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津哄好了沈似月,两个人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好女儿正在折腾程允心。

    宁霜雪终于摸完了自己好奇的东西,开始蹲在程允心面前,摸她最好奇的“哥哥”。

    她手小小的,比程允心还小一点,抓着程允心的衣袖,看她的衣服,她的眼睛,最后得意的得出结论:“哥哥像我!”

    程允心知道她比自己小,懵里懵懂的,却也晓得自己应当让着她,比她大,就要保护她,于是她动也不动,任妹妹打量。

    妹妹说话了,她就点点头,努力回应她:“对,姨母与阿娘像,我与妹妹像。”

    沈似月在后边看得又要哭,宁知津无奈,伸手抱抱:“好了好了,去跟她说说话吧,允心生下来,只见过你一次。”

    沈似月嗯了一声,鼻音很重,她走上前,将宁霜雪和程允心一把抱进了怀里,宁知津让她说些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重重抱住她们,等了很久,对着程允心说:“以后,有事跟姨母说。”

    程允心弯起眼睛笑,声音甜甜的,她抱着沈似月拍了拍,小声叫她:“姨母。”

    翌日,太子殿下亲自来了宁府。

    他穿着一身新衣裳,上玄下青,从头到脚都是皇家气派。同宁知津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爱理不理,见程允心过来,他短促的笑了一下,冲她招手:“过来。”

    程允心两三天不见他,第一时间站着没动,瞪圆了眼睛看他。

    孟延璋一见就知道,这小东西没准不想跟他走了,他气不打一处来,粗声道:“过来。”

    程允心被他吓了一吓,于是哒哒跑到了他身边,孟延璋伸手拎起她后衣领,将人转了一圈,看着哪里都好好的,没受伤,点了点头,戳她脑门:“小废物,回个家差点把命回没了。”

    程允心没心眼,傻呵呵看着他笑,拽了他的袖子,给他指:“姨丈。”又指向后边陪着她过来的人,“姨母、妹妹。”

    孟延璋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眼睛都没抬,嗯了一声。

    他不搭理沈似月,沈似月却不敢没表示,给小太子行了礼,噤声站去了宁知津身后,孟延璋此刻心思不在这里,他还分神想着别的事情,神情中就带出了不耐烦:“行了,跟我回府。”

    沈似月心提了一瞬,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说话,被宁知津悄悄拦住了,他笑着拱手道:“小侯爷是殿下侍读,既没受伤,是该回去伺候殿下。只是,小民斗胆,跟太子殿下求个恩典,内人身为小侯爷姨母,挂念不已,不知下次休沐,能否准小民接小侯爷来宁府?”

    孟延璋面无表情,虽弯了一下唇,还是看着十分冷漠凉薄,他盯着宁知津看了一眼,又瞅了一下沈似月,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既是休沐,自然随他心意。”

    沈似月松了一口气,拉着好动的宁霜雪,不许她说话,将好不容易见到的外甥女,又送出了宁府。

    程允心也有些舍不得,但嬷嬷跟她说了,以后还是要回太子府去的,她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几次,到底还是没说话,乖乖跟着孟延璋走。

    孟延璋在后头看着她上了马车,扯了扯嘴角,不让任何人扶,也自己蹦了上去。

    他一进马车里就揪住了程允心的脸:“怎么,找到姨母了就不回去了?”

    回京路上听说程允心遇袭,那一瞬间的感觉孟延璋自己也说不清楚,一时想这毫无助力的傻子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准利用一番还能变成好事;一时又想不行,他死了自己也少不了麻烦,要是被人抓住不放,他也不好过;到最后种种思虑竟都化成了一缕叹息,他想起来面前这人清澈的眼睛,好像从来都装不进污秽一样。

    等赵慎又报,说程允心已经平安的时候,孟延璋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提着心,他缓缓放松了下来,捏起手边常玩的匕首转了一圈,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赵慎说要去接小侯爷回府的时候,他也不动声色的跟着一起来了。

    没想到,他为这小混蛋担心劳神,小混蛋本人却乐不思蜀……

    孟延璋神色不善,加大了手劲,眉眼之间越来越见狠厉。

    他想,凭什么,这劳什子姨母跟从空中突兀变出来一样,从前见都没见过,他可与自己还同吃同住个把月了呢,凭什么就能舍了他,想去住那个宁府?是他不配被惦记吗?

    程允心被他捏的眼泪汪汪,说话他又不听,只能大逆不道拍开太子殿下的手自己救自己的脸。

    等孟延璋回过神来,程允心已经躲去了角落,揉着自己泛红的小脸,嘴里嘟嘟囔囔的。

    孟延璋伸手又把人揪了过来:“你说什么呢?”

    程允心怕极了他再捏自己,干脆把孟延璋的手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她慢吞吞地组织着语言,希望能谴责太子殿下,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坏:“没有不回,想跟阿娘多说话,姨母像阿娘。还有,一直记着太子哥哥,还叫叔叔教你武功呢。”

    孟延璋听懂了,他扯出了一个很复杂的笑,有不可置信,有怀疑质疑,但最终定格的,是符合他年龄的欢喜与些许得意,他咳嗽了一声,佯装平静:“是吗,没白养你。”

    然后后知后觉自己还被程允心拉着手,他轻轻地抽出手,又主动拉住了程允心,像模像样的安慰:“昨天害怕吗?”

    程允心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怕,但是,”她绞尽脑汁想了想,“云收受伤了,怕。”

    她终究不是平常孩子,为了养活她,侯夫人并不会一味娇养宠溺,反而会尽可能告诉她世上有很多危险,所以她没有那么害怕刺杀,但云收受伤的时候,程允心真的害怕。

    她想起昨天那一幕幕,泫然欲泣:“我怕云收死了。”

    孟延璋沉默一瞬,气恨地咬了咬牙,伸手撩开帘子,喊赵慎:“舅父那边怎么说,查到什么没有?”

    赵慎本来步行走在一边,闻言赶紧小跑着跟上:“回殿下的话,施大人就坐在大理寺等着,想必没人敢敷衍,但,还没什么消息。”

    事发已然一夜,大理寺还毫无头绪,孟延璋心知有异,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道:“先回去。”

    程允心好奇的看着他,听不懂,也不问不闹。

    孟延璋却郑重道:“你放心,孤会帮你报这个仇的。”

    程允心点了点头:“姨丈也说,一定要找到幕后主使。”

    两人没再说话,孟延璋是兀自想着事情,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程允心也没玩闹,只是呆呆坐着,眼神空洞,迷茫又无助的样子。

    孟延璋小心戳了程允心一下:“你在想什么?”

    程允心歪着脑袋,微微皱起了眉:“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说,姨母说,她可以把她当做娘亲,以后允心不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可是,程允心捂着心口,不知道现在的情绪叫做什么。

    她心知肚明,姨母是妹妹的阿娘,她的阿娘不会回来。

    孟延璋要说些什么,就见程允心弯着眼睛笑了,她问他:“太子哥哥,是去看自己的阿娘了吗?”

    孟延璋点了点头,可能是程允心刚才的神色太过仓惶,他话也多了一点:“对,我阿娘死的时候,也是清明时分。”

    程允心张目结舌,她下意识瘪了下嘴巴,很快就小心翼翼伸手拍了拍孟延璋:“没事没事。”

    这是她此刻唯一想得到的安慰话了。

    孟延璋冷笑了一声,垂下眼睫,什么没事,没事什么,总有一天,有一个算一个,让他母后不好过的,通通别想没事。

    他气不顺,一指头将程允心戳开:“乖乖坐着,等会儿给你介绍个人。”

    程允心顺着他的力道往后缩了缩,突然笑出了声,孟延璋看过去,只见程允心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叨:“介绍了,就认识了呀。”

    他嗤笑:“自然。”

    程允心于是突发奇想:“你阿娘,应当同我阿娘在一个地方,会不会也认识了呢?”

    孟延璋怔住了。

    程允心咯咯笑出声,眯着眼睛,像个小奶猫似的:“太子哥哥,我阿娘人可好可好可好了,她要是认识你阿娘,一定会照顾她的!”

    “她们,说不准能成好朋友呢!”

    程允心声音笃定,好像她看见了一样,说的孟延璋都不由自主的想要信一下了。

    他没忍住也想象了一下,然后别别扭扭说:“我阿娘也很好,也可以照顾你娘。”

    程允心一脸是吧的表情,跟孟延璋分享她阿娘会做很多香囊,可以送他阿娘戴。

    等马车到了家门口停了下来,孟延璋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都说了一路什么,他脸色臭了下去:“傻蛋,下车。”

    施疾羽等在花厅,他也没坐着,笔直笔直站的跟青松一样,看孟延璋回来,快步赶了过来,本欲说话,却从表弟臭脸中看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恼。

    他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换了个打招呼的方式:“哟,这又是干了什么自己不允许自己干的事?”

    话一出口觉得拗口不已,但施疾羽想想,也没错啊,这小表弟严以律己,打小就这臭德行,自己觉得太幼稚时,不等别人指责,他先恼的不行。

    只是他后来学着喜怒不形于色,已经很久没这么好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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