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娴在新年时不妙的预测不是莫名其妙的，女人的第六感的确准，果不其然，春天的头刚刚冒出，麻烦的事也冒出了头。
“你们看热搜了吗？”季雯一早到办公室就举起手机，“我们公司上热搜了，已经到热搜第一了……”
覃娴皱皱眉，停下来手中的工作，打开了手机：
joyco高端线鹅绒羽绒服填充材料造假
覃娴点开了话题，排名第一的博文清晰地记录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来录不明的视频里面有个人剪开了joyco的羽绒服，并说羽绒服的填充物不是鹅绒，而是鸭绒和一点点的碎鹅绒，而且说joyco欺骗消费者，侵犯消费者的知情权。
然后就是更多的跟帖，很多人忍痛撕开自己的joyco羽绒服，无一例外，里面都是鸭绒和碎鹅绒。
这条话题的热度一直不减，覃娴看着话题后面的数字每刷新一次都会增加很多，话题量远超过了热搜第二名。
这热度，绝对是有人买了。
覃娴皱皱眉，她又看了一眼股市，发现joyco的股价也在下跌。如果这场闹剧控制不住的话，joyco的股价只会一绿再绿。
微博上已经开始有投股者在这条话题底下控诉了。
覃娴想打电话给李博衍问问，但她突然感觉市场部管产品部的事情似乎不大合适，而且估计现在李博衍也挺焦头烂额的。
覃娴只能让大家安静下来工作，不要太过关注这件事情，反而会给热度，让始作俑者得逞。
不过覃娴一整个上午都没静下心来，joyco的羽绒服正是h市这边产品部负责的，也是h市的工厂负责生产的，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连累下水。
下班前经理突然通知他们不要下班，公司的状况有些紧急，需要一些人手来援助公关部。
覃娴摇摇头，她一整天都没见到李博衍，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解决。
凌晨2点，两眼昏花的覃娴才打开手机看到几条好几个小时之前发来的信息，是许既明发来的。
许既明：joyco那个羽绒服怎么回事？
许既明：直觉初步判定是竞争对手为之，但是挺蹊跷……
覃娴又看了看热搜，关于joyco羽绒服的热度依旧不下，joyco官方账号底下的评论也是骂声不断，过了一会，账号不得不开启“评论精选”。
覃娴叹了口气，她总感觉心里有块石头悬着。
第二天一早，覃娴终于见到了李博衍，不过他看起来满脸疲惫，好像衣服也没换。
“来我办公室。”李博衍示意覃娴。
“我昨天凌晨刚从s市回来，我叔叔也回公司了。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和意大利那边的合作也不容乐观，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新闻，想和我们解约，我可能又得跑一趟意大利。”
覃娴低着头刷着手机，突然一条微博映入眼帘。
p市第一帅：joyco高端线鹅绒羽绒服填充材料造假我说今年冬天买的羽绒服怎么怪怪的，我以为是我身体素质下降了，原来是这破烂羽绒服的事儿！无良商家，还钱！joyco_official
“等一下，你看这条微博。”覃娴把手机放在李博衍面前。
“p市第一帅？等一下……p市？”李博衍蹙眉。
“对。”覃娴的指尖无声地敲着桌子。“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去p市出差的时候吗？羽绒服不够暖和。”
李博衍摇头，“对，我还没来得及检查材料。更麻烦的是我们现在没办法自证，因为材料就是错误的。”
“那怎么办？是哪部分出了问题？”覃娴闭上眼睛试图回忆起什么细节，但这件羽绒服从头到尾和市场部都没多大关系，她帮不上什么忙。
覃娴被迫加了半个星期的班。
“周六晚上也要加班啊……”覃娴无精打采地坐在办公桌前，明明李博衍说了不要让公关部和产品部以外的部门加班，但总有神经病为了凸显对上司的“忠心”，说什么“我们部门的同事自愿帮助公司走出困境”。
覃娴关注着微博上的动向，事情仍在发酵。她刷到了一张图片，joyco的总部门口被一堆股民堵着，股民们举着牌子，上面写“无良公司赔我血汗钱”。
覃娴叹气。在商业这种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被伤害的只有无辜的普通人，他们有的人是投资的机会主义者，有的是无辜的工人，一家老小对他们寄托了希望，但他们却对变化万千的世界搞的支离破碎，只好一生被“钱”束缚住，那又能怎么办，没有钱哪里来的生存？哪里来的生活？总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创造世界的人总是被世界毁灭。
覃娴做着不熟悉的公式化的公关工作，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地打出一句又一句话，她只感觉眼皮在往下塌，电话响了，她没有看清是谁打来的。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覃娴只记得自己醒来时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屋子里只有季雯一个人。
门外，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
许既明抱臂半靠在墙上，眼皮似乎有些压着，直直地看着李博衍。
“贵公司让员工加班，真是不顾死活。”他的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许既明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讲话，他四周的气压似乎有些异常。
“我的疏忽，还请许总见谅。”李博衍微微倾了倾身子。
“见谅？晕倒的人可不是我。”许既明的语气很少这么冲，一贯温温和和的语气突然大变让李博衍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总，还有许总，覃组长醒了。”季雯从病房里探出头，一会看看许既明一会看看李博衍的。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过夜不安全，今天晚上我陪覃娴吧，明天早晨我把她送回家。”李博衍向季雯点点头。
“李总，公司现在需要您，不能为了一个员工就放弃一个公司的人吧？”许既明缓缓开口，李博衍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突然定住。
“一个企业的核心不能有偏差。”许既明轻描淡写地说，他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很是不满，话里竟听出了几分驱逐的意味。“我没什么事，我来陪覃小姐吧，joyco现在需要您。”
李博衍淡淡地瞥了许既明一眼，松开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对季雯点了点头，“也是，公司现在忙成了一团，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您。”季雯上前了一步。
“我来送吧。”许既明朝季雯点点头。
“李总，记得注意一下您的竞争对手。”离病房远了些后，许既明缓缓开口。
“什么？”李博衍侧脸看了一眼许既明。
“我在想，这件羽绒服卖了这么久，为什么在这时曝出材料造假？刚刚好在冬天刚过去的时候。这个时候羽绒服全部都下架了，对joyco的自证不便，送回工厂那边都积货都会处理掉或者放回仓库。”
“你是说，发曝光视频的不是消费者？”
“谁会闲着没事划开自己的一件价值不菲的羽绒服？这个视频看起来像预谋好的，视频的拍摄者事先知道羽绒服的填充物有问题。”许既明看着前方，“你会因为一件衣服不暖和就去划开它吗？”
李博衍点点头，“这些道理自然好懂，主要是现在的公关，还有股价问题。”
“查出幕后黑手，接下来就要看joyco的事后处理和公关能力了。”许既明摇摇头，“很抱歉，我没经历过这种事，连拙见都没办法提供。”
李博衍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后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许总，麻烦您照顾好覃娴，谢谢您。这边有急事，要立马飞一趟意大利。”李博衍表现出几分少见的局促，是许既明从来都没见过的，应该是海外生意上出现问题了。
许既明点点头。
李博衍刚上任不久，他在飞机上研究了一堆竞争对手和合作方的动向，都没找到任何嫌疑，现在意大利那边的公司又要提出解约，他简直忙的喘不过气来。
刚下飞机，李博衍就收到了顾月湘的信息。
顾月湘：羽绒服怎么回事？joyco的股价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跌的这么狠？
顾月湘：这绝对是谁故意为之。
顾月湘：我爸跟我说如果joyco三天之内搞不好，可能让我去跟别人相亲。
李博衍：正在查幕后黑手，这不是这么好查的。
李博衍：相亲的话，随便伯父，我现在不在意这些，而且顾小姐也不是很喜欢我，不是一举两得？
顾月湘：你别把我想的太坏，大哥，我不喜欢你不代表你公司黄了我会偷乐吧？我们俩马上也是一只绳上的蚂蚱了吧？
李博衍：也有可能您马上远离这条绳子了。
李博衍看了眼窗外，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覃娴故作平静地看着站在病床边的许既明，这是她上次无理地亲了他之后他们俩的第二次见面，她总害怕许既明见到她就会回忆起她生日的那个晚上。
她估摸着自己心里有三个乐队在演奏着不同的摇滚乐，砰砰砰直跳，而且没有节奏，不知道的以为她要猝死了。
覃娴现在甚至觉得自己需要一个除颤仪。
季雯在许既明回来之后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许既明两个人。
“……刚刚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覃娴率先打破平静。
“嗯。”许既明点头，“不过我听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然后没几秒我就听见你那边季雯在喊‘组长晕倒了’，然后季雯接了你的电话，我就打了个120。”
“不好意思啊，大半夜的还麻烦你跑医院一趟。”覃娴扯了扯嘴角。
“没事了就好，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多休息，还有，按时吃饭。”
“我一直有在按时吃饭，我最近都过劳肥了。”覃娴捏了捏自己的脸，“下颚线都胖没了。”
“那就是过劳了。”许既明点点头。
“嗯……”
然后，又是满屋子的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公司怎么样了？”覃娴的话问出口后又觉得不合适，她问许既明自己的公司是什么意思？
许既明低头看了眼手机，“我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情况不容乐观。”
“李博衍去意大利了，意大利那边的公司的合作似乎有点问题。”
“这事发酵的真快啊，都到意大利去了？”覃娴错愕，“那就是故意为之啊，谁这么贱？从生产线一直到售后，全部都控制住了，简直是完美无缺。商战不能整点光明正大的？这些人真可怕。”
“光明正大就叫公平竞争了。”许既明笑，“毕竟人总是作为一个无下限的种群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难免会有很多人主动或者被迫地登上一所叫‘欲望’的小舟。登上船的他们会毫无底线地伤害别人成就自己，至于自己的沉沉浮浮，就要看这个能不能抓住主导者的桨了。”
“人人都想做船的主导者，可是船只有一条，桨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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