,在你心里,她比我重要?”

    李誉委屈又带着气愤,他看着唐思:“我是对不起你,我说走就走,在你那儿玩消失,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明知道我们能在一起有多不容易,明明我爸妈都松了口,你偏偏非要养那个孩子,你知道养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你有能力养吗?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我还怕别人编剧本,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你就是不选,硬要选最不现实不应该选的那个。”

    唐思听着这些话,恍惚又回到两年前,李誉站在她的出租屋里,指着她的居住环境以及她刚刚下班买回来的凉粉,悲愤的告诉她,她不自量力,她打肿脸充胖子,她在做破坏她们感情的事,她一意孤行,不顾及他的感受,她简直十恶不赦。唐思当时也是产生了自我怀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可是当李誉摔门而去的时候,唐思躺在被子里,搂着唐琳琳瘦瘦小小的身体,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想和李誉谈谈的,可那天之后她就听说,李誉的母亲生病了,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去探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联系不上李誉了。

    之后就彻底没联系上。

    两年。

    唐思没有回答李誉的话,就跟当年一样的沉默,李誉气急败坏,又深深的内疚,他道:“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个大学的邀请,有个项目需要研发小组,我会在祁阳带一段时间,如果,如果,你想通了,我希望这次走,你能跟我一起去。”李誉站起身来,平心静气的道:“前段时间,我联系了一个大学同学,他家里是公安系统的,可以帮唐琳琳找到家人,其实你也要想想,孩子总归是要跟着他的亲生父母才好。没准儿,她的父母也在焦急的寻找她,你不放她走,她怎么和家人团聚?你好好想想。我去结账。”

    李誉站起身,往外走,唐思跟着站起来,她把盒子塞在了对方手里,面色微微泛红,眼神清澈透亮,她说:“我没有分手和前男友做朋友的习惯,你送的礼物我也不会要。这次让秀丽喊你出来,也是为了退这个给你。”说完又从包里掏出了三张红票子:“我经济上肯定没你的好,就不充大头说请你吃饭了,咱们aa吧,我知道可能不太够,但是我也没吃什么。嗯,其实也不怎么好吃。”

    唐思平静的说完后,转身就走,李誉喊了她一声,她站住了脚,扭头看他:“你忙你的就是,不用找我。”也不必给我什么选择。唐思心里的话,相信李誉是能听出来的。

    李誉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心里的委屈跟着高涨,他憋着气去前台结账,前台的小姐姐告诉他,帐结了,挂在了隋少的单子上。

    李誉的燥郁更深了。

    唐思出了门有点后悔,充什么大头呢,好几个菜都没动,为什么不打包带走,唉,三百块就这么没了,忒不值。

    唐思出门了,立刻就有服务员告诉了隋尘霄,隋尘霄的心情立刻就阳光灿烂,就连披着小龙女外衣的灭绝师太,看起来都不那么讨厌了,一头玉米毛的小太妹都没那么辣眼,其余几个流口水的傻瓜也没那么难看了,就连闫向前都有点帅气,他心情好,大手一挥,下一站走起。

    酒吧里混乱的灯光忽明忽暗,一行人跟着隋尘霄直奔包间,男人去了娱乐场所总会需要娱乐,所以几个女孩都被送回了家,曹晓一直等着隋尘霄来表态,隋尘霄压根没搭理她,她心情顿时有点失落。

    陆余元看了一眼表妹,心里摇头,这个表妹哪里都好,就是心比天高,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家里的亲妹妹太小,他也不愿带她出来,这下好了,还得负责把她送回去,生生错过了和南城四少亲近的机会。

    酒吧包间里,几个穿着妖艳的女孩早早的等着,来的几个人,除了宋家兄弟,就剩隋尘霄没有女伴,宋铭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连带着把小弟也护在羽翼之下,不管谁来搭讪,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几个女孩就一股脑奔着隋尘霄去了,何况他还这么帅。

    隋尘霄看着一帮女人拥拥搡搡冲他过来,铺面而来一股香气,呛得他只打喷嚏,他站起来冲几个女孩道:“滚,滚,滚过点。”

    几个女孩不知所措,闫向前不忍心看红颜美女遭冷落,冲着几个女孩笑:“怎么,光看见隋大少了,就没看见少爷我吗?过来过来。”

    梁衡也点点头,让两个女孩挨着自己。扭头看着对面三个人:“你们不会来这就为了听人唱歌吧?”

    宋铭扫了一眼:“顺便探探底。这家新开的。”

    梁衡无语。宋二哥满脑子都是祁阳的治安秩序,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宋离磕着瓜子问隋尘霄:“隋哥,你那4号还在呢?”

    宋离这句话,除了隋尘霄,另外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宋铭和其余几个是不知道内情,闫向前和梁衡就是纯粹忘了。也不怪他们,闫向前几个平时忙的很,和普通的富二代不同,他们几个都是手把实权的,并不会把一个赌约放在心上,尤其还是关于一个无关重要的女人。他们其实并没放在心上,甚至赌注已经给了隋尘霄,自己也未过问。

    可这会儿听着,就当一个新鲜事,闫向前立刻推开倚在自己身上的大胸妹,凑了上来:“不会吧,这都三个月了,你还没腻味?这不像你啊。”

    梁衡嘴里叼着一块哈密瓜,笑他:“都跟你一样,一月换一个,比女人的经期都准。”

    闫向前瞪了梁衡一眼,二人立刻开启了互怼模式,隋尘霄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宋离的问题,他手指摩梭一下眼皮,打了一个哈欠,该死的,和那女人住久了,作息都开始慢慢影响,这才几点,怎么犯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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