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水中月

    镜渊镜面变得幽深不见底的水潭,发出幽暗的光。平静水面,似乎受到魔气冲击,荡漾开层层涟漪。杀入偏殿癫狂状态如恶鬼的路子衿。

    直直撞入,镜渊幻想之中。

    像是失足沉入深潭的溺水感幽深刺骨的冰冷潭水,从脖颈淹没直至头顶脚下没有陆地,也挣扎不出去的绝望像是让人极其压抑的痛苦,像是绝顶的孤寂蜂拥而至

    让他刹那间感觉自己神魂像是受到重击一样。

    意识瞬间恍惚扭曲,心魂震颤,让路子衿整个表情开始不受控制。那一瞬间的失控,是空白的,扭曲。只一眼,就被拖入镜渊深不见底的幻象之中。

    再抬头

    他是谁?

    路子衿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极黑极深极血腥的梦梦里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种痛彻心扉的无望感,和同归于尽必死之心

    沉溺厮杀和战斗的感觉,让他心头有些说不出恨意与躁动。

    他这是怎么了?

    记忆被篡改,但是身体残存情感未消散。

    路子衿躁动颤栗着,手掌下意识抓紧,却捏了一手软乎乎的白。路子衿微微一挑眉,低头一看。他手上死死捏着个,揉的皱巴巴的是个兔儿毛小护手

    路子衿怔怔片刻,才恍然明白这是他爱女素锦的心爱之物?

    再抬头,画面急速飞转重组

    路子衿此时,再抬头发现自己站在玉清山山脚下小镇熙熙攘攘的长街上。

    现在是冬日,日暮时分。天色有些暗,天边霞光已经开始退隐。雪花纷纷扬扬从头落下,路上行人纷纷捂着领子匆匆前行。

    路子衿此时还年轻,穿一身深色狐裘大氅。而此时,他的爱女时素锦也不过是六七岁的丫头。

    他这是怎么了?

    路子衿像是明白过来,自己居然在跟素锦游玩的时候时候走神了。

    怎么会这样呢?

    路子衿也不知道,他怀疑是不是上次闭关修行的时候出岔子。一时间疏忽,差点走火入魔,叫他有些心绪不宁。

    路子衿暗自思量,觉得这段时间陪着爱女好好游玩之后,还是得闭关修行。想到此处,路子衿抓着兔毛护手,看清方向。

    三两步追上倒腾着两个小短腿跑的飞快的爱女消失街角。

    事情发展好像很慢,实际上画面调转的速度很快。路子衿不过就是顿了一秒。而他就在他拐过街角的时候。他举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刚刚拐过,拐角在的爱女素锦。

    此时哪里还有踪迹,地上只有一串凌乱的薄雪踩的凌乱,以及一串被踩扁的糖葫芦孤零零的躺着。

    路子衿的瞳孔猛一收。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梳个双团髻,挂两个金叶子发饰。穿一身红棉袄,领子上一圈丰厚的兔儿毛。白绒绒的一圈衬的眉目生的极漂亮。

    不只是引得路人赞赏,也引来了歹人的目光。

    瞧瞧那张脸,瞧瞧那身绫罗绸缎的大红袄子,在瞧瞧那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脖子上,脑门上,挂着金银饰。

    只要抱走这个孩子。

    无论是她身上首饰,还是衣料,乃至人都可以卖个好价钱。这等细腻皮肉,小小年纪便生的如此好看,长大了也会是个一等美人胚子。

    利益够大,恶向胆边生。

    幼童如何抵得过成年人的力量。手上糖葫芦被打掉,混乱中踩碎,六岁的孩子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捂住口鼻,一把抱起来飞逃。

    是谁!

    爱女消失,路子衿如放顿时心下大骇。

    他虽然没见到人,却能听到那人仓皇离去的脚步声。凡人如何斗的过修士,路子衿不止是是听得到他逃跑凌乱步伐声,也能听得到他仓皇鼓噪的心跳。

    那种紧绷神经的紧绷,激动之下肾上腺素飙升,血液流速过快,心脏鼓动如雷的躁动感。即使遥遥混迹在街道拐角深处,也叫人无法忽视。

    六七岁的时素锦,被吓到整个脸惨白。

    哭的几乎断了气,偏偏那歹人紧张的不敢松手,差点把她捂死。就是在那恶人抱着时素锦,疯狂逃窜的时候。

    他被从身后追上来的路子衿,一剑削掉半边脑袋。

    路子衿握的是一把梧桐木剑。

    那是个玩具,不要说修士,就算是普通习武之人力气稍大点,一捏就碎成渣。然而就是这么个伤不了人玩意,渡上灵力之后就可以吹毛断发。

    那人半个脑袋被削掉了,意识并不会立马死亡。甚至大脑损坏,神经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活跃。

    那人尸身甚至还跑出去好几米步,才骤然栽倒。

    而几乎被捂死的时素锦,也连带着摔了下去。她是飞出去的,吧唧一下摔在地上的滚了好几圈。

    摔得头发上金叶发饰也摔掉了。大毛领子红棉袄也蹭的脏兮兮。也不知道是吓找了还是受伤了,趴在地上嗷嗷的哭。

    哭的撕心裂肺。

    季笙歌就是和这个时候时素锦重叠。

    镜渊所有的幻象都是假的,但是唯独和人重叠的幻像无比真。路子衿的感官是混淆的,在他眼中季笙歌就是时素锦。

    顾清寒被他突然招来天雷劈到一遍,持剑批出剑抵消这一招。再回神的时候,便看到了路子衿极其怜爱的抱着季笙歌轻哄的模样。

    “别哭,是爹爹不好,爹爹带你去买糖葫芦。”

    路子衿神若癫狂,披头散发满身是血。

    如此狰狞的外表,配上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表情。再加上凌霄殿上蒙着一层似白烟缭绕如假似真的幻像。

    顾清寒纵然是没有看到镜渊,不知道缘由,一瞬间也明白路子衿是中了幻术。

    ‘快带他离开凌霄大殿!’顾清寒没有说话,她怕惊动路子衿,而是直接传音给季笙歌。‘凌霄殿塌了!整个山门都得死!’

    季笙歌此时正被路子衿抓在手里像个小鸡仔。

    魂都要吓飞了,顾清寒又一道声音似利剑,突然劈开她的神识,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季笙歌的夹在路子衿和顾清寒中间,现在就像是被命运抓在案板上的鱼。就看着命运手持死劫的刀一寸一寸刮着她鱼鳞。

    只要命运持刀的手稍微一抖。

    她就得血溅三尺。

    她带路子衿离开凌霄殿?说的好听!她怎么带路子衿离开凌霄殿!镜渊镜像直指对方心魔,并不受她这个持有者的控制。

    季笙歌让顾清寒喊的一哆嗦。

    但是她不能慌。

    路子衿虽然被幻术困住了,但是他随时会醒过来。只要醒过来了,被他提在手上的自己就是一个得凉。

    季笙歌被顾清寒一句话喊的一哆嗦,身体僵直,脑袋却在飞速旋转。

    有什么办法?引开路子衿?

    季笙歌看向悬在空中的镜渊眸光闪动。虽然她不能控制幻象但是路子衿的心魔如此并不是没有能利用之处

    毕竟镜渊的幻术,不是一层,而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爹爹!救我!”季笙歌反手抓住路子衿的袖子,她在路子衿眼中是个六七岁小姑娘。但是事实上,她是个成年人。路子衿并没有将她抱起来,季笙歌整个人是半拖在地下的。

    季笙歌瘸着条腿,人又吓软了。她又怕又怂,被路子衿逼到这个节骨眼上,就叫顾清寒嗷一嗓子。

    恶意瞬间就爬上她脊柱。

    “爹爹救我救我!我禁地里我在禁地里快救我”

    季笙歌不懂为什么顾清寒会说,路子衿待在凌霄殿,凌霄殿整个山门被毁灭。但是她不能赌,无论是为了她自己的命,还是为了临到逼毒紧要关头的谢殊。她都不能让路子衿杀入偏殿。

    季笙歌已经被抓住了,同时也用镜渊幻术困住了路子衿。

    既然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用幻术给他捏造个盛大现场,给他找一个完美的爱女。如果路子衿最希望看到是爱女回来的时刻。

    那么季笙歌的言语,就像是恶魔的轻语诱人堕落。将路子衿从自己美梦中催醒,推入下一层梦魇的无尽深渊之中。

    “禁地救我爹爹”

    镜渊对着路子衿显示的就是他期望沉溺进去幻象。那么镜渊对着自己衍生出幻象就由她来决定。

    季笙歌将怀中镜渊倒转对准自己,怀中镜渊沉沉如水镜面冒出白烟愈发的多。

    那似幻如真的烟雾遮蔽着她的脸,遮住她的身形,让她整个人渐渐斑驳变成虚妄,再也不复存在。

    这是感官上的欺骗。

    水月镜花,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路子衿像是脑袋卡壳一样,一瞬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手上刚刚抓着素锦突然长大。变成了凄厉含泪的清丽绝伦的脸,趴在他脚边哭喊着,“爹爹救我。”

    季笙歌引导的这个幻境,跟路子衿的噩梦重叠。她唤醒了他心中最深的梦魇。

    又是素锦掐着他袖子红着一双美目跪在自己面前哀求着叫爹爹救命。

    路子衿在低头去看自己双手,哪里有什么兔儿护手。衣衫脏污,满手血腥,他浑身上魔气翻涌惊雷不止。此时凌霄殿外黑云乌压压照顶,已经开始有天道威压开始在云后酝酿。路子衿很清楚他要过劫了。

    但是!

    他渡劫却不能在这个时候!

    他才刚刚找到素锦的消息,他的女儿还没死,他的素锦还等着自己去救她。

    镜渊的幻像又重新编制了新的牢笼引诱路子衿深入其中,先前被他当做时素锦拽在手上的季笙歌。因为被幻像摸消成空气,逃过被顺手捏碎脖子的劫难。但是路子衿摇摇晃晃,被幻像引诱着往外走。

    季笙歌为了让幻术更逼真,灵力催动愈发厉害,连同她身上的泛起一层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琉璃之光。

    镜渊的镜面变得愈发深邃幽深,似乎能吞噬万物一样阴森不详。

    镜渊是混沌法器,本来就强。弱的从来都不是镜渊,弱的是她。

    但是当危险逼到紧要关头,激发了季笙歌求生欲的时候。琉璃之魂特性就开始显现,季笙歌会无意识夺取会同化所有能触及到的东西。

    这种同化,不需要抓在手上,也不需要施咒术,或者是更不需要双修。

    对于她来说,就像呼吸吐纳,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只要她的身体皮肤能触及到就可以。而且同化的范围也不仅仅只是肉身的力量,而是气运与修为。

    季笙歌已经开始无意识将路子衿的魔气同化。顾清寒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

    那个画面,并不好看。

    就是典型人吃人。

    季笙歌身体开始翻出琉璃的光,整个人像是一个风暴中的中心点。她身体,像是不会被魔气影响一样,就吸收日月精华一样,魔气流过她身体自然而然,就被同化转为她的力量。

    同化不是吞噬,不血腥。但是本质上,是一个类型的技能。

    路子衿汹涌的魔气,气运透过季笙歌的灵魂乃至皮肤,然后他魔气自然而然就被同化,化归于她身。

    这一刻,在顾清寒眼中。季笙歌的身体变得像是琉璃一样剔透,怀中抱着一面奇怪的铜镜。她像个妖女,再夺取路子衿的魔气转化为自身的能力,再催动那面镜子指引路子衿步入深渊。

    让人浑身汗毛直竖。

    路子衿被镜渊愈发逼真的幻像引诱调转方向,腾云如鹰一般俯冲向禁地。

    她做到了。

    催动镜渊幻像这个事情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对于季笙歌来说损耗非常大。路子衿半步入元婴,她一个融合期的低阶修士。想要用幻术困住他,那是一丝纰漏都不能出。

    季笙歌只知道自己胸口很痛,身体很累,灵力损耗很严重。

    但是,每当她感觉自己到临界点时候。

    就会从灵魂深处涌出一股全新的力量,这种力量是非常奇怪的感觉。它像是流水一样,像是存在又像是不存在。灵魂之力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到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

    一般情况下也发现不了。

    季笙歌不知道形容如何这种感觉。她以为是自己身子骨强,坚韧不拔,耐折腾。

    看到路子衿如一剑影冲出凌霄派直接杀向禁地之中。正准备坐在地上,扶着胸口松一口气。又感觉自己被另外一个人提了起来。

    “艹!”这种接二连三起起落落的感觉,让她的心像是过山车一样起伏的难受。

    没忍住爆了句粗口,眼中画面倒转。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手一哆嗦镜渊差点从怀里差点掉下去。

    顾清寒用灵力将她卷起飞到半空,风啸之声大的让人心惊。

    季笙歌被她卷着提到半空,高高悬在天上。用俯瞰的角度,纵观整个凌霄大殿七零八落的凄惨模样。

    通天的白玉阶梯碎了,满目雕梁画栋的凌霄殿垮了一半,偏殿外围栏杆也被打碎了。季笙歌只看一眼便知道。

    再由着路子衿与顾清寒打下去。

    整个凌霄殿都会被夷为平地。

    “幻术不能停!你跟我去。”顾清寒不清楚季笙歌怀中旧铜镜有什么古怪,但是她怕路子衿半路挣脱再杀回来。

    凌霄派再经不起折腾了。

    “我过去,能干什么?”

    “塞牙缝吗?”季笙歌一开口,风就呼呼往嘴巴里灌。吹得她五官紧紧周在一起,一张嘴吃了一嘴巴头发,直往外吐。

    她像个小鸡仔被顾清寒提着,身体还泛着琉璃色。这意味着她的身体,不只是同化路子衿的魔气,也在同化顾清寒灵力。

    这其实就是生夺,让人憎恶的能力。

    但是顾清寒不在意,因为她很清楚这丫头想要完全催动怀中这面镜子需要的灵力消耗是巨的大。

    如果这有助于杀掉路子衿,她不介意暂时做个移动仓库。

    “路子衿即将突破元婴,你看到闻到了没,天雷威压。”风啸之声,雷鸣轰鸣之声。声声震耳,像是要荡尽天下妖物一样。

    “元婴的金雷,一旦落下,千里之内寸草不留,全会化作一便焦土。你觉得,一旦天雷落下,你们能有几层活命的机会。”

    顾清寒说的是‘你们’。

    很明显,这个‘你们’不包括她。

    但是这个措辞季笙歌并不在意,因为她只在乎自己的命和心爱之人命。但是顾清寒那一句千里之内寸草不生,还是叫她听了进去。

    方圆千里化作焦土,寸草不生。

    就是大招秒屏。

    浩荡天威之下,没有什么东西能活。

    “我已经把他骗去了禁地。”季笙歌额发吹得飞扬,她昂着头扫了下黑压压的天,那个雷鸣声如炮鸣。

    压抑仿佛听到了怪物的嚎叫,响在耳侧让人浑身之哆嗦。

    “你别跟我说,你这个天下第一战力杀不了他?”季笙歌一双杏儿眼像是蒙着水色,原本是一双含情眼,此时斜着眸子看着的顾清寒到是冷飕飕像是刀。

    “能杀。”顾清寒再启齿,却极其艰难,“但是赶不及雷劫下来速度。”

    九劫雷劫已经在天幕上酝酿,顾清寒修为高对于天威降临感官更明锐。她所能承受力量压制也是最大的。

    重的她几乎抬不起头。

    “”

    “怪不得,你徒弟都不稀罕你你还能不能有靠谱的时候”季笙歌真的是让顾清寒弄的无语,她被她提在空中,略微扶额脑袋飞速转了两秒。

    不过须臾之间变抬起头来,目光似冰淡淡看着禁地之中。

    “我还有一个办法。”美人面,销魂骨,佛口蛇心。“既然你这个第一高手,都赶不及天劫下来的速度,那就只能借禁地中的封魔尸坑。”

    “坑杀路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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