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笙歌!”

    “你往哪里跑!!!”屠人藏在翻滚的云层之后,猛的昂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吐气便是腥风血雨,足下腾黑云,身披雷暴撕裂整个天空,急速俯冲而来。

    凶神恶煞,搅乱风云,像是要吞没日月天地般,呼啸而来。

    ‘假的,别看。’

    ‘快跑。’

    屠人归叫着要杀她,说她是蝼蚁插翅难飞。镜渊却告诉她那是虚假的梦魇。季笙歌眨眼之间便是做出取舍,猛地掉转头拔足狂奔。

    屠人归见她转身逃的头也不回,当时也发出一声长啸,腾云俯冲的更快。然而,就在季笙歌转头狂奔起步的那瞬间。

    她身后赤红龟裂的土地,开始迅速崩溃拉长。

    大地震颤生生裂成峡谷,山川崩塌,日月的星河斗转。季笙歌在狂奔无暇顾及,身后天地崩溃的各种变动,她听着镜渊的指引,顺朝心中预感最强烈方向急行而去。

    因为紧张,脚下还绊了一下,踉跄间手掌蹭在树枝上,手掌层破了一层皮。

    屠人归让谢殊深深陷入梦魇之中,以至于镜渊无法用幻术帮他苏醒。但屠人归却没料到,镜渊竟然也有入梦的能力。

    它进来就算了,把那个死丫头也带来了。

    屠人归是饕鬄,贪婪成性。如何能允许蝼蚁之辈踏入它的领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搅动风云。“哼!”

    “宵小之辈,既然如此不惜命!那就让这里变成你的坟冢!”

    “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纵然镜渊在季笙歌耳边一遍遍说是假的,但是梦魇之中无比真实的恐惧感,场景真实,包括瞬息万变的天幕,猩红的血雨点点滴滴落在她身上。

    还是让季笙歌身体紧张绷到极致。

    季笙歌跑飞快,脚下乘风,全身衣袍像是飞起来一样的。她如何不怕,好像毁天灭地一样既视感,她感觉自己只要停一秒,不要说被屠人归追上,哪怕是被身后被狂风雷暴扫到边边。

    都是,灰飞烟灭。

    季笙歌没有回头,所以所以看不到。

    屠人归操纵的梦魇被镜渊介入,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争夺梦魇变化的走向势。屠人归杀意暴涨来势汹汹,仿佛要毁天灭地。

    镜渊便让日月星河斗转,大地变迁,搬山移海之术。眨眼之间尽在咫尺,而再睁眼却是天涯。

    便是屠人归如何叫嚣,如何迅捷如雷腾云千里,永远都是差一步。

    就是这种次次都看着蝼蚁,丝血逃生的感觉最叫人抓狂。

    ,

    ‘低头。’

    镜渊在搬山移海拉长她和屠人归之间距离,另一方面却又缩地成寸将谢殊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镜渊是法器,它不能自己活动。

    能帮季笙歌做的只能到这里为止,至于能不能让谢殊踏入镜渊幻境,就要看她自己本事了。

    镜渊叫她低头,季笙歌气息都没喘匀,混乱间便踉跄着低头。

    也就是这一低头的间隙,一道寒风从她头顶扫过。季笙歌发髻上一侧的簪子,被身后之人一剑挑飞。

    若说之前的杀招,被镜渊硬扛下来。那么季笙歌现在就是直面沉沦在梦魇中的谢殊,心口像是被刀搅。

    脑袋上的簪子被挑飞,季笙歌借着惯性狼狈闪身。

    再回身的时候,一剑挡开谢殊手中寒光闪闪的三尺青锋。季笙歌手中的寒蝉,刀刃相接的时候,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虫鸣。

    那个声音似曾相识。

    季笙歌在雷劫突破之后,御剑飞行的时候听到过一次。只是那个时候,她沉浸在喜悦之中,以为是幻听。

    现如今寒蝉握在手中,短兵相接的瞬间,那种感觉就格外清楚。那是寒蝉剑锋的震颤,那是虫鸣振翅的尖啸。

    有什么东西,自寒蝉的剑身中的千里冰层之下渐渐苏醒。

    这个认知,让季笙歌落魄中为之一振。

    要知道,能诞生器灵的法器,必定是上品。季笙歌灵力充盈滂湃,寒蝉握在她手中,遮住剑身的斑驳已经褪去大半。此时剑身莹白泛着寒光,剑尖上一点极鲜艳的赤红,就像是淬的毒。

    谢殊直奔她而来。

    他沉沦在梦魇中,分不出真假现实。也分不出眼前人,不是屠人归所化的心魔,而是他捧在心头的爱人。

    真真假假,真假难辨。

    “阿殊!醒醒!”

    寒蝉剑身嗡鸣,季笙歌纵然是剑法精妙能接下谢殊剑。却挡不住谢殊身上的魔气,狂暴的魔气将她激的衣袍上的破了几道口子。

    而借着这刀刃相接那一刻,季笙歌强撑着威压,凑到谢殊面前大喊,“阿殊!醒醒!你在做梦!”

    季笙歌没出声的时候,谢殊的剑还没有快到极致。

    她一出声,被困在梦魇中的谢殊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禁忌的开关。几乎爆表的杀意瞬间溢出来,袍子瞬间被激的飞起。

    谢殊那张清隽的睡颜,霎时间显得妖异万分。

    额头上隐藏的魔纹重新显现。

    艹!

    谢殊压倒式的剑压,惊醒了寒蝉中沉睡器灵。

    然而就是这样,季笙歌想完全躲过攻击都非常难。因为谢殊剑术精妙超群,而且他修为奇高寻常术法根本就进不了身。

    季笙歌所有招数,对在他面前都如若无物。没多久身上就挂了彩。手中的寒蝉也被挑飞。而就在这一刻,陷入梦魇的谢殊手中长剑下一秒,就要刺穿的她心口。

    千钧一发至极。

    一柄短刀凌空急射来。

    “叮——”迅速撕裂梦魇,生生将谢殊手中长剑打歪了。谢殊一剑下去,没有刺穿了季笙歌的心脏,也没能斩断她手臂。

    反而刺穿了她肩膀旁边的衣服。

    灵织羽衣为了显示宗门弟子的气派极其繁复,季笙歌又瘦,谢殊一剑下去只刺穿了衣服,划伤了手臂。

    而度危机之下季笙歌感觉不到疼,她只知道自己手没断。而谢殊似乎也没料到有人出手打偏了他的剑锋。

    正准备侧头

    而就在这一刻,被他穿在剑刃上像个鹌鹑的季笙歌,暴起抓着他的领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整个人连带着谢殊一起,一起栽入镜渊幻境之中。

    镜渊的肚子里面是个漆黑无光的水潭。

    冰冷的潭水没过口鼻的时候,那种触感让人窒息。但是季笙歌感觉自己坠入深渊的瞬间,却又感觉身体周围有水流似乎又像是把她在往上托举。

    温温热热流水,拂过身体,拂过她因为过度紧张而战栗不止的灵魂。

    季笙歌再睁眼的时候。

    她躺在了凌霄山巅的大殿之前。睁开眼的瞬间,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四周巡视一遍。把自己从头摸到脚,确定她还是好胳膊好腿,没少零件。

    只是身上衣服破了不少。

    再看看周围,熟悉凌霄大殿,大殿之前空无一人。季笙歌捂着自己酸痛的肢体,环视四周却没有发现谢殊的踪迹。

    ‘不用寻他’

    ‘他没事’

    ‘只是挣脱梦魇需要时间。’空荡荡没有一人的凌霄殿上,一道平淡男声从耳边响起。极致冷静,绝对理性,偏偏又还带些许清冷的味道。

    熟悉的季笙歌侧头看去。

    入目就是一道白色的虚影,如白烟虚浮成一团。隐约看的出是个人形轮廓,只是没有,衣着,五官细节之处,从外表上也分不出男女。

    站在她身侧,悬浮飘在空荡荡的凌霄大殿上,好像白天闹鬼一样。

    “镜渊?”

    这是季笙歌第一次看到镜渊的器灵,她一直以为器灵都像屠人归那样是有具体形态的。却没料到镜渊的器灵会是这个模样。

    很像鬼,感觉上还是个男鬼。

    ‘嗯,第一次见面。’镜渊略沉默了片刻。‘不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没有男女之分。’

    ‘跟屠人归一样是器灵,也和你肩膀上的东西一样。’镜渊说着话的时候,用下巴点了点她的左肩。

    镜渊是幻影,它没有脸,自然没有下巴。

    但莫名的,季笙歌就是知道镜渊用下巴指了指她的左肩。她浑身疼的像散架一样,衣衫乱糟糟的,顺着镜渊视线看去。

    一侧头看去,正好跟一只硕大透白的鬼虫子,对上眼。

    脸对脸,眼对眼。

    季笙歌当时人都麻了。

    “啊——”她惊叫一声,咕噜一下地上猛跳起,手脚并用去拍自己的肩膀。

    而她尖叫惊动了那只硕大的冰虫,别看那家伙挺大,但是速度奇快。快到出残影的地步,在她蹦跶起来瞬间,从肩上瞬移到地上,再瞬移到远处。

    背脊翅膀张开鼓得高高,发出阵阵刺耳的威胁之音。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跳到她脸上,给她致命一击。

    ‘不用害怕。’

    ‘它也是器灵,只是异兽不会说话。我帮它介绍一下。’镜渊像鬼魂,但是它又像是有实体一样。

    季笙歌能看到镜渊虚空消失,眨眼之间又飘到远处,弯下腰伸出手,然后那只透白硕大的虫子瞬移到它掌心。‘它是你的剑灵’

    ‘寒蝉。’

    寒蝉之所以叫寒蝉,并不是因为它是冬天里的蝉。

    寒蝉意指,千年寒蝉。

    是大成的异兽,短小精悍,长在妖界极寒阴森之地界,活在层层冰原之下。那里风雪终年不休,苦寒之,万物凋零。千里冰原没有一丝生机和活物。

    能其中活下来东西,必定非凡物。

    器灵的形态,受到法器本身器型的限制和影响。

    季笙歌很早就猜到,寒蝉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寒蝉的器灵会是个虫子。如此的简单粗暴,跟镜渊的模样差不多的夸张。

    她两个器灵,一个人形态的都没有,还有一个干脆连话都会说。

    寒蝉个头足有海碗那么大,身子不像普通的蝉那么长。体型是趋于圆形的,身上覆层层冰晶尖刺,头小小的,背脊很高。

    生三对足,生三对翅。

    不振翅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只要振翅,寒蝉虫吟声声不断,以它自己为中心点严寒冰霜肆意如刀。寒蝉通体透白,很美,浑身没有一丝杂色。

    它会炸毛。

    炸毛的时候整个身体的冰晶尖刺,连同翅膀全布炸开。在太阳底下看,像冰晶雕琢的艺术品,通体闪耀漂亮。

    季笙歌虽然心理上是拒绝的,但是看镜渊拖着寒蝉送到她面前,她细细打量一遍还是不得不赞叹寒蝉的美,异样又危险。

    它是真的漂亮。

    又美又凶。

    看久了,季笙歌慢慢就大了。

    她伸出手,镜渊拖着寒蝉放到她掌中。

    器灵是没有实体的,寒蝉就算爬到季笙歌手上,虫足再爬。季笙歌,手上也是感觉不到重量的,就像是托着空气一样。

    ‘寒蝉受过重创,器灵一度被迫沉睡。所以它外面无法现身形态,你看不见它。’

    ‘如今,它是借着我力量现身。’

    ‘你们两一起出来是因为什么原因?’季笙歌和镜渊结契很久,镜渊从来不说话,甚至从来不现身。

    更别说如今两个器灵同时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笙歌托着寒蝉,看着它在自己手上爬来爬去,生满冰晶的高背脊在阳光下翻出不一样剔透的闪耀光泽。

    ‘因为屠人归?’

    ‘是因为它。’镜渊直言不讳,他飘在季笙歌面前,言语略显平淡,似乎子在讨论家常琐事。‘但不完全是。’

    ‘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诫主人。’

    ‘比起屠人归,您更要小心谢殊。’

    ‘屠人归是器灵,没有持剑者它是不能动的。而谢殊如今是屠人归的持有者,他就是屠人归的傀儡。’

    ‘纵然,他是真的爱您,但是他也会杀了您。’

    “不可能!我不信。”谢殊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突然爆发就像是山河将倾一样迅速。她从昨日发现,到今日屠人归发难,前后不过一天的时间。

    季笙歌不相信,谢殊会如此脆弱,会如此就容易被动摇。她下意识反驳,抬头看向镜渊,“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我是能让他醒过来,但也只是让他醒过来而已。’镜渊的身体是虚浮的,白烟一会浓郁一会淡,仿佛那烟雾会流转波动一样。

    ‘屠人归最危险的不是变化之力,而是撩拨心魔的能力,那是侵蚀。’

    ‘如,跗骨之毒。’

    ‘去不掉的。’

    季笙歌像是晴天一声霹雳,她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居然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谢殊还会陷进去?”

    季笙歌简直不能想象哪种后果,谢殊第一次陷入梦魇便这么厉害。若是以后陷进去,能不能出来另说,恐怕到时候近身都是做梦。

    ‘屠人归的能力是侵蚀蛊惑,它最难缠的地方,就在于没能斩断它与持有者之间联系。’

    ‘就算是现在将他唤醒了也没有用,他最终还是会沉沦浸去。’

    ‘只要一天斩不断两着的联系,他永远都是屠人归的掌中之物,屠人归不会善罢甘休。而直到目前为止,能成功斩断两者联系,能成功挣脱出来的人。’

    ‘没有。’

    季笙歌穿着脏兮兮的灵织羽衣站在凌霄之巅,山风呼啸凌乱的长发风高高吹起飞扬在脑后。

    她将寒蝉收入腰间,又拍拍肩膀示意寒蝉站在她的放肩上。便在镜渊叮嘱之中,从的凌霄之巅一跃而下。

    水月镜花,无穷无尽,变化莫测。

    镜渊与屠人归在争夺主权,正在激战之时无暇分身,季笙歌得自己去找谢殊的踪迹。好在入了镜渊幻境之中,镜渊是主场作战,纵使屠人归凶悍也难是对手。

    两个混沌法器互斗,日月变色,天崩地裂。比路子衿杀上凌霄殿的那日,的满天滚滚雷云要吓人一万倍。像是世界意志在溃散,

    天幕之上不只是雷暴,日月同时当空照,瓢泼大雨是猩红的。

    还有山顶和深海海沟之中裂出幽深的沟壑,从其中涌出赤红燃烧的岩浆。顺着凌霄之巅山川奔流而下,岩浆烧过山林,烧过河川,仿佛流不尽一样。

    腾升起滚滚的漆黑浓烟,遮天蔽日。

    特效开满,满天乱飞,能吓的人心跳停止毁天灭地的真实感。

    季笙歌知道幻境全是假的,但是厚厚火山灰落在身上的时候。她还是闻到了极其刺鼻臭味。

    身后热浪仿佛要将她烤的要蒸发一样,她身上的灵织羽衣上也像是被点燃了。然而季笙歌却视若无物,她牢牢记着镜渊的告诫。

    幻境里,一切都是假的。

    山河是假的,殿宇是假的,连同沟壑和灾难都是假的。崩腾滚热的岩浆火海蔓延到她脚下,季笙歌站在滚滚岩浆之上,轻盈的就像是落入火海一片浅色的羽毛轻盈。

    她视若无物一般在岩浆上走过,瞅准镜渊幻境坍塌重组的那一刻,直接顺着大地裂开的间隙纵身跃下。

    直接转入下一个场景

    季笙歌再醒来是站在一偏死寂的雨林中间。她肩膀上寒蝉背脊在鼓动发出阵阵蝉吟,她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夹着腐败枯叶。

    鼻端弥漫的是雨林的湿意,这里全是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季笙歌站在茂密的林间,就像是一片绿色盎然的雨林中一朵浅色的小花。

    突兀的刺眼。

    雨林中要寂静很多,这里除了寒蝉以外,没有别的虫鸣,也没有走兽的踪迹。

    更没有镜渊和屠人归在争夺主权,满屏放技能炸裂的特效。这里幽静平和就像是一个无人踏足的孤岛,季笙歌四下环视一圈,顺着心中预感最强的地方走去。

    季笙歌攀着粗糙树干,大树根茎露出泥土盘踞的树根上跳下来。刚刚跳下来,一抬头面前就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水流潺潺,两岸水草丰茂。

    而站在她肩膀上的寒蝉,似乎透过雨林中微微凉的空气,寻到了什么东西踪迹。从她肩上窜下来,瞬移窜到了离她三米开外的一块河边巨石之上。

    拖着一身透白的冰晶棱刺,在巨石上昂着头探查了片刻。

    便指了个西边的方位,振翅虫吟,周围水都结了冰。季笙歌见此状,心下一喜,忙顺着小河蜿蜒的踪迹,加速往西边密林中急行而去。

    绕过树木,雨林,视野瞬间开阔。

    季笙歌面前出现一处瀑布,嘈杂水流声瞬间扩大数倍。而在那白花花瀑布水潭之边躺着一个浑身湿湿嗒嗒的人影。

    那身鸦青色长衫别说沾了水,纵然是化成灰的季笙歌也人的。

    “阿殊!”季笙歌顿时来了精神,从高处土坡之上翻身而下。一路上裙子蹭了不泥,又淌入水中。

    水流湿哒哒浸入鞋袜中,手脚并用爬过去,跌坐在谢殊身侧激起一片水花。季笙歌一双眼睛急切的搜寻,搜寻谢殊有没有受伤。

    没有外伤之后,季笙歌抓着谢殊的衣服,费力将他从水流中拽出来。

    “谢殊,醒醒!阿殊!”谢殊就毫无生气躺在湿漉漉的泥土上,他袖袍上染了淤泥,黑发也被池水打湿一缕一缕的,脸颊因为池水泡的发白。

    脸颊摸上去的,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季笙歌接连换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惹得她阵阵心慌,几乎掉下泪来,忙趴在谢殊心口去听心跳。

    却什么也没听到。

    谢殊胸口没有任何起伏,莫大的悲戚袭上心头。

    然而季笙歌还没来的急做出任何反应,一只冰冷宽厚的手抬起不甚温柔地压住了她凌乱的后脑勺。

    谢殊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

    梦里,他好像经历过了许多次轮回,经历了许多许的事,还有朝思暮想的人,但是那些花前月下,两情相悦之时的幸福,最后都会以一种惨烈的面貌撕裂。

    因为爱,所以痛才会入骨。

    谢殊呼吸间还残留着梦境中那种深入骨髓的炽热感,让他的手微微战栗,喉咙也开始无意识的上下滑动。

    紧闭的凤眸缓缓睁开,映入眼中就是一张清丽的面容轮廓。谢殊甚至没有看清楚的她的模样。

    便从她眼中,落下一滴泪来。落在他刚刚睁开的右眼眸中,砸的他眼眸微微干涩,眼眸下意识颤动,那一滴晶莹的泪便顺着眼眶滑至眼角。

    落下。

    干涩,是因为这不是他的泪,但是泪水又是炽热的。谢殊像是被这一滴泪烫到心尖,整个人开始从梦魇残留中苏醒,理智渐渐回笼。

    冰冷的身体开始回温,失去的心跳与呼吸也随着他的苏醒慢慢回来,谢殊的身体本能快过意识,他下意识揉住她的脑袋,哑着嗓子出声。

    “怎么了?”

    “怎么了?”季笙歌被他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颤抖着嗓子哑着声音问。“你问我怎么了?我以为你死了!”

    季笙歌又委屈,又想哭,又气得慌,只觉得心肝绞的疼。谢殊陷入梦魇砍的是她,屠人归威胁的也是她,被两个追杀心惊胆颤的还是她。

    好家伙!

    他一醒来就什么不记得了!还问她怎么了?季笙歌手掌还按在谢殊胸口,又想哭又生气,两相交织,手都在抖。

    “我就去了趟玉书楼,前后加起来,总共就出去了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就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

    “我回来刚到凌霄偏殿门口,还没进屋,你一句话不说,提剑就砍。”

    “门扉被一剑就被劈烂了,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衣服。”季笙歌哭的相当委屈,她脸上被木质碎屑擦出血痕,胸口灵织羽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点着衣襟凑到谢殊面前让他去看个清楚。

    “还有,还有,你还捅了我一剑。”季笙歌侧过身将右臂的袖子提起来,“看到这个窟窿没,要不是我躲得快,你那一剑几乎把我刺个透心凉。”

    季笙歌越说,谢殊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几乎像锅底。

    他似乎难以置信。

    像是无法接受,是自己下手一样。但是季笙歌声泪俱下的控诉却没有作假,她这个人极其坚韧。除非必要,不会掉泪的。

    也清楚她没说谎,所以,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他炸营了。

    谢殊回忆不起梦境的细节,并不代表他一点知觉都没有。他记得在梦里他站在赤红的土地上,在魔涧之渊,与无数人厮杀。

    因为在深陷在梦里陷入杀戮之中,谢殊无法清醒,所以错把自己的爱人当做了敌人。谢殊实在是难以接受,自己差点错手杀了个她的事实。

    他目光有些战栗,喉咙干涩的上下活动,“那”

    “你怎么活下来的?”

    季笙歌眼泪吧嗒吧嗒掉,她看着乖顺,其实虚伪又奸诈,骨子里坚韧的很。除非必要的情况下,一般她是轻易不掉泪。

    这次可见的是委屈很了。

    她恨得直垂着谢殊胸口,捶的谢殊都感觉有点疼。“你一剑砍在了镜渊身上。”

    “然后,镜渊就侵入了你梦魇”季笙歌把梦中情况简述了一下,她还没有想好如何跟谢殊提屠人归的事情。

    所以简短的略过。

    但是很明显,她说到梦境中的事情,让谢殊模糊的梦境记忆渐渐复苏。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那天空翻滚黑幕,屠人归腾着云,从云层里弹出头来,狰狞的模样。想起来,屠人归化作她的模样,趴在自己胸口惺惺作态,一遍一遍玩弄背叛的模样。

    其实屠人归的变化之术,就是不是特别想像。但是沉浸在梦中的时候屠人归化作的模样,就跟她一模一样。

    所有的违和感都会被谢殊自己编制的梦境补全。

    这个事情让谢殊最难接受的就是,他差点失手斩杀了自己的爱人。

    季笙歌衣服被剑刃划破,她的一侧发簪被挑飞,刚刚穿上身没有过几日灵织羽衣就变得破破烂烂。

    像潮水涌来,几乎溺死人的愧疚与后怕将他淹没,让谢殊几乎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按着她头的手。

    他不是怕,这是另外一层梦魇,他是怕,自己会错手杀了她。

    屠人归阴险之处,就是它使得阳谋。让你明知不可行,而行之,心甘情愿。

    爱是双刃剑。

    谢殊越爱越执于她,那么她就是的杀他的刀。谢殊对爱她,也是一把夺命的刀。爱也好,恨也罢,皆是杀人利器。

    单看,怎么用罢了。

    “你心里别乱,我没事。”这件事情最恶心之处,就在于是季笙歌是受害者,但是作为持刀者的谢殊心中所遭受反噬一点都不少。

    反而比她更难受千万倍,诛心啊。

    谢殊怎么能接受,她差点死在自己手上这件事情。这是他捧在手心的人,他那么爱她,她也爱他。

    他们两好不容易在一起。

    如果不是镜渊挡了那一下,她一定死。

    他用他的手握着剑朝她挥剑了。

    谢殊有些不敢置信,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他脑海中仿佛出现了,屠人归在他面前狡诈阴险的模样,谢殊身上的湿气没散去,寒气也没散去。

    他身上气息沉重的像是被世界遗弃一样,一瞬间异变威压重量激的季笙歌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能将镜渊的告诫死死按下。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时候死了就是爱,爱的时候死了就是深爱,深爱的时候死了就是一生的死结。

    没有人能不为所动,只是未到情浓时。

    屠人归看的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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