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殊侧卧垂着眸,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铺散开的长发。黝黑,冰凉,似上好的绸缎。一圈一圈,缠在指上,撩在心上。

    一丝一丝,一寸一寸。

    让人沉溺。

    两人同床而眠。

    头挨着头,膝促着膝。

    谢殊登堂入室,他侧卧在床上,张清隽的面容在黑暗中瞧不清。季笙歌被他牢牢圈在怀中,像个鹌鹑动都不敢动,更不敢抬头去看。只是感受着身后那人炽热的胸膛,只是被迫接纳,腰上沉甸甸的手紧扣的感觉。

    看似乖巧,实际上眼眸一转。“师兄能不能松开些,有点疼。”

    轻轻巧巧一句呼疼。

    以退为进。

    季笙歌心中忐忑,却感觉谢殊牢牢抱住自己腰的手松了松。却也没有松上很多,只是给她腾了几寸活动的区域。更方便她转过身来。可是转过身来,不就是两人面对面?

    黝黑长夜,孤男寡女,同床共枕,面对面。怎么看,怎么都是容易擦枪走火的配置。季笙歌心里直叫不好,偏偏谢殊态度理所当然。好像两人就像是一对寻常的恩爱道侣。

    “师兄?喜欢我吗?”季笙歌紧张,紧张的时候话就有点多。她脑袋里飞速旋转着想着如何脱身,接着这个关卡稍稍离开两人距离。

    谢殊生的极出色,美色惑人。季笙歌虽然不算动心,但是难免被迷惑。越是知道自己不能沉迷,越止不住被拉下去。越是容易沉沦,越是想要挣扎出来。

    畏惧谢殊,畏惧前路,畏惧谢殊莫名骤起的执念。

    太快了,太蹊跷,总透着几分不真实。

    季笙歌不是小姑娘,深知色字头上一把刀。若是真发生些什么,单凭谢殊这样外表她也实在是算不上吃亏。但是不到最后关键时刻,她真的不愿意,感觉怪怪的。

    “喜欢。”黑暗中,谢殊嗅着她发间幽香,清冷的声线听起来有几分嘶哑。承认的直白,没有片刻犹豫。

    季笙歌没想过谢殊会回答。成年人的世界,许多话说的模棱两可。为的就是最后目的达不成的时候,不至于撕破脸可以体面退场。

    但是谢殊不是她。

    谢殊一生都在黑暗中挣扎。人生的聪慧通透,于感情却是白纸一张。哪里玩的过季笙歌。

    他也就比顾慎那颗硬邦邦的石头好一些,多了一窍。

    这么个青松白雪,出尘矜贵公子。都还不知道对方心意,一颗心送了出去。哪怕季笙歌,骤然看着这样一颗炽热的心,放在眼前,也觉得手足无措。

    “我钟情于你,那你呢?”打蛇随棍上。季笙歌问完了,就该回到她答了。

    问题返回到她身上,简简单单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问的季笙歌背脊生凉。

    她该怎么说?

    说她也钦慕于他?那就是纯欺骗!说她不喜欢他。以谢殊这样的执念怕是要她性命。季笙歌只觉得头疼,越发觉得腰上臂膀像是烙铁的,像是枷锁,手心里薄薄浸出一层薄汗。

    最后许久之后,才哑着嗓子出声。“我仰慕于师兄。”

    她说的是仰慕不是倾慕。

    仰慕有歧义,多表示崇拜,不一定指男女情爱。季笙歌这句话说的格外艰难,特别是对着谢殊一腔真心的时候。她每说一个字,总感觉在铺自己的黄泉路,心虚的很。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事。

    谢殊拥着她安睡,也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季笙歌看着他清隽的面容,倒像是烙铁在身,两个眼珠子都有些干涩了,临到天亮了的,才稍稍安睡了一会。

    顾慎坐在桌案前,地上是摔得细碎瓷盏屏裂。一张俊俏气得乌黑,眉宇间满是煞气。而殷柳跪在他面前,看似恭敬背脊却挺得笔直,毫无悔改之意。“殷护法当真威风的很。”

    顾慎眉目有七分像老宗主。只是不如老宗主英武,多了几分俊俏。加上天生桃花眼,总像是含着水,无情也看似多情,总叫人想亲近。

    此时彻底冷下脸来,跟老宗主一脉相承的威严敢扑面而来。

    逼得殷柳不得不低头。

    他是主。他是仆。

    无论殷柳多厉害,见到他就是要跪。

    顾慎黑色靴子踩在地面,单手压在膝盖上,红衣灼灼似火。歪着头斜眼瞧他,面上三分冷笑,眉间煞气肆意。俊俏又邪肆,一双桃花眼冷飕飕盯着殷柳,像是要剥了他皮肉一样,瞧瞧内里是个什么货色。

    “属下不敢。”

    违背的时候有多利索,跪的时候就有多块。殷柳把顾慎从魔气爆炸的旋涡中拽回来。

    扑通就跪下了。

    “不敢?”

    “你都做完了,现在才说不敢?”若不是今日这一出,顾慎到是不知道殷柳胆子这般大。

    奴大欺主。

    他现在心中就是这般恼怒上头滋味。顾慎一瞬间明白,为什么老宗主,总是不把荻花宫的长老当人。因为贱。做人,舒服日子长了会有反心。只有踩着他们的后脑勺按在泥里。时不时看着他们在烂泥里挣扎,厮杀制衡,才会永远忠诚。

    “当着我的面,玩这一出很骄傲是吗?”顾慎不知道是自己是为殷柳让他颜面扫地而愤怒。还是因为,殷柳违背他的命令,非要杀季笙而生气。亦或者是两者都有。交织在心上,让他出奇的愤怒。

    “属下越界,单凭的少主处置。”殷柳不说还好,说了顾慎更生气。

    “处置?你是吃准了,我们现在在敌营中,我不敢动手吗?”顾慎气笑了。殷柳是老宗主的人,出门之前。老爹交代过,他的安全由殷护法接手。但是保护他,不意味着,殷柳可以越权处置。

    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骑到他头上的话。

    顾慎这个少主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所以这事不能善了,顾慎原本是摔了个茶杯,心下恼怒。此时怒火上头,心里冷静之后,心里那些血色念头就上来了。“殷护法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动手,等我们回去了,你自己去蝠叔哪里领罚。”

    “我会盯着你的。”

    季笙歌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她整个个人稍微有一瞬间惊愕。

    她尽然睡着了?

    被谢殊抱着,心里翻江倒海折腾了大半宿。季笙歌眼睛都熬疼了,听着他匀称的呼吸,看着谢殊清隽的面容。临到最后的最后,窝在谢殊怀里眯了片刻。真的只是片刻。

    不到两个小时,她就醒了。真的是小睡一下。季笙歌精神极度煎熬,但是小睡之后精神到是不觉得疲累。可能是心里挂着事。她醒来的时候,谢殊已经不在身边。她身上,肢体没异样感,衣服也完好,就是一脑袋头发有些乱。

    她翻身下床。

    屋子里一切如常。

    被子枕头完好。屋内整洁简单,只有桌子上一叠画好的符咒,整整齐齐摆在哪里。季笙歌翻了几张,全是高阶符箓。而且还有几张没有,收拢在一起的,上面墨迹有还没有干。

    预示着画符咒的人才刚刚离开。

    离开了好。

    这样就不用面对谢殊那张清隽的面容。季笙歌在幻境中还有些侥幸,昨夜之后,她是满心惆怅。尤其是听到,谢殊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他钟意于她的时候。

    季笙歌当时就慌了。

    在镜渊幻境中。作为命运共同体,她救谢殊是为了自己。把好感度刷爆,只是意外。季笙歌不认为自己所做一切,足够让谢殊产生执念。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是太快了。

    让人感觉不真实。

    谢殊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喜欢生命中出现的那么个人?

    如果是喜欢她,喜欢她什么?论脸,她不是花容月貌的大美人,论性格平平无奇,论谈吐阅历也是平平无奇。

    如果是喜欢生命中出现的那么个人,那么换一个人也可以。

    季笙歌不认为自己特殊到世界上独一无二。非要说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大概就是屠人归说的,运气挺好。

    但是运气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很。

    谢殊那个么惊才绝艳的人,真靠近了,想不动心很难的。若是她陷进去,最后所托非人,受苦的只有自己。

    季笙歌看着,桌子上一画好的符咒,拿着一张捏在手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纸张,看着上面繁复笔画,脑袋里几乎能想象出谢殊昨日掐握住她的手描绘样子。

    那样专注,那样认真。

    他越是专注越是认真,季笙歌就越想跑。

    她原本心里就抱着这样目的,一直以来被现实遏制。如今她心中想法,被谢殊不合时宜的情感催化。哪怕她现在,依旧修为不高,依旧没有钱。但是季笙歌觉不能再等了。

    她得寻个机会脱身。

    若说时间赶得也巧。

    她修为突破筑基中境,又有了镜渊。虽然兜里依旧没有晶石,不过这几日还没回去,她还可以多搞些换钱的东西,再把手上的内丹一出。虽然大钱没有,但是跑路的路费就有了。

    正巧这个时间逃跑,还可以赶在自己死劫之前。

    当真是妙。

    心中敲定了,季笙歌心里慌张的情绪压抑下来。她佯装无事,将手上符箓归拢放到一起。收好符箓,梳头,洁面,打整好一切。

    昨日闹了一夜,今日紫竹飞舟大殿还是乱糟糟。昨天长老全部出动,救回了更多的弟子。但是对于突然出现魔气来源却遍寻不到。萧柳说这个事的时候,神情略显憔悴。

    “昨日,的事情我听说了。幸亏你来的及时,若不是如此,红绡她们”

    “我们是同门,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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