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此时背对着光,他身后是宴会上的灯火,那边缥缈朦胧散发出温和亮光,轻缓的奏乐还着几分温暖飘散在池塘四周。
然而齐晋的背挡住了光亮,隔绝温暖,他身体所映下的阴影是寒光一片。
两名侍女知骂错人不敢抬头,都说世子桀骜不驯,但是个明事理的。
就算是不小心骂错人,也是因为他突然跳出,主要原因是他自己。
怎么现在像个杀神,不抬头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
侍女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直到片刻后衣袖挥动,世子渐渐走远。两人这才敢直起身,小声嘀咕齐晋比传言中要可怕。
“我不过骂了两字,也不是我的错,是他突然跳出,吓死我了。”
“少说两句,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在□□宁愿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世子。”
“有道理,上次皇上来国公府远远的看着,都没他可怕……”
两人快步离开,等她们走远,林婉婉从树后伸出半个脑袋打量四周,确定侍女们和齐晋都走远后大步走出。
她不怕齐晋,是不想看到他。齐晋家世显赫,年少有为皇上的宠臣,□□最想嫁的男子之一。
表面上看着风光实则一般。
差不多一年多前,她做出一种敷脸的泥,拿去给姜意用。她经常去姜府一来二去,出入姜家如同在自己家。
她进府便无人通告,直奔姜意所住的院落。
走到姜家后花园,看见姜意和一位男子坐在水池凉亭中说话。
她看不见男子长相,只见背影,左手搭在膝盖上,肩窄腰细坐姿挺拔有力。
林婉婉猜他是个武将,能和姜意同桌的年轻武将也只有她未婚夫齐晋。
林婉婉打算等他走后再去找姜意,她刚转身就听见姜意的喊声:“婉婉你来了,过来。”
林婉婉只得留下,走到凉亭看到齐晋的脸,第一反应不是多帅,而是他长得好黑。
齐晋爱骑马经常往军营跑,风吹日晒二十岁不到的年龄皮肤糙黑,他是无所谓,男儿是要上阵杀敌,外貌什么的不必在意。
姜意拉她坐下,并为她倒上一杯茶。
好友平日里可没这般殷勤,直觉告诉林婉婉情况不妙,起身想要离开,姜意的手落在她腿上并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为了两人的友情,林婉婉不得不坐下,想要喝茶不敢抬手,总觉得有陷阱等她。
林婉婉双手放在桌下,安静地等事态发展。
约莫一刻钟后,姜意和齐晋两人不动如山,一字也没吐。
林婉婉这时才明白姜意为什么喊她,尴尬啊,见证两人尴尬的林婉婉更尴尬。
她不得不没话找话拿出敷脸的泥,推给齐晋:“你可以试试这个,每晚敷在脸上,半刻钟后洗掉,我保证半个月后你的脸不像现在这么黑。”
齐晋抬眼目光冰冷,剑眉微微上挑似乎是在表明某种不屑。
而这时林婉婉才看清他的脸,目如朗星,贵气逼人,五官英挺每一处都散发着少年的傲气,像一把磨得极快的剑,有着可斩日月的锋利。
林婉婉真心为姜意高兴,他这种翘楚才配得上好友。
然而下一刻,她便不这么想。
齐晋推开瓶子说:“女子用的东西。”而后起身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长袖带上瓶子掉在地上摔得稀烂。
林婉婉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调制出的东西,就这么摔碎不由心疼道:“好几两银子。”
她心疼自己的心血,更心疼花下去的材料。
齐晋轻轻道:“几两银子赔你便是。”说着拿出块银子扔到桌上。
看大小是十两以上。
看在银子有多的份上,林婉婉不跟他计较就这么收起银子,不复刚刚的纠结和心疼。
转变太快,齐晋右眉挑动:“没想到林小姐如此爱财。”
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往后还遇上过两三回,都是在姜府上,两人都是擦肩而过。仅仅这样林婉婉都感觉得到齐晋的不屑和鄙夷。
林婉婉丝毫不在意,她父亲翰林院九品修书的,天天只知道喝酒,俸禄还不够养活她。
她靠着姜意生意才有起色,姜意的圈子里的人除了生意便无再多关系。
即便是姜意以后成亲嫁给齐晋,她和齐晋也只会是点头之交,谁也碍不着谁。
关于她对齐晋的不喜也压在心底,她从不在姜意面前说齐晋坏话,坏人姻缘可是要遭雷劈的。
林婉婉小解完,本想原路返回,怕再遇上齐晋她从池塘另一边走,是要绕路走到宴会后方。
宴会进行了大半,走了一小部分人。
姜意在等林婉婉,两人说好一起回家。
就在这时候赵家小姐凑过来和姜意说话,她先是往姜意杯里续茶,接着道:“姜姐姐那个林家小姐你可要注意,她一个九品小官家的女儿,必定是想攀上你麻雀变凤凰。”
姜意美目流转问:“赵妹妹我就不懂,她怎么麻雀变凤凰?”
赵家小姐压低声说:“姜姐姐你嫁给世子为正妻,她可以跟着你做世子的妾。姜姐姐你可得注意,不能让她得逞。”
姜意笑道:“赵如烟我看是你想做齐晋的妾吧。”
赵如烟脸面发红,不知是羞还是怒,低下头说:“姜姐姐你不能这么说。”
姜意道:“那我该怎么说?说你不知廉耻贴着去做妾?赵如烟你自己想做齐晋的妾,就觉得个个都想做他的妾?”
姜意心里明白,放眼□□想嫁给齐晋的人多不胜数。他与自已定的娃娃亲,那些想嫁给齐晋的人有不少想去做妾。
赵如烟就是其中之一,她千不该万不该说林婉婉坏话。
自己朋友还能不知品性?赵如烟为了自已的私欲说好友的坏话,姜意不能忍。
赵如烟自知理亏,讪讪地笑了两下无趣地走到一边。
林婉婉绕道走到宴会后方,她们背对着她,无意中就这么听到她们的谈话。
回去的路上两人同坐一辆马车,林婉婉家住得远,姜意贴心地让下人先送林婉婉回家。
马车悠悠地行走在街道上,此时京安街头还未闭夜,路上行人两两,巡逻的士兵在街上踏出整齐的脚步声。
林婉婉与姜意并排坐在马车尾,她头靠在姜意肩膀上,无法用言语表达对好友的喜欢,只得在她肩头蹭,像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猫咪。
很多时候两人就是这么相处。
姜意比她大一岁,她是家中独女,在她心里已把林婉婉当妹妹。
今天她好像特别的粘她,姜意未多想。
这时马车外传来阵阵马蹄声,打破士兵整齐的脚步,马蹄声越来越近,从马车边呼啸而过。
马儿跑得太快,带动了拉马车的马儿,它长啸声马蹄乱动,车厢不停晃动。
林婉婉和姜意紧抓车窗稳住身体,等到车厢停止晃动,林婉婉和姜意打开窗门打量是谁当街骑马。
那人早已骑尘走远,只见一身暗色华服,身姿潇洒。
熟悉的服饰正是齐晋今晚所穿的。
姜意在进入国公府时与齐晋打了照面,两人一句话没说,宴会时不见他的身影。姜意以为他先离开,现在看他一直都在国公府。
姜意放下窗帘若有所思,过了会她问林婉婉:“你觉得齐晋人怎么样?”
这……
林婉婉一时无法回答,她思量会说:“挺好的,家世能力各方面都是最好的。”
姜意淡漠道:“他今日在国公府,宴会结束后才离开,未与我说一句话。他与我一样不过是因长辈的催促才来参加宴会。如以前一样为了堵住长辈的口,不得不与我接触,应付差事。”
林婉婉懂她话里的意思,她与齐晋在一起,两人能干坐上一个时辰不说一句话。
她没有喜欢的人,但知道两人这般是很不对。
齐晋家世显赫,是皇上的宠臣,前途无量嫁给他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
林婉婉明知好友对齐晋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她还是劝道:“我听说成亲前大多都是这样,成亲后男人都是会变的。齐晋家世好,人也正派,我听说他现在没有侍妾。应该不是个花心的,他父母双亡,没有妯娌,成亲后你就是当家主母,能少很多烦心事。”
姜意叹道:“你不懂。”
林婉婉怎会不懂?她比谁都懂,好友不喜欢齐晋,齐晋也不喜欢她。平时两人见面全是因为长辈逼迫,不得不接触,长辈们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两人都不主动怎么培养感情?
都怪齐晋,作为男人不该主动吗?还要姑娘家先主动?
林婉婉在心里给齐晋又记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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