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姨娘想着定是她的顾寂哥哥来杀了奶娘、擒了探子,想给她个教训罢了,这也好说,大不了一个撒娇糊弄过去就成了。
不料,那探子回答道:
“是顾二爷,公子还说让公主亲自去见他。”
听到这话,恒姨娘面如死灰,呆坐在主位上,脸都僵住了。
其他姨娘们也是,顿时间,鸦雀无声,那日动手伤卿云的人人有份,但大家还不是看在有一个九黎公主在?
姨娘们顿时感觉自己惹祸上身,索性的是公子只叫恒姨娘去回话,于是乎,由左兰开始,将祸事全推到了恒姨娘身上——
兰姨娘:“当日我也就在一旁看了个痛快,公主唆使我去动手,我可没去,容妾先退下来。”
兰姨娘出了门,房内就开始乱哄哄。
惠姨娘、萱姨娘,抢在其他姨娘的前面,说了一通,提醒了恒姨娘赶紧前去,便立刻回了院子紧闭房门。
夜深露重,恒姨娘遣退了人,跌跌撞撞地向花月阁走去,身上只有一件单衣,看着身姿曼妙,在寒风中行走,暗处的暗卫有的都觉得楚楚可怜,更何况,一个公主深情如此,何其不易,据他们所知,当日动手的人里也没有这恒姨娘。
恒姨娘到了花月阁下,缓缓低下身子跪了下去,昔日惹父皇生气,便是靠这法子才使父皇消气,她的母妃告诉她男人都吃这一套,她信了。
她跪看着耀如白日的花月阁,脸上已有数行清泪,自己身着白衣,那鲜艳的红色几乎要将她的眼刺伤……
花月阁内,卿云将眼泪哭干,双眼红肿着。
“花月当日为何离开,可以告诉我吗?”
牧公子看着花月一滴滴的眼泪掉下来,自己的心就如同被凌迟一般,现在困意也全无,只想趁着还有时间和心上人多说说话。
他担心下一次回来又见不到人,即使她已经向顾二叔承诺,可他还不了解花月吗?多少次出尔反尔……
“花月客不是傀儡客……萧叔叔的恩情我只差一件事就报答完了。”
牧公子明白卿云一直感谢自己父亲救命之恩、授业之恩,答应为自己父亲做三件事,事成后离开,可不料,九黎顾氏顾寂为了恒姨娘求自己父亲将最后一件事的要求给恒姨娘,自己父亲答应了。
这时,牧公子拍了拍卿云的手,再一次准备转身离去,可卿云突然起身,从背后环腰抱住了牧公子,道:
“公子,我们……成亲吧。”
不知是不是卿云一时冲动,牧公子骤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身上下都写着不可思议,等了十多年,这是真的吗?
牧公子杀人时,手都没有抖过,而今,看着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轻轻覆盖上那双低垂的玉腕。
轻唤了声“花月~”。
“公子今夜能陪着花月吗?”
卿云拉着牧公子盖上了绣满鸳鸯图案的喜被,两人躺在床上,都难以入眠,此情此景,谁能坐怀不乱?谁不能产生非分之想?
良久,牧公子见卿云还不合眼,拉开了被子,道:“我回房睡。”
这话使卿云的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地方,顺手就将牧公子刚才睡过的枕头推下了床。
这么大一个物件掉在地上,虽然说发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注意。
牧公子转身,想起花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自己撒泼,还是十五年前的时候了,今日见着,突然使自己心神愉悦了起来,“花月~撒泼最好看~”
郎情妾意,半推半就之间,卿云衣衫被剥落,此时红烛烧得起劲儿,红烛灯芯偶有“啪”“啪”的几声响,火星儿从火苗顶端迸发出来,随着熏香的气息飘起,金黄色的光闪啊闪,像仲夏夜的繁星。
情到浓时,一条系在卿云腰间的红绳却断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民间有一俗语“下海系红绳,从良断青丝”,讲的就是青楼女子虽然卖身于人,但她们会在腰间系一根红绳,当她们衣衫尽褪时,这根红绳还要系在腰间,不算是寸缕不挂。
这些年来,卿云一直出入于烟花之地打探消息,这腰间红绳握在牧公子手中,突然被生生扯断,“花月,我看着红绳在十分碍眼~”
冰肌嵌玉骨,豆蔻染红唇,疑是天女戏红尘,榻上灯下疯与闹,还嫌春少?
香发染红泪……
“花月~很干净~”
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高山流水觅知音,岂料鸾凤颠倒无暇顾及?
春雨润苍穹,花下落尘、璀璨精华落于地,万千子孙化作泥。
携手揽腕出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妖姬眼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美人吹箫花动容,少年如玉剑如虹。
“公子~我有些、难忍~”
久之,一阵阵像是吟哦的声音从阁楼小窗飘飘而下,四散开去,然后如细雨一般纷纷扬扬降落下来。
那声音点点滴滴如珠玑落盘,细细长长如水流潺潺……
恒姨娘在月色溶溶的庭院内,木然瞪大了猩红的杏眼,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被抬进云水间前,顾寂哥哥与她透露公子从未与卿云行夫妻之事,她这才设计将卿云打发到抚安城那边。
现如今,她只觉得那声音无比刺耳!
翻云覆雨,是那巫山云雨……
夜莺啼叫,泣不成声,声不着调……
北风霜雪摧梅花,红梅娇艳难堪折磨,腰肢已弯。
牧公子感受着卿云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暗暗的光,看清了一抹血红,披上一件单衣,带着笑意离开。
一出花月阁,便看到了月色如银下,被撒上星星点点光亮的恒姨娘,他三月桃花似的薄唇所勾起的一抹优美的弧度瞬间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一样……视若罔闻地略过……
恒姨娘立马抱住了牧公子的腿,凄凄惨惨的样子,哭泣道:“牧哥哥,恒儿知道错了……”
牧公子修眉如剑,鼻梁挺拔,墨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地倾泻而下,凤眸无笑,浓密长睫如扇掀起,慢慢讲眼光移到了恒姨娘身上,握住那十指纤纤,恒姨娘顿时巧笑嫣然,优雅起身。
“恒儿,不要作践自己,明日我派人送你回九黎,此事权当从未发生。”
恒姨娘听着这低沉而飘渺的声音,纤瘦的身子猛地一颤,笑容僵在了脸上,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踌躇难决。
“不要!恒儿……恒儿就只想待在牧哥哥身边啊!”恒姨娘楚楚可怜,就像是小时候撒娇一样。
牧公子微微叹了口气,眸底闪过的确是一丝即不可察的忧虑,“恒儿以前从未伤人。”
以前的恒儿,无忧无虑,生母乃是宠妃,自身又深得九黎之主的疼爱,不谙世事,善良非常,可不知为何,到此地步……
恒姨娘捕捉到了牧公子眼中闪过的一缕失望之色,浑身发起了抖,唇齿打颤,道:“恒儿真的知道错了……恒儿、恒儿今日是来请罪领罚的……”
牧公子为恒姨娘披上了自己身上的一件单衣,像儿时那样轻轻抚摸了恒姨娘的脊背,像大哥哥般道:
“恒儿、回九黎吧,届时还是公主,嫁与人做正妻。”
恒姨娘慌乱地摇头,有些口齿不清,“不、不不……回不去了……牧哥哥,回去我便没有命了……”
牧公子不料恒姨娘会说出没命这话,她可是九黎之主最疼爱的公主,牧公子虽不知恒姨娘为何会这样说,但十分了解恒姨娘的品信如何,微微皱起了眉,问道:“恒儿在说些什么?”
“牧哥哥……你让我留下,母妃说我在你这儿她才能安心,恒儿下半辈子才能安心……恒儿知错了、哥哥别赶我走……”
恒姨娘最后哭晕在牧公子怀中,不得已,牧公子将人送了回去。
眼看着天将要放亮,牧公子出了恒姨娘的房门,回了书房,他浓黑的眉宇微凝,墨玉般的瞳眸倒映着烛光,但那炽热的火却燃烧不了他眼底的寒冷,“顾二叔,出来吧。”
声音落下,那黑衣中年男子便出现了,眉飞色舞地问道:“臭小子,怎么样?”
牧公子不答,只是笑笑,顿时感慨道:“舒服!”
那名叫顾二叔的人顿时没了正形,“臭小子艳福不浅,丫头肯定心里不舒服,后院一堆又一堆的……”
“卖了吧,妾通买卖。”牧公子一声“卖了”,顾二叔立马揽下这个活儿。
“好啊,二叔受些累,三七分,你三我七!你后院的姑娘啊~都好!二叔帮你防了后院起火,不如这样,我俩四六,……”顾二叔说得起劲,又是一句打断之声。
“让花月卖,顾二叔这几日留在云水间帮衬一二。”牧公子话毕,转身离去。
留下顾二叔一人,正想说话,“二叔和花月联系一下顾寂,问问他九黎有什么新鲜事。”为了远离话痨,牧公子瞬间没了踪迹。
“臭小子,原来为这事儿,那你后院儿的姑娘卖不卖了?害!混小子,跟云衍一样没脸没皮的,一个拐走了我的好丫头,一个处心积虑地要那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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