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娴踩着路牙石晃晃地往前走，许既明在旁边放慢脚步跟着覃娴的节奏往前走。
“我六岁的时候以为我二十六岁不会干踩路牙石走路这种事了，但我高估自己了，我看到路牙石还是喜欢往上面走。”
“我觉得我没有变成熟，我只是生理上长大了，我从来没感觉到自己长大。”覃娴莫名其妙很顺手地把包递给许既明，没有说一个字，许既明耶很顺手地接过覃娴的包。
两个人动作连贯地像本该如此这般。
“成熟和长大……这两个词永远都是模糊的，我们以自己的年龄看现在的自己，都觉得自己至死是小孩。”许既明笑了笑，“只要我们有长辈，有家人，就会永远觉得自己是小孩子。”
“是啊……我好想我妈啊。”覃娴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星星好多，不知道我妈能不能看到。”
“当然可以看到。”许既明也跟着抬头看了看，“我们活在同一个天空下。”
“唉……”覃娴眨了眨眼睛，“我妈身体不好，去年还动了个手术，她在医院工作，现在应该是没有夜班了。
“覃长策一直都不知道我妈身体不好还有动手术的事情，我妈让我不要告诉他。”覃娴苦笑，“覃长策这个孩子做事太毛躁，性格也有点急，他要是知道了妈动手术能直接不上课坐火箭回去。我妈怕影响他的学业，怕他因为家里手术费的开支有负罪感从而舍不得花钱。
“他这个孩子，真的是……”覃娴仍然是笑着，转头看了许既明的眼睛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太好了，他会因为我之前离职在家的一个月没有工资把他的生活费全转给我。当时我问他在学校吃什么的时候，他跟我说：‘我不要紧！学校里面的饭便宜，你在外头物价贵，得好好照顾自己。’然后他自己一个人吃了半个月榨菜。我明明是有积蓄的，我把钱转给他他也不收，他说我的积蓄是留给我自己买喜欢的东西的。”
“真好啊。”许既明看着覃娴上扬的嘴角，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我对不起家人对我这么好。”覃娴摇摇头，“他们在我身上做了这么多投资，我却没有什么能力回报他们。虽然我爸妈工作很忙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但时我就是衣食无忧长大的，我爸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给我买了一架钢琴，尽管我后来并不想学了，我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成绩不好，我妈花了三百块钱一小时给我请家教，虽然学的也不怎么样……”
讲到这覃娴吸了吸鼻子，“我真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我妈我爸，我对不起覃长策。”
“怎么会对不起他们呢？你平安生活健康长大就是家人们最大的愿望了。”许既明摇摇头。
“我真的太普通了，我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也给不了家人想要的生活，我一辈子都是个路人甲。”
“怎么会呢，你不会是路人甲，你是你自己的女主角，当然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女主角，也会是其他人的。”许既明见覃娴有些没站稳，拉了覃娴一把。
“怎么可能，我哪里配做什么耀眼的主角啊，我连主角光环都没有，甚至每天什么倒霉事都能撞上。”覃娴撇嘴的弧度越来越大，看起来越来越委屈，“我有的时候感觉真的是霉运不断，别说好运了，事情的正常发展对于我来说都是奢望，从小到大都是。”
“说明生活在给你憋一个大招，你提前经受了所有的霉运，接下来都会是好运。”
“我不信。”一瞬间从前的委屈事全部都往覃娴的脑海里涌，大脑一瞬间超负荷，委屈从眼睛里溢出了。“我可能天生就是被老天拉入黑名单的人吧。”从眼睛里溢出的委屈自然成了眼泪，还未溢出的眼泪自然淹没了鼻腔，覃娴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沙沙的。
“怎么会呢。覃娴，你看着我。”许既明停下脚步，将身子转向覃娴。
覃娴乖乖照做，盯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许既明。
许既明伸出手，伸出一半时停住又收回去了。
“经常哭眼睛会变小的，这么漂亮的眼睛可不能香消玉殒。”
覃娴摇摇头，“我要漂亮的眼睛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当然可以当饭吃。”看覃娴眨眼的瞬间眼泪流了下来，许既明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张纸巾，塞进覃娴手里，“在我这里就可以当饭吃。”
“别骗人了。”许既明的话并没有安慰到覃娴，反而搞的眼泪更多了。“别人安慰我的时候我会更难受，因为我知道这仅仅是安慰。”
“我从不骗人。”许既明笑着摇了摇头。
“你现在就在骗人……我不信你……反正，我就是那个没有用的人……这是不可以更改的客观事实！”覃娴越讲越激动，哭声还是没憋住，决堤一般突然涌出。“老天啊……能不能对我好点……我不想让爱我的人对我失望……”
许既明看着覃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站在原地几秒钟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许既明上前一步，喃喃道，“我失态了。”
还没等覃娴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感觉到了后背被人圈住了。
她能感觉到许既明的呼吸，似乎有些紧张。
覃娴舍不得蹭脏许既明的衣服，强忍着泪水，不停地吸着鼻子。
“往上蹭吧，不嫌弃。”许既明感觉到了覃娴在强忍泪水，“我把你挡住了，其他人就看不见你在哭了。”
“你不是不让我哭的吗？”覃娴埋在许既明的肩膀上，哭腔道。
“我又想，有的时候眼泪很解压的。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哭，排毒也好撒气也好，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好。”许既明拍了拍覃娴的后背，“想哭就哭吧，我看这周围也没有什么人。”
覃娴也学着许既明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你也要来给我送温暖？”许既明玩笑道，覃娴拍的两下隔着几层衣服就像小猫挠挠。
“好呀。”覃娴又拍了拍许既明。
许既明轻笑，覃娴感觉到他的气息从她的脖颈间进入，瞬间蔓延到全身。
“你这跟小猫挠挠一样，起不到什么作用。”
“那你还要怎么样？”
“要不你用力点？”许既明顺着覃娴，他感觉到覃娴的情绪似乎有些好转。
“我才舍不得用力呢，我小时候学过跆拳道呢。”覃娴不服气。
“小猫还能打跆拳道呢，那可输惨喽。”
“谁是小猫啊？我劲儿大着呢。”覃娴摸了摸许既明的后背。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力小猫。”许既明勾了勾唇，“怎么样，现在还想哭吗？”
“我哭干了，我觉得我现在浑身缺水。”覃娴趴在许既明的肩膀上摇摇头，“我可能把刚刚喝的酒哭完了。”
“人才不会因为哭干了就不哭，你听说过干哭没？只要想哭，就算没有眼泪也要哭的。”
“那我就是现在不想哭啦，我好啦！”覃娴从许既明的肩膀上起来，站直了身子，“我现在一点也不难过！”
“真棒。”许既明拍了拍覃娴的肩膀，“我们小姑娘自我调节能力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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