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坐在他身边的沈潮手臂一伸, 搭在了贺秋桐背后靠着的床边。 这是一个绝对控制的动作, 像是把他圈在了怀里。 明明对方的手臂根本没碰到他, 但是那种被掌控, 又距离如此接近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慌张。 桐刚蹭直了腰,想要稍微远离一点, 就被对方按住了肩膀。 动作一顿,他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停住了动作。
“怎么,几个月不抽烟都忘了怎么抽了吗” 沈潮低沉醇厚的音色在耳边响起。 听沈潮提起, 贺秋桐才发现自己点了烟已经自己燃了一节了 ,猩红的烟头还在不断燃烧着。
他连忙把快要掉落在腿 上的烟灰掸在了烟灰缸里。 感觉到沈潮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贺秋桐心下紧张, 又忙不迭地把烟夹着吸了一口。许久没抽烟了,他几乎快要习 惯在烟瘾发作的时候含一颗橙子糖。 贺秋桐才吸了一口就被烟呛到了。 757350405 儿溢上鼻腔, 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让他咳了好几声。 搭在他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明明是在顺气却让他更紧张了,心里一紧, 咳得更凶了。沈潮、贺秋桐:窗外的雨又开始大起来了, 打在树叶上嘀嗒嘀嗒的声音变成了噼啪噼啪, 像是有韵律的鼓点在敲击。贺秋桐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的烟, 吸到肺里再慢慢吐出, 烟雾缭绕着缓缓上升。
透过氤氲袅袅的烟雾, 他看向在他身旁吸烟的沈潮。 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道在哪了看到过的话
“烟起初是一种植物,后来被人摘下来,死了。 1292621 现在,身子里通过红隐隐的火,又活过来。然而,活着就快成灰了。它的第一个生命是青绿的,第二个生命是焦黄的, 第三个生命是暗红的。”
会抽烟的人不是出于尼古丁的引诱, 而是在吞云吐雾中游玩的, 在闲暇时刻短暂地体会烟草的一生或是在疲惫的时候短暂妥协。所以贺秋桐从不自诩会抽烟。但沈潮是会抽烟的。男人抽烟的姿势漂亮潇洒, 脸上的神色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不是尼古丁的奴隶而是绝对的掌控者。 这样的沈潮真的是让他一秒也不愿移开视线。
“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吗” 沈潮的声音伴着雨声。
第二次见面是那晚的酒吧里。
“你在对面吧台抽烟的样子颓废又好看, 那个时候你身边萦绕着的气质像一匹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狼。” 沈潮的眼底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嘴角噙着轻笑, “就连杨凡义也说你是个抽烟的老手了。”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 这小子又打架又抽烟还逛酒吧, 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痞子。 后来这匹狼阴差阳错被我带回家了我才发现这哪里是狼,明明是一只蔫儿了的小狗那个时候的贺秋桐正是最狼狈不堪的时候, 自暴自弃地想用毁灭自己的办法来报复父亲的罪过,还好遇到了沈潮。从来都是无神论者的他开始相信命运。88的救赎者, 像神明一样把光撒在他委身的黑暗里。 或许他温柔的神明不会在意他过去的那些不完美呢。
“我可以吗”我可以告诉你吗
他这话问得前言不搭后语,沈潮却是听懂了。
“可以。任何都可以。”那些年的事情冗杂又繁复,欢欣与悲苦交织在 一起 外公真的亲手给他做了一个世界上只此一个的秋千,就在院儿里的梧桐树下。y8a 能干, 虽然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家, 但他还是习惯与自己动手做些东西, 修理家电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可以说,贺秋桐童年的英雄不是爸爸, 外公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对于父亲的幻想。 那一阵子他对新做好的秋千热度很高, 每天下午都会叫上外公一起去荡秋千。 外公在后面轻轻推着他的后背, 把他送向更高的高度。 当秋千荡到最最最高处的时候, 那是他离天空最近的时候。 近到仿佛可以与天空亲吻,近到万里无云, 晴空万里的颜色像是要全部被他收进眼里。
伴随着的还有外公喊他抓紧的声音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妈妈精神头好的时候也会在一旁的石桌边坐着 母亲最爱那身紫色淡雅的连衣裙, 就这么静静坐着看他们祖孙俩玩闹。tf 里最美好的一幅画, 他在一个午后用油画棒在白纸上细细画下。 画完之后他看了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一个晚上,他终于知道缺了什么了。画里缺了他的爸爸。
第二天早上,他一大早就起来了。 用画笔在妈妈背后画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一他的爸爸。这幅画被他折起来放在了那个装小红花的盒子的最下面, 小红花满满登登地把画遮住了。只有他知道, 这里面藏着一个少年对完整家庭的日夜期待。
自从上次亲子运动会之后, 他幼儿园里的朋友都不喜欢他了, 说他身上有病毒,碰了就会没有爸爸。
他好难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哪儿去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毒, 那种沾上就会没有爸爸的病毒。手工课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同桌的手肘, 对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像是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甩了好几下手臂。对方眼里的厌恶像是化为了实质, 针一样扎得他生疼。 女孩儿尖锐的声音在班上响起:
“啊一一贺秋桐你烦不烦, 你这个有病毒的人还来碰我,你就是想传染我! 班级上的窃窃私语不断传入贺秋桐的耳朵里。 喧闹嘈杂的教室里那些话语却还是清晰可闻。 -‘好恶心啊,他可千万别碰我。- ‘我爸爸对我可好了, 我可不想像他一样没有爸爸’6210510451 别说了,求你们。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在颤抖, 他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 可越想停止颤抖就越不得要领。那些人的声音像是永不停止一样传入他的脑海,那些声音就是 一个个的举着枪的小鬼在他的脑子里胡作非为 ,引爆一根有一根的神经和血管。
“我叫你们别说了!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尖利, 刺耳到几乎快要破音。 他想, 他对父亲的恨意就是在此刻开始埋下的, 班上有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是更大声的噪音。 瞬间他才意 只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有多么微弱, 微弱到在他的这些同学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他不再在班级里发声, 他搬去了班里靠窗的最后一排一个人坐。
他以为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他一直等啊等,忍啊忍。 终于他等到了升上学前班的时候。可他发现一切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与他一同升上学前三班的人里有几个是他幼儿园的同学, 他们像臭虫一样到处传播着他是个带着病毒的没爹的孩子。他还是回到了那个最后一排的角落的位置。
他不再主动去与人交流, 有人经过时他懂得了尽量把脚往回收。 这个位置与窗户和垃圾桶为伴, 他喜欢把窗户大开着,让垃圾的味道散散。 但是班上有同学不喜欢吹风, 总说他不怀好意想把全班都吹感冒,所以他也不再开窗了。他还是喜欢看向窗外。这是二楼的教室,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楼下的小树苗正好也生长到这个高度了。 有风吹过的时候,树梢细,会跟着风一起晃动。所以他没开窗也能知道,现在风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走,他已是小学二年级了。班上虽没了那些嚼舌根的令人难堪的同学, 但他也习惯了在班级上保持沉默, 不必要时绝不开口。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他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 他也不奢求什么友谊, 只觉得现在的状态已经比学前班时好太多。他很珍惜这份平静。可他天生就不受上天的宠爱, 命运也总喜欢跟他开天大的玩笑。 在一个平静的一如往常的中午。他刚吃完午饭, 就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里一一他们家的保姆阿姨居然来了。老师一脸疑惑地向他提问:“秋桐, 这人你认识吗。
还没等老师的话说完,保姆阿姨就满脸急切地牵着的手想把他往外拉,另一边说道
“小桐啊,快跟阿姨走,别再耽搁了。 去医院看看你外公!“ 外公怎么了!贺秋桐的嗓子发紧, 一句简单的问句却一直卡在他的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的脑子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砰’地击中了, 陷入了一片空白。1292621 外公虽然年纪很大了 但是身体一直都挺硬朗的, 平时晨起还要锻炼,这怎么就住院了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车里, 保姆阿姨好像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些什么, 好像是在水里传音一样, 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断断续续又啰哩呼嗦。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煞白,只能一脸木 内地跟着保姆阿姨一路赶到了市人民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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