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院的景,是秦飞云看惯了的,刚回来那会儿,她心里尽是怀念,怎么都看不够。
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了,秦飞云竟生出来一些不耐烦,直到暖雪提醒,她才发觉,原来是因为很久没有听到沈安之的消息了。
自元宵那日起,沈安之每天都派人送东西过来,让秦飞云体验到了前世未曾有的关照。但自从封妃的旨意下来,沈安之就再也没有派人来过了。
倒不是秦飞云对这些身外之物有多眷恋,她此生的目的也不在此。而是沈安之的表现让她害怕,她怕沈安之和沈鸿煊是一样的人,都是得到了,转身就弃如敝履的主儿。
虽然她和沈安之的接触甚少,远没有到非君不可的地步,但总归有点失落,内心还是希望,沈安之是不一样的人。
她甚至在想,莫非她秦飞云,重活一世还是逃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可路是她自己选的,怪就怪她那天凭空一指,偏偏就选中了沈安之。
如果命运非要开这个玩笑,她发誓,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不过,生活并不都是坏事,至少梁琴和韩氏一直没过来找她麻烦。估计是那天被圣旨打击得够呛,还没缓过神儿来。
大家都不来,秦飞云落得清闲,每日除了跟宫里派来的嬷嬷学习礼仪,就是与暖雪切磋武艺,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好在惠帝知道秦飞云是学武出身,只让嬷嬷教习最基本的礼仪。不像韩氏,恨不得把国公府里每一个人都培养成教习嬷嬷,只有自己完美至极,什么都不用学,生下来就是做嬷嬷的料。
这一日,顶着葵水练习了一天蹲下站起的秦飞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天刚擦黑就瘫倒在了床上。
她本来没有腹痛的毛病,是落水之后才有的症状。前世也是如此,以至于嫁给沈鸿煊九年,一直到她被毒死,都没有留下子嗣。
没有子嗣也好,免得她死后,孩子还要被那对恶人折磨。
一想起前世,画面如飞一般在脑海里闪过。秦飞云暗叹一声,伸手去够红糖渍过的干枣,有一颗没一颗地递到嘴里。
暖雪从外面进来,看到自家小姐的懒散模样,忍不住好笑。
“外面放花灯呢,可热闹了,小姐不出去瞧瞧吗?”
“花灯?”秦飞云抬眉,“元宵节都过了,哪里来的花灯?”
“小姐忘了吗?”暖雪坐到边上,把糖渍红枣挪到离床更近的地方,“听说从熙州过来一个富豪,一出手就收购了好几家商铺和酒楼。这不,整顿了个把月,今天才开张。为此,他还搞了一个特别宏大的仪式,就连晚上也要放花灯。”
“原来是这样。”秦飞云点头,干感觉和自己关系不大。
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前世因为忙着婚事,没顾得上。最近几天除了练习礼仪,还要担心自己的未来,更加没有心思。
暖雪见她是真没有精神,也不再相劝。
“那小姐早些休息吧,东西就别吃了,免得夜里睡不着。”
说完把干枣端走,然后吹灭蜡烛,关门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没了东西吃的秦飞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又想起了前世的事。
一开始,她想看花灯,沈鸿煊还会装模作样地陪她出去。等沈鸿煊有了权力,就再也没答应过,还把她关在皇子府里。
彼时沈鸿煊已经不愿演戏了,经常带各种女子回府,有时候甚至住在外面,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有一年元宵,秦飞云趁着天黑,想从高墙翻下去看灯会。谁知她刚一上墙,就被皇子府的暗卫发现了,碰巧沈鸿煊回府,把她抓起来毒打一顿,关在柴房里三天三夜。
那是沈鸿煊第一次和她撕破脸,那三天,也开启了她阶下囚的后半生……
所以,“看花灯”三个字对于秦飞云来说,既是希望,也是恶梦。
翻出墙外的,是希望;留在墙内的,就只剩下恶梦。
她不知道这一世的结局,是在墙里,还是在墙外?因为现实,已经因她的重生发生了重大改变,但这些改变会不会延续到最后?她不得而知。
想不通,也就不必再想,日子总要朝前看。秦飞云索性闭上眼睛,等候困意来临。
“笃笃笃”,有人在敲窗户。
“我累了,不想去看花灯,你若想去就自个儿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秦飞云对着窗户上的人影说道。
“那我走了?”
窗外的声音清澈好听,不是暖雪,竟是个男子。
“二皇子?”秦飞云不敢相信。
“是我。”窗外的人说,夹杂一丝笑意,“那你来吗?”
“来!”秦飞云没有废话,一个鲤鱼打挺。
刚刚吹灭的蜡烛又亮了起来,光照在窗户纸上,让窗户外面的身影更加挺拔。
秦飞云慌忙梳洗,还不忘告诉沈安之:“殿下请等我一会儿。”
影子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收拾妥当,秦飞云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觉得妥帖了,才打开窗户,把沈安之放进来。
房间里的人乌发如云,妆容精致,眉间的一朵火焰花钿,让本人更加明艳夺目。
沈安之有一瞬间的惊艳,随后淡定地找地方坐下,开口道:“不像是不想去的样子。”
秦飞云脸颊微红,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打扮一下。或许是为了弥补前世没看成花灯的遗憾,又或是想讨好沈安之,让他对自己好一点?
她也不清楚。
气氛微冷,沈安之轻触鼻尖,补充了一句:“还挺好看的。”
秦飞云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掩着朱唇,轻声问:“可以出发了吗?”
在听到沈安之“可以”的答复后,施施然走到窗边。
“你为什么不走门?”沈安之疑惑。
他其实刚才就想问了,秦飞云为什么不开门,反而让他从窗户翻进来,搞得他们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虽然半夜潜入女子闺房,在外人听来,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习武之人,走窗户不是应该的吗?”秦飞云略显尴尬,信口胡诌道。
沈安之压着嘴角偏过头,好半天才转回来,附和道:“你说得对。”
冬夜漆黑一片,国公府只有零星几间房子亮着灯。两个有婚约的人,放着大门不走,硬是翻了窗户又翻墙,从国公府溜了出去。
只为了看元宵节后的一场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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