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堂上,可谓是非议不断,上将军沈辞遭遇弹劾不断,王上最后将他罚俸三年;

    陶培之监管贡院不当,致使举子斗殴,数十名举子双腿骨折,王上最后将他罚俸一年;

    魏国师言道贪狼归位,三星将不日相聚冲撞紫薇帝星,王上觉得魏国师祸乱朝纲,又继续将他禁足。

    陶培之正在贡院监考,就闻此噩耗,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已是不悦了。

    第一场第一试考完,一把拉住楚归荑,问了楚归荑人是不是她打的,楚归荑一脸无辜,说自己一个小女子,晚上不敢和男人们睡一堆,就坐在房顶上放风,听见屋里有声响,动静过大,居然城防营的来查房,自己才偷偷混进来而已。

    一番说辞,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陶培之吞下一口恶气,嘱咐楚归荑好好考试,就放走了楚归荑这个凶手。

    农历二月十八,春闱正式落下帷幕。

    楚归荑和曲非汶、温衾踩着斜阳的余晖走出贡院,就见着了等候已久的敔笙——

    一身男装,长身玉立,精神耿耿,风姿冰冷,琼佩珊珊,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哟?这是谁家公子?小公子可是朝饮木兰之堕露,夕餐秋菊之落英?”

    楚归荑还以为敔笙转性了,在吹捧自己,清了清嗓子,道:

    “公子一笑胜星华,……”

    话还没说完,敔笙拉过楚归荑,眼神正对着温衾,等待温衾回答。

    温衾见着公子也是个风流人物,颔首道:“承蒙公子错爱,一日三餐不过材米油盐罢了~”

    “那公子怎生得丰神如玉,倜傥出尘?”敔笙追问着,透露着一丝坚持不懈的撩汉之情。

    ……

    春闱过后,已经有桂花酿被摆了出来,楚归荑叫敔笙掏钱买了几瓶,就在街上一路走着一路喝。

    言语之间,丝毫未曾提及考试考了什么,写了什么。

    敔笙偷偷告诉楚归荑,自己为她购置了一处宅院,钱是从沈怀彤身上来的。

    楚归荑顺口问道:“毒解了?”

    敔笙摇头,说:“解了一半,剩下的颇为棘手,他沈家已经去百里氏求医了,这些日子了,还不来,像是不管这大小姐死活的样子~”

    “对了,当日我救下沈怀彤时,往一个人身上打了几个血窟窿,让他也中毒了。”楚归荑那日走得匆忙,诸多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

    敔笙立马就想到了那日潜入沈辞将军府找沈怀瑾所了解到的事,和楚归荑说道:

    “知道是你,那人现在还被吊着命,现在沈家只有沈怀瑾知道他妹妹还活着,这沈怀彤粘我粘得厉害,赶紧跟我回去,不然又和我上哭下闹!”

    楚归荑故意就不走了,色迷迷地看着敔笙,正在后面交谈的温衾和曲非汶差点儿撞上楚归荑,敔笙才一使劲把楚归荑拉走。

    转头时,敔笙脸都红了大半。

    “啧啧啧~我第一眼见到那温衾的时候,就觉得和你的胃口,你说现在可怎么好?让沈怀彤进门,再让温衾入赘,你看~好不好?”

    楚归荑没脸没皮地打趣着敔笙,一脸没安好心。

    敔笙一路掐着楚归荑的腰,让她别说话。

    楚归荑不是什么善茬,忍着疼,又接着说道:

    “都打听过了,温衾家里人员简单,只有老母需要供养,江夏孝子,易深先生不在,也不知他是不是事事听他母亲的,为了以防万一,他入赘最好,看你脸色~”

    “你倒想得周到!”敔笙没好气地说着,眼中净是怒火。

    随后,两人一转头,便发现一个术士模样的女子正在前方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公子,可要算命?”

    她问道,眼神片刻也不离开楚归荑身上。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不信命理之说。”楚归荑持着笑意缓缓回复道,说完就正欲离开。

    可那人仍旧不死心,接着说道:

    “家父乃是魏国师,家师乃漠北萧氏羡昀公子,在下一向只与有缘人算卦,公子不信,也要算过才知。”

    听眼前之人自报家门师门,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还有自己的父亲。

    楚归荑来了兴致,早就知道自己父亲来云皓国顶了个巫祝的虚职,却没听过自己父亲还收了个徒弟。

    帝都,藏下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稍稍不注意就冒出来一个又一个。

    眼前之人看着也是深不可测的模样,清冷异常,目含霜雪暗藏乾坤,红唇轻薄勾人魂。

    “敢问姑娘名讳?”楚归荑探问,嘴角轻勾带着冷硬的冰霜,懒懒地扫了眼她,不自觉地因她的清冷而疏离。

    那姑娘不说,一身清韵,身处此绮罗之中却静默如画影,都懒地噙起一抹烟云般的淡笑,看着科考之人的如花红颜们言笑宴宴、争奇斗艳,万物都左右不了她。

    “在下姓魏,世人赠号魏灵台。”

    淡泊如斯,楚归荑暗自心生喜欢,对着容色清美、目下无尘的魏灵台有了些微的好感。

    “灵台郎?”楚归荑眸色点亮了些微,停在魏灵台容色上。

    着灵台郎是个从七品的官,主要就是观测天象变化,这算一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顺着心意,楚归荑随便找了个茶馆儿,就算起了命来,自佛道入主云皓,这术士便不怎么受人待见,即使这魏灵台着装怪异,也没有什么人理会。

    良久,魏灵台看着楚归荑,缓缓开口,道:

    “公子,命有华盖!”

    “嗯?”楚归荑不解,示意魏灵台继续说下去。

    其余三人也竖起了耳朵,听着魏灵台接下来的话——

    “命有华盖者,特立独行,卓然不群,与人相处和而不亲,亲而不腻,喜保持距离,常面冷心热,不苟嬉笑,旁人看来,实为高不可攀。”

    “呵~哈哈哈~”楚归荑入口一口清甜的桂花酿,细长的眼尾晕染开了笑意,接着道:

    “灵台郎~你夸得我很高兴,谢啦!送你!”

    说着,一瓶青瓷装着的桂花酿就到了魏灵台手上。

    魏灵台握了握手中的桂花酿,不知言语,眼看着楚归荑要走,像是没信她的话,拉住了楚归荑,道:

    “三星若和,是谓惊位,是谓绝行。贪狼星?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楚归荑不改脾性,面无波澜,只是看着魏灵台道了声谢,又追问其名讳。

    魏灵台不胜其烦,身着玄门道服便仓皇而逃,手中桂花酿在青瓷中激荡,心想,看在这桂花酿的份上,先不要和自己父亲言语此事,就当还了这贪狼星的恩情。

    等到敔笙带着楚归荑回那购置的宅院时,早已经不见了沈怀彤的身影,只看见沈怀瑾在庭院中等待。

    支开了曲非汶和温衾,楚归荑和敔笙才上前——

    敔笙:“哟!不得了啊,不得了,官爷私闯民宅!一亩之宫,环堵之室,筚门圭窬,蓬户瓮牖官爷见谅~”

    沈怀瑾一身便服,抱拳躬身道谢,歉笑答道:

    “敔姑娘言重,不过是家父实在是担心妹妹罢了。”

    “这么说,百里氏来人了?我师傅来了吗?”楚归荑又向他问道。

    可沈少将摇头,道:“神医早已离开药王谷,来的是百里氏的少主,阿凌想见见吗?”

    “见什么见,麻烦给百里罂就是了,别见一面又回来了……”敔笙这几日被折磨得不行,自己种的因,结出来的果,是真真不好吃!!!

    “非烟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弟弟来找她了,在我这儿也是个麻烦~”楚归荑带着沈怀瑾漫步中庭,早就丢掉了敔笙,放她去找温衾。

    “现下与楚氏沾边儿都是麻烦,非烟原来是该前几日就到帝都了的,可一路上不知是何人伏杀,明日应该就到了。”

    沈怀瑾说着,又问起了春闱如何,楚归荑只回答他一切顺利,又一次否认了晚上将十多名举子的腿打断了的事情。

    “麻烦了,麻烦了,穆武又要被罚俸了~”

    楚归荑当作没听见,只要他穆家有钱,桂花酿她也不愁。

    沈怀瑾临走时,交给楚归荑一张入场券,道:

    “三年一次,云水间花月客来帝都了,今晚在长安街的玉楼上献舞,殿下让你去。”

    “云水间?”楚归荑听起来分外熟悉,“云水间,牧公子!”

    这不正是翎主口中她的哥哥吗?!!!

    沈怀瑾看着楚归荑这难得一见的神情,脸色还如此激动,口中还有牧公子的名号,顿时替自己表弟感到担忧……

    “怀瑾啊~?牧公子是怎样的人,易深先生未曾和我提过。”楚归荑第一次叫沈少将为怀瑾,语调十分轻松,这本人听起来都是一怔。

    愣了许久,沈怀瑾才道:“只听说这云水间的牧公子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名为岳牧,手掌寒院,殿下和他交情深,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岳牧?不该叫自牧的吗?”楚归荑反问自己,觉得奇怪。

    岳牧,指传说中尧舜时四岳十二牧的简称。

    没想到自己哥哥用这个做名字,不过这也瞒过了易深先生,云水间被他经营得密不透风,就算易深先生的探子也很难渗透进去,这一想来也是合理。

    眼看着天色渐暗,沈怀瑾也着急回去照顾妹妹,提醒了楚归荑早点儿去,顺便问及了解药一事,也立刻离开了。

    楚归荑还傻呵呵地去换了一身衣裳,嘱咐了敔笙,才动身去往长安街的玉楼,殊不知,一次皮肉伺候正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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