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津去门外看,发现是一少年,手持□□,带了三五十人,昂首挺胸站在门外。

    见宁知津出去,为首的少年□□一收,拱手行了个礼:“就是你救了程家小侯爷?”

    宁知津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漾出笑意:“适才是在街上救了内子的外甥,不知诸位是?”

    听他这么说,少年的脸色就好了些,他从马上跳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笑容也更真挚了几分:“原来是小侯爷的亲戚,我名施疾羽,太子殿下是我表弟,我替他救他侍读来的。”

    宁知津在心底叹了口气,拱手:“既然如此,施公子稍待,先行进来喝杯热茶,我那外甥受了惊吓,容我先去说一声。”

    施疾羽唔了声,想了想,点头:“应当的。”

    宁知津疾步走回后院,看向韩嬷嬷:“不必赴死了,人已经找过来了,只能另寻机会。”

    他扭头看自己的夫人:“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来头,速度也忒快,离事发不过一二时辰,就能找到这里来。”

    沈似月一腔愁绪,摇了摇头:“唉,另行筹谋吧,我们才刚到,匆忙之下也未必周全。”

    宁知津将她抱在怀里,笑着安慰:“正是如此,只要夫人你不着急难过就好,万事交给我,嗯?”

    沈似月推了他一把,又不知道说什么,悄悄红了眼眶。

    宁知津带着程允心过去,见了施疾羽一面,等施疾羽说要带人离开,他又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容:“施公子,不知能否让小侯爷在蔽府住一晚?内子思念心切,好不容易见了面,又恰逢小侯爷受惊,她实在……放不开手。”

    施疾羽闻言皱起眉头:“可我得带小侯爷去大理寺,刺杀一事,还需要小侯爷提供线索,否则抓不住幕后凶手,小侯爷岂不是还有危险?”

    他眼神在程允心身上逡巡一圈,见没有伤口,又将视线挪去宁知津身上,充满思虑和打量,宁知津知道,这施公子并非莽人,此刻未必信他,只是想稳住他而已。

    但他同样不放心将程允心交给这位施公子,京中形势他虽提前打听了,但到底如何还需再看,如果这施公子不是个好的,那他岂不是白救了一次程允心?

    两人一边虚与委蛇一边互相试探,良久之后,是施疾羽首先放弃,他年岁不大,论糊弄,比不过这位宁老爷。

    施疾羽拱了拱手:“太子殿下明日便归,小侯爷初见姨母,就再多陪陪长辈吧,只是,小侯爷的贴身嬷嬷和丫鬟我需带走问询,不知小侯爷意下如何?”

    程允心懵懂看向宁知津,又看施疾羽:“什么时候,回来?”

    施疾羽愣了下,听懂了,他笑着说:“问完就能回来,大概一个时辰。”

    程允心忐忑点头,又认真叮嘱:“嬷嬷和云收都受伤了,要小心。”

    施疾羽拱手:“小侯爷放心。”

    程允心有些舍不得,但宁知津示意她没事,她相信宁知津,就没再多说,施疾羽反倒又说:“但小侯爷身边不能没人,我点十人留下,可好?”

    宁知津知道,这是双方都退一步,求个心安,他也爽快点头,让侍卫进了家门。

    沈似月与宁知津对视一眼,默契的去商议后续,她摸了摸程允心的头,柔声安慰,叫她不要怕,身边有人跟着她,安心与宁霜雪玩。

    程允心倒是不怕,只是这半日发生的事情,叫她脑子转不过来,惶惑又迷茫,她好像与外界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明明觉得应该害怕着急,却又总觉得自己被丢在了什么地方,追不上自己的情绪。

    宁霜雪初到京城,对什么都很好奇,院中的长廊她都要挨个摸过去,问仆从这个新家是什么时候买的。

    程允心没跟着她走,她自己蹲在一个小角落,牢牢抱住自己,按照阿娘说过的话,慢慢安慰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想,慢慢思考。

    她参加完祭典,又收拾了东西,离开侯府,然后是乱成一团的流矢与刀剑,嬷嬷说,这是有人要杀她。

    程允心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摸耳朵,又摸了摸手,她没死。

    然后又碰到了姨母一家人,姨母长的很像阿娘,给她的感觉也像阿娘,姨丈虽然隔着远远的,但是也对她很关心,大夫是他请的,他一直问大夫严不严重。

    还有妹妹,妹妹是个小娃娃呢。

    程允心看着远处的那个小身影,不知不觉流了泪。

    她在心里一字一句的想,今天,程允心碰到了另外的亲人。

    韩恩包扎了伤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程允心身边:“小主子。”

    程允心惊喜回头:“叔叔!”

    她从小就叫韩恩叔叔,是韩恩教她口诀,教她练武,韩恩说,这是爹爹给她留的东西。

    韩恩点了点头,面上没笑,但眼中盛满温柔,他在程允心旁边坐下,没说什么话,就是坐着陪她。

    程允心习惯了韩恩不爱说话,她轻轻吐了口气,只觉得一直被吊起的神经骤然松懈了下来,在韩恩的身边,她是真正的安全。

    “叔叔受伤了吗?”

    韩恩伸手给她看:“一点点。”

    程允心煞有介事帮他吹了吹:“不痛不痛。”

    韩恩严肃点头,收回手:“嗯,不疼了。”

    两个人静默了半晌。

    程允心想起了什么:“叔叔,太子哥哥,能说吗?”

    她有些心虚,其实已经跟太子殿下说了叔叔会教她武功,虽然没全说。

    韩恩绷直了嘴角,思考了一下:“你觉得能,就说。”

    程允心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太子哥哥是好人,叔叔能教他吗?打坏人。”

    韩恩不知道后边的路要怎么走,如果小侯爷还需要留在太子身边,那么,他必然是会帮太子的,他要让小侯爷活下去。

    想了想,他说:“再看看。”

    程允心于是点点头,不说话了,她呆呆坐着,外人此时来看她,就会觉得这傻子又发痴了,但其实程允心还在想事情,她想的慢,要一点一点捋,才能想清楚。

    宁知津带着沈似月进了房间,小心查看了一番,才用气音道:“走不了了。”

    沈似月疑惑看他,宁知津道:“太子似乎很重视允心,而且,即便不论私人感情,只说道理,太子也绝对不允许允心死,这牵扯到了朝堂之事。我与那施疾羽闲聊,得知太子殿下在皇陵,他不在京中,却仍旧知会他舅舅,务必将人看好,等他回来,又岂会给我们机会。”

    沈似月眨了眨眼,有些心焦起来:“那该如何是好,糊里糊涂的,就被绑上争储的破船了?”

    宁知津脑中不停思考各种路子,又一一擦去:“如今要紧事有二,一是尽早查出是谁在背后伸刀子,二是搞清楚京中形势,太子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看看。”

    他生意做得大,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蠢人,宁知津甚至野心勃勃想到了另外一条道路,他嘴角弯了一下:“你放心,断不会叫你丢了外甥。”

    沈似月有些仓惶,她伸手主动抱住宁知津:“可是,我也不想牵连到你们。”

    宁知津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把姐姐写的信,再细细跟我说一遍,然后明日见过太子殿下,我们再行筹谋。不要害怕,如今只要看好了允心,不叫外人近身,就到不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沈似月沉默,她下定了决心:“都是为了活,姐姐敢如此大胆行事,我也敢。”

    她看向宁知津,盯着他的眼睛:“姐夫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给边境数年和平,后来也是为了我们这些百姓才战死。便是为此,咱们也要对他的孩子好,是吧?”

    宁知津苦笑:“难道我是那种不明事理、背信弃义的小人?”

    看着沈似月明显不信任的眼神,宁知津立刻换了一种神情:“好吧,偶尔是。”

    “但是,我可能会为了活着放弃程允心,却也可以为了你放弃活着。你要保护的人,我拼死也会为你护好了。你不能不信我。”

    沈似月拿他没办法,宁知津不是什么正派人,虽然有底线,但到底有限,她提起程献的事儿,就是想给宁知津再加些码,她重新抱住了宁知津的胳膊:“我就这么一个姐姐,是程将军救了我们。”

    宁知津不语,只摸着她的头发,隔了一会儿,他道:“边境的生意交给大哥,我回头安排一下,我们举家迁来京城,能保多久,就多久。”

    沈似月嗯了一声,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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