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灿然。”宋勉轻轻喊了一声, 谢灿然立刻放开了他，动作透着乖巧, 非常听他的话。
他们两个一起回去，香樟树下透的树荫有细碎的光，树影沙沙而动。
转眼到了周六，谢灿然的聚会是在晚上，他白天去了一趟医院，打算晚上再过去找谢灿然。
熟悉的医院走廊种着常青植物, 医院内空气带着凉意，叶子略微垂着，窗帘开着，里面的隔板只能若隐若现的人影。
宋勉在门外等了一会，等到上位病患离开, 他才推开了医生的门。
alpha医生抬眼，他已经坐了下来, 先照样检查了他的信息素。
他伸着手臂，手腕上的抑制手环摘掉了，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隐可见。
他看着机器上的屏幕，上面的是放大几十亿的细胞, alpha医生表情平和，很快就把机器放下来了。
“滴”地一声，alpha医生平视他道：“你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现在的情况比你之前还要差，信息素变异的频率很高，目前的机器没办法检测出来变异的原因。”
alpha医生嗓音冷淡：“我的建议是，为避免你的状况恶化, 最好尽早把手术做了。”
宋勉收回手, 重新把抑制手环戴上, 他说，“我最近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alpha医生：“这种病例通常不明显，星际唯一的三例，他们后来都突发病死了，没一个活到三十岁。”
宋勉指尖在桌上点着，医生说的话他不会听不进去，但是他过来不是说这件事的。
对面的alpha医生看出来了什么，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宋勉指尖慢慢地不动了，“嗯，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alpha医生“哦”一声，他可没空听小屁孩说心事，听到宋勉下一句说。
“他是个oga。”
alpha医生：“……”
“oga？”alpha医生，“上次帮你解决发-情期的那个？”
宋勉点头。
“据帝国不完全统计，oo恋不是没有，你如果真的喜欢他，这个倒是没问题。”
alpha医生：“只要征得双方家长的同意，之后的都好说。”
“不过……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的身体是最要紧的，目前信息素存在不可控因素，最好尽早把手术做了。”
alpha医生：“你首先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如果你不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无论对方是什么性别，这个问题都会成为阻碍。”
宋勉点头，慢慢地问：“做手术之后，信息素问题解决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六，这个数据已经很高了。”
alpha医生拿出来资料给他看，上面是一串英文资料，后面有翻译，入目的全部都是专业名词。
“两个o之间是不可能互相标记的，oga不具备alpha注入信息素的能力。”
“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宋勉带着医生给他的资料出去，刚出医院大门，他收到谢灿然的信息，谢灿然打算过来接他。
song：你发位置
谢灿然那边很快过来给他发了位置过来，离这里有点远，他需要打车过去。
宋勉叫了辆车，他看着终端上谢灿然发过来的表情包，略微叹了口气。
医生说的其实说的都在理，征得父母同意，他爹妈现在还没有音信，谢灿然父母当然不可能让他跟oga在一起。
先不说远的，他的信息素问题还没有解决，可不就是个定时炸弹。
前面的司机慢慢地停下来，他这路已经走了一半，前面的人行道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
宋勉在师傅停车的空档瞅了一眼，这一瞅才发现有点眼熟。
可不就是他前几天操场篮球砸中的汤然。
汤然的状况明显不怎么好，腿上流了一点血，他估计这趟是去不成了，给谢灿然发了个信息过去，然后下了车。
周围是喇叭声和凑热闹的行人，宋勉已经打了救护车，到了汤然面前。
汤然的电车被撞倒，东西撒了一地，正在跟对面的车主理论。
“宋勉？”汤然明显有些意外，看样子还有点尴尬，因为现在看起来实在是狼狈。
“我刚刚在车上，正好路过这边。”宋勉先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汤然：“……没事。”
“能有什么事，他自己不看清路，我车都按了几次喇叭了。”
汤然：“你闯红灯还有理了。”
车主不高兴地嚷嚷：“你哪只眼看到我闯红灯了？刚刚明明是绿灯。”
绿灯的最后一秒也算绿灯。
车主看汤然是个oga，明显态度不怎么好，看起来撞了人还理直气壮。
宋勉看车主一眼，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对车主说，“到底是不是，一会交给警察解决。”
他扶着汤然道，“我们先去医院。”
没想到刚出来就又要回医院，汤然上了救护车，车子停在了路边上了锁，那名车主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汤然腿摔得有点骨折，还被路边的碎碴划伤，伤口流了许多血。
到了医院，宋勉陪着汤然拍了片子，又让车主赔了钱，这事差不多了了，也到了夜晚，他就直接回家了。
宋勉这才有空喘口气，终端上谢灿然发过来许多信息。
16：哥哥，你还在医院吗？
16：我也回家了
16：哥哥在的是哪个医院？
16：哥哥吃饭没有？
16：我过来找哥哥了
宋勉指尖略微顿住，信息发送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前，他上面顺口给谢灿然提了医院名字。
他立刻给谢灿然拨了电话过去，手里还拿着自己要吃的药，他把药揣口袋里，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小殿下，你现在在哪呢？”
宋勉走到了医院大门口，夜晚人少了许多，只有值班的护士。
他刚走出去，看到不远处柱子那里靠着人，身形略有些眼熟，修长的指尖还提着两罐牛奶。
听到了声音，谢灿然转身，金色的发丝被卫衣的帽子遮住一部分，深邃的眉眼若隐若现。
“哥哥。”谢灿然到了他面前，看样子站外面等了有一会了，深秋夜晚很凉，谢灿然身上沾了凉气。
“你没有送他回家？”谢灿然问他。
“他自己回去了。”宋勉说。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去跟秦屿他们吃饭了？”
谢灿然担心自己不来宋勉一会就被别的小o勾跑了，他顿了顿说，“我是担心哥哥。”
“哥哥，你吃饭没有，我带你吃饭去吧。”
说着，把热牛奶塞给了他，宋勉接过来，这种瓶子是特制的，可以保温好几个小时，牛奶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还没有，我随便买点东西回去吃就行。”
宋勉指尖略微泛红，他穿的衣服少了，牛奶放在掌心里很暖和，他用吸管扎下去。
“你这个点来找我，一会怎么回去？”
“哥哥要是留我下来我也不介意。”谢灿然小声地这么说，瞅他一眼，“我把哥哥送回去就走。”
宋勉没有说话，他在医院附近的小吃街随便买了点吃的，然后和谢灿然一起回了他家。
“行，明天没课，你可以明天再回去。”宋勉松了口，谢灿然顺着杆子往上爬，在宋勉家里留下来。
“哥哥，你爸爸妈妈不在家吗。”房间灯打开，谢灿然看着墙壁上的全家福，问了一句。
“他们在外面，短时间里不会回来。”
墙壁上的全家福非常温馨，上面是宋勉的父母和宋勉，宋勉看上去年纪要更小一些，似乎是两三年前。
那个时候差不多长开了，眉目间的冷冽锐利几乎要穿透相片。宋勉的爸爸妈妈也很好看。
“我爸爸alpha，母亲是beta，他们在星际边缘做生物实验工作。”宋勉走到谢灿然身后，发现谢灿然一直在盯着照片看，他表情柔和下来，“我和我母亲长得更像一些。”
谢灿然点点头，往边缘走着看，旁边是宋勉从小到大拿的各种奖牌和奖状，还有宋勉的童年玩具，水枪积木什么的，现在都收起来了。
“哥哥的父母看起来就是非常温柔的人，”谢灿然说，“哥哥也很温柔。”
宋勉第一次被人夸温柔，他笑起来，“是吗。”
他们班的alpha倒是背地里说他是中央空调，360度无死角朝着每一位oga放冷风。
“是呀，”谢灿然说，他进了客房，很快跟着宋勉一起进了宋勉的房间。
“哥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不可以，”宋勉说，“你睡客房。”
宋勉想了想，他暂时都应该跟谢灿然分开，不能粘那么厉害。
“哦，”谢灿然很容易妥协，“那我给哥哥讲完故事再回去。”
谢灿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黏糊，他又不忍心完全拒绝谢灿然。
他有些乐了，“我房间里没有故事书。”
倒是有一套河童历险记，但是河童历险记他已经听过几百遍了，早就腻了。
而且他也不需要听童话故事才能睡着，不过如果谢灿然愿意给他讲，他倒是不介意听听。
“不用故事书，”谢灿然说，“哥哥，我带的有终端，之前存了很多故事，可以讲给哥哥听。”
宋勉把一杯热牛奶喝完了，他安安静静地在床边坐着，床边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灯光是暖色的，映照在人脸上非常柔和。
“从前，有一只河童，他全身都是绿色的，经常被自己的家人和族人嘲笑，因为他们河童家族肤色都是正常的灰色。它们拥有灰色的羽毛，宽大的脚掌……”
居然还真是河童历险记，宋勉再熟悉不过了。
谢灿然的声音很好听，夜灯柔和，他盯着看了一会，慢慢地泛起了困意。
宋勉耳边逐渐安静下来，他睡得很浅，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光源消失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谢灿然似乎站起了身。他能够感觉到谢灿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眼睫颤动了一瞬，在犹豫睁眼和继续睡，他鼻尖前闻到了浅淡的牛奶信息素气息。
两片柔软贴上了他的唇。
温凉干燥的两片唇，谢灿然亲上来，“啾”地一下，又在他唇角嘬了一口。
小心翼翼地，蜻蜓点水一样。
宋勉感觉有热度似乎顺着涌上来，谢灿然隔着被子撑在他身上，他憋的有点难受，呼吸都不敢用力。
被轻轻嘬了一下，宋勉心里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闹半天讲故事哄他睡觉，原来就是为了偷亲。
他在静静等着谢灿然离开，对方的目光过于灼热，他不睁眼都能感觉到。
好一会，谢灿然又在他唇角处啾了一下，他听到谢灿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用鼻尖蹭了蹭他，然后才起身。
那几个字他听清了。
谢灿然说的是。
——好甜。
宋勉耳尖有点热，房间门被关上，他如蒙大赦，这才睁开眼，发现自己指尖冒出来一层汗。
第二天一早，随着一声“哥哥起床啦”，他被谢灿然叫醒，小蜜蜂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
窗帘掀开房间里变得明亮，宋勉还想着前一天的事，他和谢灿然在餐桌相对而坐，桌上是丰盛的早餐。
餐桌上，宋勉神色淡淡，他佯装不大高兴，对面的谢灿然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被兔子咬了一口。”
“为什么是兔子？”谢灿然问。
“没有为什么，”宋勉说，“咬完我就跑，下次我要把它抓起来。”
对面的谢灿然耳尖动了动，他今天早上做的有兔子馒头。
“兔子很可爱，”谢灿然说，朝宋勉碗里夹了一个兔子馒头，“咬哥哥说不定也是因为喜欢哥哥。”
谢灿然脸上一副纯真的模样，宋勉一口咬掉了兔子馒头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兔兔那么可爱，我不会伤害兔兔。”
对面的谢灿然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对上宋勉的目光，耳朵也跟着红起来。
宋勉可能说的是他。
他们两个人周六日也粘在一起，宋勉已经意识到了，他心底对谢灿然容易心软，不擅长拒绝谢灿然。
这学期已经过去大半，上周刚考完试，这周是公布成绩的时候。
“勉哥，寒假有什么计划？”梁恒戳了戳他，语气兴冲冲的，显然是已经有了打算。
“你要干什么？”宋勉问。
梁恒说：“我想去找池慕，池慕寒假留在星都。”
“让小天陪你去，”宋勉说，“我寒假估计要打工。”
“还打工，小殿下给你的工资不够？”梁恒记得谢灿然付了一笔昂贵的费用给宋勉。
“不够。”宋勉大致算了下，他要做手术的话，实际上还差的远。
“我寒假应该没什么时间，”宋勉说，“你有事找小天，或者给我发信息，我应该不会怎么出去了。”
梁恒还想说什么，周桥已经进教室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惯例的公布成绩的时间，周桥念了成绩，孟雪一直第一，宋勉万年老二，曲小天这次考的也不错。
“值得表扬的是谢灿然同学，谢灿然同学一开始不适应星院的教学体制，现在显然已经努力克服，进步飞快。这次考试谢灿然同学再次进步了十分。”
底下都是掌声，谢灿然上讲台拿了试卷，周桥多看了谢灿然两眼，颇有些意外。
“谢灿然，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
底下的宋勉心知肚明，上次谢灿然软磨硬泡求他，要给他做裙子，这次又确实进步了，他估计没法推脱了。
台上的谢灿然说了句“没事”，拿着卷子下来了。
表情看上去没有异样，耳尖却暴露了主人的情绪，某人明显非常高兴。
一整天，谢灿然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宋勉佯装不知，他巴不得谢灿然把这件事忘记了。
放学的时候汤然过来了一趟，为了感谢他，给他送了一堆零食，他百般推拒不下，最后把零食给曲小天他们分了。
“勉哥已经很久没有收过人家的东西了。”梁恒说一句，拽着曲小天的书包带子，把食品袋偷偷地放进曲小天的书包侧面挂兜里。
宋勉也是无奈，他说，“我帮了忙，这个没法拒绝，下次不会收的。”
谢灿然吃着巧克力豆跟在他身后，把巧克力豆咬的嘎巴嘎巴响，嘴角都沾了一点。
宋勉瞅一眼，指尖在谢灿然嘴角蹭了一下，把那点巧克力蹭下来。
“小花猫，吃东西沾嘴巴。”
谢灿然“哦”一声，小虎牙露出来，在他手指处咬了一下，很快又松开。
宋勉：“……”
他看出来了谢灿然有点不高兴，有些乐了，吃零食吃的不是挺欢快。
宋勉一点也没碰到，都被谢灿然吃完了，他回到宿舍，谢灿然一直都很规矩。
坐在他身边认认真真地听他讲题，偶尔有不会的问他几个，乖巧地抱着热牛奶，把自己做的小零食摆了一圈。
“哥哥，我做的零食比他买的好吃很多。”半天，谢灿然才说了这么一句。
宋勉心想怎么还记着呢，他捏了一块小熊饼干，用小熊饼干堵住谢灿然的嘴巴。
“我知道，他怎么能和你比。”
谢灿然耳尖动动，慢慢地红了脸，瞅他一眼没有说话。
宋勉在草稿纸上又给谢灿然留了几道题，到现在谢灿然都没有提裙子的事，他心里放心些许，把笔放下来了。
“你把这些做完，不要看刚刚的练习册，步骤要详细的写下来。”
这些练习题做完他就可以走了，最后几道题，谢灿然做的却格外的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等谢灿然做完，宋勉批完了答案。他把笔放下，要道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袖子被谢灿然轻轻拽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
谢灿然漂亮的眼珠瞅着他，脸上红扑扑的，“哥哥，上次我们的约定……”
“你说要奖励我穿裙子给我看，还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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