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林浅絮套了身夜行服，趁着深夜出了门。苍雪峰白雪皑皑，一片洁白寂静。运气，身轻如燕。纤细身影娇俏玲珑，影藏在黑暗中前行。从后面长廊往前行，绕过中间隔着几间的弟子屋。
林浅絮顺利摸到季笙房前。
没有任何难度。
比顾慎那些莺莺燕燕更容易对付。果然是个短命鬼，做事都不知道善后。若不是自己知晓将未来，搞不好那家伙那副不起眼的做派，糊弄过去。手轻轻搭上门扉，私下环顾。
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推门而入。
简单到一眼能看清楚程设的屋子，房间里还残留着寻踪引的术法残留。林浅絮，小心翼翼探进门，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站起身。她果然不在房间。林浅絮，心中冷笑。笑季笙那家伙往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傲模样。
原来私底下，竟然是个披着人皮吃里扒外的货色。魔教内应！当真是讽刺。林浅絮想着往日师门之间的交流。笑的几乎眼角渗出泪。真像知道，师尊萧柳和红绡那丫头，要是知道那丫头是什么模样。
师尊对季笙关怀备至。红绡视她为姐妹。倒是她样样都比季笙强，却从来到不了她们眼中。想到此处，林浅絮心下暗恨。若不是不能改变计划，她真想看看两人的表情是何等模样，一定精彩极了。
恶意归恶意。她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林浅絮不敢耽搁，翻箱倒柜。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季笙的房间程设堪称寡淡，素简的像个尼姑。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一个矮柜。林浅絮仔仔细细，摸过床沿，窗台，桌子角落等暗处，一无所获。难道她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心里正想着，林浅絮手突然按到了矮柜后面一块松动的地方。
果然！
指尖抓住那块松动地方往外扣，扣出一个暗格。从里头，翻出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林浅絮心里狂喜，把东西抱在手上，忙剥光的看举到面前。一柄黑色的断剑，在漆黑的房间里，翻着刺骨的寒光
帮谢殊上完药，缠好绷带。他脸长的清隽，但是身子宽厚。季笙歌缠绷带的时候手不够长，身子不自觉挨的近了些。近的能闻到他身上清冷墨香，夹杂着药味。以及淡淡血腥味。让人老脸一红。
谢殊发烧，身上温度也高。手按上去，很烫。季笙歌摘掉心里那点不合时宜念头，扶着他躺下。“侧过去，不要压着伤口。”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帮他抚开散落的长发。白嫩嫩的手指，缠着缕缕乌发。
不疼。
丝丝牵绊纠缠。
谢殊在她走之前，微微抬起眼眸。“回去的时候，多留个心眼”
那寻踪的术法，据说可以随着被下咒的人，共享视角。但是因为季笙歌身上，带着法器影蛛，所以寻踪引看不到她的视角。虽然无法共享视角，但是那东西依旧在沿路留下标记。
季笙歌想着谢殊靠在床头说的话只觉得心有余悸。多亏了，她身上带着法器，凌霄殿又有护山阵法在。因为魔教窥探从未停歇过，所以这小手段对她无用。
不过，无用归无用。被人盯上总不是件好事，季笙歌悄悄从谢殊哪里出来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往回走。
她趁着夜色，健步如飞。这些日子这些事做多了，体力路线她几乎都能背下来。所以不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门口，脚步堪堪站定。
季笙歌不会御剑飞行，但是作为一个修士踏雪无痕还是做的到的。她站在门口，手几乎放在门栓上。看着屋檐外面，没有一丝印记积雪，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
不对。
有人来过她房间。
空气里有种异常的违和感。跟白天在寒池异样一样。弟子房是原主修炼之地，因为气场原因。所以有陌生的气息，格外明显。
季笙歌心里一紧，扶着门栓的手微微一抬。她忽然有点不敢进门，不知道夜探的人是不是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有没有走。果然像谢殊说的那样，有人盯着她。
但因为什么？
她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上次与魔教接头以外，什么都没做。难道是递过去情报不满意？还是被别的人发现了。季笙歌不知道，她一瞬间焦躁起来。因为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窥探的眼睛。
季笙歌顿时感觉，喉咙窒息，人有点喘不上气。手指最终还是搭上门栓。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黑洞洞的屋子，像是怪兽张开利齿一样，让人瞬间感觉压迫感。
果然那股陌生的味道更重了。季笙歌缓缓走入室内，神经高度紧绷。她精神紧绷的时候，耳朵眼睛，神识，五感都变得异常敏锐。
什么都没有，那人走了。
季笙歌环视一圈，轻轻掩上门。脚步轻轻踩着屋内地砖，缓缓走到矮柜前。把东西移开了点，探手进去一摸。果然那个石砖挪动了位置，她把东西搬出来再探手去摸，空无一物。
果然。
是冲着她来的。
季笙歌直觉胸口闷得发慌。魔教威胁她送过来，那柄断剑被摸走了。虽然当时随带那封书信，季笙歌已经毁掉了。但是她心虚，的厉害。毕竟内应的身份，就是摘不下来的黑锅。
那人既然潜入她房间，顺利摸走断剑。
季笙歌几乎可以确定，那人一定知道她身份。
是谁？
是谁在暗中窥视她？
季笙歌心里慌，但是面上却不动。她被谢殊掐着脖子按在房间里威胁，从顾慎刀下侥幸逃脱。面对这些人不收敛的威慑下，小心翼翼的活着。季笙歌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从一开始惶惶不可终日，变成现在模样。
慌依旧慌，但是不会吓得肝胆俱裂。
因为哭诉并没有用。
她只要不能把自己从这句身体里抠出来。
她就是季笙。这口锅，就从身上摘不下来。她与谢殊做了交易，她为他保守秘密，他帮她保密身份。两人心照不宣，两人都有不可告人秘密。都是夹缝中求生的处境。
但是协议，也是建立在她有用处基础上，毕竟没有人会留一个废物在身边。
林浅絮抱着断剑一路飞奔，不敢停留。回到屋子锁好门，整个人扑在床上。怀里东西一声掉在褥子上。她把照明的油灯挑亮，抚摸着胸口喘匀气息。
这是二师兄的剑。
林浅絮抱着怀中的断剑，在灯光下细细查看。作为一门同宗的师兄弟，她不会认错。这把剑就是二师兄的。
但是，二师兄的剑为什么会在季笙哪里？
她为什么要把这把断剑藏在暗格中。林浅絮记得二师兄出事，是在上次秘境试炼中。那次本该是山门弟子试炼中，魔教突然出动夺宝。二师兄当时西林沼泽深处，遇到伏击在无踪迹。而那个时候，季笙再干什么？
哦，想起来了。
正黏答答沾在的长忆身边，在东边断崖下相濡以沫。当真是痴心一片。林浅絮嗤笑一声，眼底冰凉。试炼之地那么大，季笙又和长忆在一处，无通天之能的人。为什么二师兄的断剑在她手上。
林浅絮知晓前因后果。
前后一思量，就明白了。这断剑，恐怕是魔教的威胁。而秘境试炼被袭击，恐怕就是季笙那家伙在背后做推手。她与魔教勾结策划了那次事件，然后又不知因何原因。她不干了，所以这把断剑送到了她面前。
是威胁，也是警告。
这是魔教惯用的套路。也侧面证明了季笙真的心狠。同门师兄弟，都能下的去手。那她还顾忌什么同门情义。
怎么办？
暗中有人盯上了她。趁着她今日不再的间隙，偷走了断剑。虽然季笙歌早早就把魔教讯息毁掉，单凭一个断剑证明不了什么。但是暗中那人盯了她多久了，对于她事情知道多少？知道她是魔教内应？还是知道她夜探赤灵峰的事？
亦或，那人知道的更多。
季笙歌不想那么想，但是生命的本能让她的理智和感情剥离一样。情感上怕的惶恐不安，但是身体越怕，脑袋里就越凉。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鲜血在浸染在凌霄殿长殿的惨烈模样。
一滴滴，顺着白玉台阶往下滴下来
季笙歌浑浑噩噩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睡过去。她睡得急不安稳，短暂的梦境里全是自己鲜血淋漓的模样。各种惨死刑罚都经历一遍。她好像在死亡和复活之间反复横跳。这种夹在生死之间的磨难，痛苦之处在于。她无法摆脱梦中痛感，也无法看到新的未来。
直到季笙歌短促的惊叫一声，从凳子上惊醒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竟然慌得就这么睡了过去。
身上疼，脑袋胀。
视线都像是梦着层迷雾，看周围东西都像是不那么真切。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季笙歌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一脚深一脚浅的踏踏进苍雪峰，正面撞到来上早课红绡。红绡见她面色难看的很，整个人惊讶了一声，迎了上来。
“昨夜没睡好。”季笙歌昨夜被谢殊提点，发生了那件事，现在对身边所有人都抱有怀疑，下意识避开红绡伸过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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