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公子，岳公子？”
史长生眉飞色舞说了半天，却刚发现旁边人根本没在听的。
经他这么一喊，狄小鸾回过神来
“被转移之后呢？”
史长生：“……”
刚说了半天，又得重说一遍。
“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史长生道：“我整日里被关着，也分不清年月——”
“后来有没有人找过你？”
“找我？”史长生吞了口唾沫：“没有，也可能有。”
狄小鸾皱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史长生想了想，道：“就算有，照影也不会告诉我的，他去哪都带着我，说是什么为了我的安全，以免我被那些个不长眼的刀剑给戕了性命。最远的一次，带我去了齐州。一路上他也不怎么管我，自个儿跑去清风台要人，把我一个人晾在马车里，那荒郊野地的，还说什么为了我好，我——”
“他去那做什么，找谁？”这件事狄小鸾是知道的，她想从史长生口中再证实一遍。
“鬼僧一梦。”
“那不是崇夜的人么，他和崇夜既然有嫌隙，又怎会好心去帮他要人？”
照影想让崇夜背锅这件事，狄小鸾早在第一次“要挟”崇夜帮忙的时候就已经分析明白了，她此时再问不过是想要试试从史长生这边能不能打听出具体的动机来。
史长生摇头：“不清楚，他是易了容去的，有可能根本没有透露自己辰使的身份，不过是以一个地府使者的名义去的，似乎也未见他动手，人没要回来，他也不生气。”
狄小鸾陷入了沉思，照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组织内部搞分裂，只是因为同崇夜有嫌隙这么简单么？
他似乎根本不害怕江湖中人利用这一点彻底分散地府的势力，而掌柜的也只不过会把他当成一个喜欢挑拨离间的任性下属而已。
而史长生被转移后，一直被照影控制在手中，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能接近。
所以李百入关之后根本就没有见过史长生，那段时间里他到底在哪，又在做什么？
就在秘密悬赏满天飞的时候，他虽然明确表示知道这件事却也一次不曾露面。
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左家与清风台后来派人去讨伐地府据点，你知道么？”
史长生眨了眨眼睛：“岳公子……你为何对地府的事这么感兴趣？”
他发觉，自认识狄小鸾以来，她便一直在调查跟地府有关的事，特别是跟崇夜有关的事。
就因一梦是崇夜的下属，她便不惜冒险混入敦济学堂，试图想要从他身上搜刮出有关崇夜的相关讯息。
狄小鸾随即一记眼刀递了过去，史长生立刻知道自己问多了，尴尬地干咳两声。
“我……听说了”，史长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毕竟整天在照影眼皮子底下，多少还是能听到一些消息。两家派了不少人，好像是从一个潜藏在地府的细作那里打探到的据点的位置，大概有四五处。地府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当然很快就知道了，可照影似乎也没太当回事，只遣了罗醒一个人前去阻截。”
那细作应是雪夭没错了，可狄小鸾在果子铺那里打听到史长生的下落却是在北丘，结果她并没有在北丘找到史长生，反而撞上了罗醒。后来透露消息的那个人也被灭了口，接着她便主动暴露了身份，搭上了崇夜这条线。
这期间，她非但连史长生的边都没碰着，还在处处担心李百落入地府之手。
而那个时候，史长生早已不知被照影转移到何处了，狄小鸾更加笃定李百先前的解释也就只是解释，是随口编的托辞而已。
狄小鸾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通畅了，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与崇夜在一起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现在看来，那的的确确并非是错觉。
她将胳膊支在桌子上，扶着额头，这段日子心情的大起大落让她无比的疲惫，可她还要迫使自己撑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动摇还是该坚持。
“可就算只有罗醒一个，也让两家弟子折损了不少，这正道跟地府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我估摸着啊，这账没完”，史长生有些怯生生地瞟了狄小鸾一眼：“再后来，我就听说……”
说了一半，史长生闭了嘴，不知道底下该不该说。
“听说什么？”
“听说……岳公子你投靠了地府的崇夜。”
狄小鸾翻了史长生一个白眼：“算不上投靠，顶多是利用，那时候秘密悬赏下雪一样，不过是借着地府的棚子挡个雨。”
狄小鸾手指敲了敲酒坛，“怎么不喝，怕我也给你下泻药？”
史长生连忙摇手笑了笑：“这出门在外……还是清醒第一。”
狄小鸾拔了坛封，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皱眉道：“这酒不好，你也别喝了。”
一口下去，胃里火烧火燎，像是点燃了这些日子里心底所有的积郁，那种炙热感像是故意与她作对一样。
史长生眼巴巴的瞧着她：“……岳公子……你少喝点。”
狄小鸾淡淡笑道：“怎么，怕我喝多了没人保护你？”
史长生非常诚实的点点头。
“人美和钱多，你占哪样？”
史长生：“……”
“一样都不占，咱们又不熟，我为什么保护你？”
史长生有些坐不住了，瞟了一眼四周，像是生怕有人追过来，他恨不得按住狄小鸾拎酒坛子的手，让她别喝了。
“岳公子，你就不想知道我怎能会被抓到扬州来？”
想，非常想，可狄小鸾就是故意不问。
她从开始就想知道，但自己主动问和对方主动说是两种效果，前一种很可能得到谎言，后一种才有可能得到实话。
史长生到扬州前，一直被地府看管，而这次他被带到扬州狄府来，极有可能是地府的人给带过来的，这样的话，狄珩书房里的那人便极有可能是地府的人。
难道狄珩也同地府扯上了关系？
狄小鸾放下了酒坛，眸中突然多了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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