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是没有安全感吧,”江祁继续道,“毕竟记事的时候被现实意义上抛弃了两次。童年脆弱,受到的伤害会放大数倍,不然怎么会有那句有的人用一生在治愈童年呢?”
“你这话说的,”裴舒搓了搓脑门说,“杀人诛心。”
江祁上手想揉裴舒脑袋,被她躲了过去:“我要碰瓷也是你给的机会啊,别揉,揉了会油。”
“哪那么多讲究?”江祁勾住裴舒的脖子将人捞过来狠狠搓了把头发才放开,“我也算是被抛了两次的可怜人呢,借你脑袋安慰一下。”
这么久的时间是非对错自己都是能想明白的,只是感性上无法改变罢了,这个时候说出来并不是为了获得同情或是教育,只是我想说,刚好有个人适合听。
裴舒不知道江祁是跟她一个想法还是单纯因为她坦了个白,所以要拿出差不多的来达到对等,俗称两清。
毕竟江祁给人的感觉中也包含了我谁也不乐意欠这意思。
如果是后者其实大可不必,她并不在意这个。
裴舒问:“有感而发还是交易?”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冷酷无情?”
“懂,”裴舒主动道,“你爸一次你妈一次?”
江祁忍了忍,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裴舒的脑门上将她推远:“你非要杀回来是吧?”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江祁笑了笑:“是,我爸一次我妈一次。”
“我爸当时赌地挺凶的,几乎快倾家荡产了,我妈呢,喜欢他长的好看,挨几顿打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最后走是因为家里欠了债了,”江祁蹙眉,“我不能理解她忍得了痛忍不了穷的心思,换我哪个都不能忍。”
“当然了,谁要敢打我我必定是要连打再骂还回去,给他脸了。”
“你还打不过呢,要真有人打你先跑了的,谁还不能给你撑腰了。”
“是,祁哥以一敌三的战绩被我弟昨天晚上吹了八百回,想必不在话下。”
“聪明,”江祁赞赏了一句继续道,“我妈走后我爸一次赌博出了事被抓进去了,我就轻松了,所以其实也不算抛弃,我挺开心的。”
裴舒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债呢?
一个未成年小孩和一个体弱的老太太怎么还债?
敏感多疑的裴舒马上就联想到了电影上讨债砸屋的大汉。
还有江祁时不时出门拍照片挣钱。
还有江祁打架的身手。
甚至远离群体的冷漠。
她对自己的联想向来有着充分的自信,以至于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这是什么表情?”江祁笑了笑,喝了口水,“好了,歇得差不多了,再摆俩小时就能下班,我们换换?”
只是来让裴舒散心,倒没有真的让她干一下午的意思,这玩偶服挺重的,刚刚见她嘴巴都有些发白。
既然已经散过心了,到这就可以了。
江祁站起来转身看裴舒:“脱了吧,我看着你都热。”
裴舒自顾自拿起头套戴到了自己头上,仗着江祁看不见自己才说:“就是,有点心疼。”
通过玩偶服传过来的声音小且闷,但仓库里就两个人,还是听得清的。
正因为听得清,江祁愣在了原地。
他接受裴舒的所有答案,甚至能转移话题让她不要发表意见,但他没想到除了同情外,居然还有心疼两个字同样能触到心底。
这是更真实更让他能接受的回答。
江祁扯了扯嘴角,一贯的笑脸竟有些撑不住了。
裴舒自顾自往门口走,一连串道:“累都累了,怎么的也要累满嘛,这样比较有成就感,你就站我看得见的地方啊,有什么需要的等我干完了一起去买,我有点饿了,等会想吃肉还想吃蛋糕,哎吃完了今天不是白挣了?算了算了随便来点吧。”
一个自己念叨着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见就走了,一个杵在那里不管别人能不能感受到就那么看着。
傻傻的,江祁无奈地笑了笑跟了上去,他站在玩偶不远处,只要一转身就能看见他。
偶尔拍个照录个视频,也没什么别的好干的,他示意了一下裴舒走到了李阿姨边上坐下。
这边是商场摊子,李阿姨和另外几个小姑娘坐在一起聊天,桌面上摆着一些抽奖赠品,就是小包的纸啊口罩什么的。
李阿姨腾了个座位给他随口道:“小姑娘吃得消啊?”
“不知道,”江祁不太确定,“但她不想换,等会我看着让她早点歇着吧。”
“行,”李阿姨扭头道,“上次那人怎么样?我听说要求挺多。”
“那份的我已经交过去了,他挺满意的,”江祁说,“以后可能还会找我。”
“那挺好的,”李阿姨点点头。
边上的小姑娘偶尔指着江祁说说笑笑,互相推搡半天也没推出个结果来。
江祁一边跟李阿姨聊天一边看着玩偶四处传转悠,等差不多四点四十的时候他走过去拍了拍玩偶的脑袋说:“行了,去吃东西。”
裴舒此刻一点都不想说话了,她弯着腰,整个玩偶耷拉着脑袋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似的被饲养员牵着回了仓库。
头套摘下的一瞬间裴舒松了口气仰天长叹道:“累死我了——”
江祁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说:“脱了放角落里就行,今日工资已到账。”
裴舒连忙收拾好自己拿起手机看,江祁发了个转账给她,三百整。
“挺多的,”裴舒收了钱豪爽一挥手,“走,请你吃饭。”
“刚到手就用了?不是要白挣了?”
“赚来不就是为了花嘛,你吃不吃?”
“吃。”
裴舒带着江祁走到了最近的一家麻辣烫店,价格上还是很实惠的,味道也不错。
江祁有些好笑地看着裴舒夹一筷子面在那吹,他说:“你这麻辣烫只剩麻了吧?”
裴舒看了眼江祁红艳艳的汤道:“你这倒是一应俱全。”
“我吃得挺慢的,你悠着点,”裴舒说,“实在不行刷会手机什么的也行。”
说到这里,裴舒仔细思考了一下两人目前的关系,然后她问:“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要不是出门在外,裴舒能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高庆也就是好朋友兼发小。”
“哦,那还可以。”
“你想说什么?”
“好朋友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裴舒问。
“要看你想坦诚到哪个地步了。”
“可以深入一点。”裴舒说。
“比如……”江祁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
“比如朋友圈不要屏蔽我嘛。”
江祁呆了呆:“什么屏蔽?”
“朋友圈啊,”裴舒点开江祁的头像怼到他面前控告道,“什么都没有,防谁呢。”
“可是,”江祁说,“我没发过朋友圈。”
“是吗?”
“是啊,”江祁想了想,就着裴舒的手划开了她自己的信息栏说,“照你这么说你也屏蔽我喽,你连自己都屏蔽了。”
裴舒看看自己的手机再看看江祁,沉默了好一下才镇定道:“哦,我也没发过。”
好尴尬,怎么办,只能强装镇定。
原来是误会?
我靠,丢人!
江祁见裴舒一脸八嘎牙路的表情就想笑,最近想笑的频率真是在直线提升,为了感谢裴舒的付出,他转移话题说:“高庆国庆要过来玩,你不是说要告诉你一声吗?”
“阿嚏!”高庆揉了揉鼻子朝车后座的两只祖宗说,“你们是不是换季掉毛啊?我一路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回应他的只有两声细细的猫叫。
路上江祁打了个电话过来,高庆接通后直接快速道:“我自己开车来的,你家里等我就行,先挂了哈。”
“嘟嘟嘟……”江祁纳闷地摁灭手机。
高庆这么急着挂电话干什么?
知道遵守交通规则了?
不会吧?
收到高庆到了的消息时,江祁正在做试卷,他放下笔出了书房,同时响起的是对门开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下楼的咚咚声,轻快且有力。
是裴霁。
他后一步打开门跟裴舒对视上。
裴舒抱臂靠在门边挑起眉,又是往日的一副嚣张写在脸上的表情,她道:“接人?”
“嗯。”
“不用接了,有人比你还积极。”
江祁索性也靠在门边,高庆和裴霁一起玩游戏升华友情的事他知道,升华到这地步倒是他没想到的。
“那你在这干什么?”江祁问,“等他接人?”
“不,我等的是猫。”
“猫?”江祁语气直接扬了上去。
“对啊,高庆没跟你说?”
江祁:“……说他带了猫来?”
“你不知道?”
他要知道高庆就该过清明了。
“他带了几只过来?”
“两只,一只小花猫一只小白猫,都很可爱。”
江祁:“……呵。”
这就很让人值得深思了,高庆的猫江祁气什么气?
裴舒试探道:“你们的猫?”
“我的猫。”江祁说。
是什么让一个未成年小伙子还清了家里的欠款搬了个家支撑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和奶奶的医药费还能抽空养两只猫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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