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对。

    屠人归挑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手指慢慢抚摸着眼角,从自己那张与季笙歌一模一样,却妖娆万分的脸上寸寸滑下。黄橙橙的竖瞳,从下往上挑着眼着看她,漏出一截凶煞的下眼白。纵然是谦卑弱势的姿势,含着笑弯着腰,露出纤细的脖颈以及领口一截雪白的皮肤。

    实际上,看起来又恶又香艳。

    仿佛只要她只要有一丝松懈,就会毫不犹豫会扑上来撕裂她的咽喉。屠人归阴恻恻的笑着,笑的季笙歌浑身脊背都在战栗,片刻之后才在瞪着它那双橙黄色的竖瞳,在她掌中渐渐虚化成,丝丝缕缕化作红雾消散。

    而此时,季笙歌的背后已经薄薄浸出一身薄汗。直至屠人归彻底消失,季笙歌才慢慢找回声线。“阿殊?”

    季笙歌绕过纱帐快步往里走去,谢殊颀长的背影正对着她。他穿一身鸦青色袍子,腰带束紧,头戴玉冠。正伸手从桌案上拿着什么东西,袖口宽阔露出一截苍白臂膀,手臂上血管透出不正常青色。

    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谢殊这段时间闭关驱毒,季笙歌忙的脚不沾地。两人仔细说起来分隔了好几天,刚刚相聚不过一日。

    结果没有好好相聚多久。

    又是波澜骤起,她无暇分身,所以没有发现谢殊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谢殊高,一瘦就格外惹人心疼。

    在禁地里样的那些肉全部削减了下去,再想想屠人归临走时挑衅的眼神,季笙歌只觉得心中恼怒的很。

    屠人归是以魔气欲望血肉为食的魔剑。它以谢殊魔气为食,不知不觉中已经庞大。而且它的能力不是幻术,而是催化。所以它的变化之术,只能按照使用者心魔基础上演变而来。

    不可能凭空捏造。

    这幅风流模样,很可能就是谢殊心中看到她的模样。季笙歌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谢殊心中是那种,一看就没有心而且蔫坏的风流种

    所以屠人归在她看不见地方挑拨离间颠倒是非。而且还幻化成她的模样兴风作浪。她这算是,人家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季笙歌叫着谢殊名字,慢慢靠近他身后。伸手手指勾住他修长苍白的指尖,谢殊似乎下意识想躲。

    季笙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为了怕他回避不肯面对自己。另一只手掌穿过他精瘦的腰身,将人堵在桌案之间。“你怎么了?”

    两人面对面。

    季笙歌只到谢殊下巴的位置,但是她此时刚刚破经修为经历雷劫。这让她温婉的假象有一丝破裂,从里面透出些许凌厉的锋芒来。

    “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我今天不发现屠人归,你一直就不准备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样子?”季笙歌本就生的美,突破之后整个人气质骤变。她身上带着冰雪的寒意,夹杂着林间草木清香,还有经历天雷之尚未散去的雷霆之力。

    这她看起来温柔,但是温柔之下却带着刀锋。

    美则美矣,可惜淬毒。

    季笙歌叫着谢殊名字,强拉着他的手看着自己。她靠近谢殊,自下往上直勾勾要看尽谢殊眼眸深处。她跟屠人归不一样,屠人归没有实体,它催化的感觉多数来自于谢殊自己神经上的错觉。

    但是季笙歌是活人。

    她的身体是热的,手指是软的,说话是湿热的。她勾着他手的手指,指腹带着薄茧。宗门灵织羽衣的袖口,滑落在他手背之上痒痒的。

    她的姿势不容他回避。季笙歌逼过来发梢上带着清冷的点梅香,垫着脚尖直勾勾看着的他眼眸深处。

    口里说着质问的话,确是凑到他唇边轻轻亲一口。

    步摇耳裆轻晃,光影细碎,唇瓣软似花蕊。如落入深潭石子,打碎平静的表面,激起涟漪阵阵。轻轻浅浅的一吻,不含欲望,更多几分珍惜的味道。

    这般柔情的态度,也表示了她坚决,她今天势要撬开谢殊的嘴。

    “趁我不在时候,它就是顶着我的模样勾引你?”她亲的谢殊寒鸦似的睫毛轻颤。心中被屠人归煽动的阴暗,本是蚀骨之毒骨。

    被她亲的气息乱了,谢殊一时间思绪乱了。屠人归蛊惑的黑暗翻涌,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续不起来了。

    “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段脸真的挺像的”季笙歌声音听起来并不生气,甚至说的上温柔,“可惜屠人归气质太差,一身抹不掉的煞气与魔气,一个不太相似的次等皮囊”

    “你觉得它好看,还是我好看?”其实话说到这里,季笙歌已经感觉自己头顶有点绿。

    但是她隐隐察觉谢殊身上气息冲突的有点厉害,又怕屠人归暗中给她埋刀,所以言语之间只是点到为止,并不逼近

    “你好看。”谢殊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的有些慢。虽然他现在魔气翻涌厉害,但是还没有被屠人归占据身体。

    “肯定,它毕竟不是人。”季笙歌微微挑眉,顾左右而言他将谢殊堵在桌案中间。亲亲密密凑到谢殊耳边。“它跟你说了些什么?”

    季笙歌来的时候,屠人归正趴在谢殊身上说些听不见的话。但是季笙歌可没错过,它满身翻涌的魔气,以及被抓到现场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谢殊心中被屠人归翻涌黑暗尚未褪去,他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

    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因为魔剑对他支配欲影响。屠人归以魔气为食物,长得越大对于宿主影响程度越深。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增幅。一种恶性循环,有点像是绝对领域。

    “它说你骗我。”

    “它说你想那我当踏脚石。”屠人归厉害之处不是蛊惑,而是欺骗,它能欺骗人的感官。所以它每说一句,就会随着在谢殊脑海中模拟一场海啸。

    就像是魔气翻涌时的幻觉大批量的涌出来,一遍一遍的往他心里插上刀子。它在篡改他的世界,让他内心当做的支柱人开始崩塌。

    这是个慢功夫。

    哪怕一开始只是妄言,但是妄言说了也会升疑。有些话说多了,终能在心中撬开一道缝隙。

    而且季笙歌的所作所为,本来不像她表现出来那么光明磊落。天底下哪里有好处,全叫一个人占尽的。这样的人,必定不如表面看起来无辜。

    季笙歌本来就算不上干净,所以屠人归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谢殊就是不信他魔气翻涌的冲突点就在这里。脑中像是又黑色潮水吞没,连吐出来气息也是炽热的。

    “初见的时候,你是个可怜兮兮替死鬼一点风吹草动,就害怕会不知所措”谢殊回忆着当初相见是瑟缩的模样的,在看看现在将自己困在桌案前的人。眼前阵阵猩红,只觉得像,但又不完全像。

    “那个时候觉得你可爱,然后没多久就发现是自己看走了眼。”

    “你这丫头长得乖,长着一脸像好人惯会骗人,胆子大又没良心我对你那么好,你转头就跑了”谢殊闭着眼眸,清隽的侧脸俊秀出尘。唇色有点淡,眉梢狠厉的弧度,像是犀利刀锋。

    过于坚韧,以至于脆弱这个词语放在他身上总让人感觉不真实。“到后面,兜兜转转又回到我身边再后来,你就变成了顾清寒的弟子。”

    “成了我的‘师妹’,从此身份地位唾手可得。”

    “你天资不错,得了这个皮囊修行又得心应手。即使没有我庇佑,如今拜在顾清寒名下,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等你名震天下,不需要我了,还会待在我身边吗?”谢殊的言语有些混乱,而且掐着她的手臂有些重。

    他说的是心中隐忧,在屠人归的增幅之下越演越烈。“到时候,你身边会有很多很多青年才俊的修士。”

    “等到那时候,你觉得我碍眼了。到时候,我就会成你计划之中的最后一环。”

    “我是大魔头谢殊,不是你的大师兄谢殊。如果,你将来想要名震天下,还有什么比带来我的项上人头更合适。”谢殊的言语有些混乱,他的声音的不快不慢。他说的是屠人归的蛊惑颠倒黑白事非。

    谢殊话说道这里,言语顿了顿。“所以我不信。”

    他不信,屠人归对他侵蚀力度越强。让谢殊感到痛苦的撕裂点,也让季笙歌看到两股力量争夺撕裂点。

    季笙歌本以为屠人归是暗中颠倒黑白,却不料它是在暗中给自己捅刀子,暗搓搓的偷家。季笙歌当时气的俏脸阴沉沉煞气一片。

    “王八蛋,胡言乱语。”

    屠人归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她才刚刚成为顾清寒的弟子,现在就想到名震天下,它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季笙歌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鸟,但是最起码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的。“我不需要杀夫正道。”

    季笙歌如果有心想要谢殊的命,当初江洲画舫再见的时候就把她就会借机把他逼疯,不会等到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

    “你想想,我们经历了多少事?我陪了你那么久,你瞎的时候,又丑还残,你还捏断了我腿,我不是都没走吗?我是人,是人就有软肋,是人就会心肠,是人就会色迷心窍。”

    “哪有说断,就断的。我不是变态,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虽然有些建不光的特殊嗜好,但是却全部上严格意义上变态。

    更何谢殊虽然嗜血疯狂对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唯独有一样拿的出手,就是疼她入骨。

    而这恰恰就是季笙歌看中的地方。

    两人蹉跎许久,她折腾了谢殊这么久,一手欲情故纵圈禁把他囚为掌中之物。她要绝对的偏爱,不掺杂一丝杂念的那种。

    更何况,谢殊长的清隽俊美,本身实力又顶尖。可以说,脸美,条正。除了疯,嗜杀,没有别的毛病。

    从道德层面来说。

    甚至季笙歌甚至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句。谢殊就算堕魔,是个魔头比很多名门正派的要正义。因为,人心本向黑暗。

    谢殊当初但凡要是能学会一星半点,上辈子也不至于落个自毁身亡。

    “一个器灵,不是人,却比人心的更黑。”季笙歌说的咬牙切齿。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屠人归没什么存在感。本以为屠人归是被谢殊驯服了。却不料它在背后暗搓搓倒腾事情,不动手则以,动手就准备给她放个大招。

    谢殊艰涩的说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但是话说道后面气息越发乱,像是说了的什么不能提及的秘密一样。

    魔气反制突然就猛烈了,这是魔剑与宿主之间微妙的关系。谢殊向旁人透漏了屠人归阴谋,所以屠人归扎根在谢殊身上千丝万缕钢丝开始抽紧。

    这种紧绷是从灵魂中渗出来的时候,抓不住的扣不住。谢殊身上本来就狂躁魔气瞬间就乱了,他发出痛苦的□□,然后就是身上的魔气狂扫。

    偏殿禁地,被顾清寒下了禁置。

    魔气到是没有散出去,但是谢殊狂暴魔气在偏殿之中横扫。在这个节骨眼上,季笙歌生怕引来旁人的目光,掐着发诀抵御狂暴魔气。

    “你知道吗。”

    “今天你突破过雷劫的时候,好多山门弟子人看着你。我不是不开心于你的优秀而是不开心自己藏在怀中的明珠暴露在旁人视线中”

    “我嫉妒。”天资卓越的天之骄子,人身后永远都有无数追随者。谢殊当初也站在那个位置上,接受过仰慕与花环,只是他不曾心动。但是却不能保证季笙歌也不会动心。

    他冷傲又专心修行,以至于多年来没有人敢越界。

    但是季笙歌不一样。她天生玲珑心,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天生一双多情眼,哪怕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单单看着你,就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貌美且有实力,多少年轻有为的弟子会追慕。谢殊一朝陷入情爱,也终于明白嫉妒这个词。

    密密麻麻的让人喘不上气。

    他当时站在凌霄殿远远看着就是这样的感情,嫉妒啃食着内心,催化了屠人归魔气。以至于让它趁虚而入。

    “”季笙歌倒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谢殊,也是会嫉妒。她一直以为他这样天资优渥的人,都是别人的仰望的存在,不应该知道嫉妒是的什么味道。原来喜欢就会变成软肋,喜欢就会衍生嫉妒。

    纵使他天资优越,苦难也半点不会手软。

    谢殊躺在床上,季笙歌趴在床头,略带薄茧指尖一遍一遍摸着他的侧脸,拂过他散开的长发。“我不能说我不会变心,毕竟话说的太满容易打脸。”

    “我只能说,我不喜欢他们。”

    “你是喜欢我,所以你看他们看我的眼神是钦慕。但是阿殊,我不这么认为。”人性是黑暗的,季笙歌褪去鞋子爬到谢殊身侧,两人挨得很近。

    近到呼吸都是缠在一起的。

    “他们看到的不是我。他们看到是宗门弟子,是年纪轻轻突破心动期顾清寒的徒弟。他们喜欢是身份和实力,并不是我这个人。而且可能都算不上喜欢,可能只是想知道我是如何从山门弟子被宗主破格收为弟子的。”

    “阿殊,不要考验人心,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还有更重要的是,我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我,或者如何看我。我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怎么的看我不重要。”

    “我只喜欢你。”说一句喜欢,就亲一口。季笙歌陪着谢殊,一遍一遍的安抚他躁动的魔气。“我没有你想想中的受人欢迎。我长得是有几分姿色,但是也不过如此。比我好看的大把,而且我虚伪,本性又有点坏,一点都不讨喜欢。”

    “而且喜欢别人多麻烦,要认识,要了解,还要磨合,而且的那个人,还不一定有你好看,不一定有你爱喜欢我所以不换”

    季笙歌陪着谢殊,一遍一遍的说喜欢他,一遍遍的说自己没有在外面勾勾搭搭。她抚摸着他清隽的侧脸,哄着谢殊入了睡。

    等到月上柳梢头,谢殊慢慢陷入沉睡之中,季笙歌才慢慢从偏殿退了出来。披上御寒外袍,玉书楼去。

    她有些事情要捋一捋。

    谢殊因为泄露了秘密,被魔剑反噬。

    这是典型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笙歌本以为,路子衿就已经是极限了,却不料屠人归反手背后给她埋了个地雷。

    她都不知道一个器灵,一个连生命都没有的死物,怎么那心眼是怎么长得,挑拨是非信手拈来。

    谢殊不相信那家伙的鬼话,越是与它抗衡撕裂就会越痛苦。

    而且季笙歌觉,谢殊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屠人归会篡改,况且今日她跟那家伙打面照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屠人归的力量变强了。

    是吃的膘肥体壮的那种,力量变强。

    季笙歌静下来再回想回想,今日在凌霄殿上那个偌大的赤红色身影。她也猜到了那大概是屠人归的本体。

    可见除掉它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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