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劳杜经历挂心”，李百拉过狄小鸾的手：“我们走。”
“站住。”
李百并没有停住脚，依旧往前走。
“你不要命，那她呢？”杜少嵘皱眉吼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护得了她？”
李百站住了。
看到劝说有了一丝效果，杜少嵘赶紧道：“现在外面除了锦衣卫，还有朝廷的暗探，忻王埋伏的暗哨，还有已经结盟的各宗门势力等着，狮虎林立，纵然你二人武功高强，也很难闯得出去。”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罗孟，还担心我安排的人手不靠谱恐出差池，我也知道你现在不信我”，杜少嵘接着道：“那我告诉你，自一开始被安排来接应罗孟的人，就是我。”
“《无间录》已经牵扯了太多的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与朝廷的初衷大相径庭。”
“朝廷的初衷是什么？”李百淡淡开口。
“除暴安良，百姓安康，四海升平。”杜少嵘一字一字道。
狄小鸾似乎突然明白了，她阿娘所谓的“让这世间变得美好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李百冷笑，笑得浑身发抖，似是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结果呢？”
“撰册之人被全数诛杀，就连侥幸逃脱，退隐避世之人也不放过，追讨至死”，李百愤然道：“这便是所谓的除暴安良，百姓安康，四海升平么？”
他心绪激荡，又开始了一阵咳嗽，引得他胸膛剧烈起伏。
“而所谓的护卷人之间，互相掣肘，相互猜忌，这背后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江湖表面风平浪静，而实则暗流涌动，是这样么？”李百脸上浮上一丝绝望的笑容。
杜少嵘虽然拢共也没见过李百几面，但他是第一次看到他情绪如此激烈。
“这也是他不愿看到。”他轻声道：“你暗中救下的那些人，他都知道，所以再三叮嘱我，万要护你安全。”
“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李百凝视着他，淡淡道：“我护罗孟大人，不是为了他，这天下君王大都一样，我不过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再受牵连，多少人是因为那美好的初衷而接下这个担子，最终却不得善终，我替他们不值。”
“如果你以为他杀不了你，我可以。”狄小鸾的刀此刻已经横在了杜少嵘的脖子上。
“……”
“我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杜少嵘指着自己的脖子，“砍，照这砍，砍死我你们试试看能不能闯得出去！”
一瞬间的安静，三个人都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终于，狄小鸾开了口。
杜少嵘像被提溜猫猫狗狗一样被狄小鸾给架到了厨房。
狄小鸾小心地掩住了门，接着垂首向杜少嵘行礼，“方才无礼，还请杜大人见谅。”
杜少嵘：“……”
“没，没事。”
“我想请……杜大人帮我一个忙。”狄小鸾依然垂着头，浑不似方才凌厉跋扈的模样。
杜少嵘皱了皱眉，被她这变脸一样的转变弄得突然有些不适应，“你说，只要我能……”
“你能做到。”狄小鸾道。
夜幕上稀稀疏疏地浮着几片云，偷偷地从月亮下面经过，有些遮住了本就不明朗的月光。
杜少嵘回到房间的时候，李百正半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李百闭着眼问道。
“什么都没说”，杜少嵘翻开桌子上的茶盏，倒了一杯冷水，几口灌了下去，“不过是疑心我的来历，已经讲清楚了。你想想，我若是要对你们不利，又何必等到现在？”
“嗯。”
“嗯就完了？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打算把我脑袋削掉？”杜少嵘瞪了李百一眼。
“老杜”，李百开口：“看着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杜少嵘：“？？？”
这俩人都什么毛病？
“等等”，杜少嵘抬手制止：“现在是朋友了？”
“一直都是”，李百装傻：“不是你说的么？”
“不帮。”杜少嵘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得帮。”李百同样说得不容拒绝。
“我凭什么……”
“凭我看在我们朋友一场，没把你脑袋给削了。”李百道。
杜少嵘简直要气地跳起来：“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也不是不可以。”李百甚至认真地点点头。
杜少嵘：“……”
李百睁开眼，瞧了一眼门，“她在哪？”
“在厨房。给你做饭。”杜少嵘不耐烦地回答。
“劳烦，把门关紧。”
“不去，谁爱去谁去。”杜少嵘撇嘴，一脸嫌弃。
李百叹了口气，准备起身下床，杜少嵘余光瞧见，赶忙制止：“我去我去。”
关好了门，杜少嵘坐了下来，“你说吧。”
“请杜公子将狄姑娘安置一处安全的所在，当前恐有战事将起，江湖亦不太平，我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带她在身边，不方便。”
就在刚才，狄小鸾请杜少嵘帮忙，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杜大人，我夫君伤势沉重，绝不可再搅入战局纷争，请大人带他到一处安全的所在，待我安顿好后，便去相寻。此事还请大人务必替我保密。”
杜少嵘抿了抿嘴，此时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两人任是哪一个都不好敲晕，更别说两个一起了。
他杜少嵘究竟是得罪了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朋友。
“你先休息，天亮了再说。今天晚上安心睡个好觉，不会有人来打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没答应”，杜少嵘站起身：“你要我帮我便帮，我杜某人好歹也是锦衣卫经历，随便什么请求都答应，岂不是很没面子？”
“摆什么臭架子。”李百哂笑，又闭上了眼。
本来准备出门的杜少嵘又拐了回去，丝毫不示弱：“你又在这逞什么英雄好汉，就你现在这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摆平，到时候你死了，她狄姑娘管我要人，我上哪弄去？”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你说我哪句不是为了你好？”
李百叹了口气：“劳烦，杜经历，杜大人，再关一下门。”
杜少嵘指着门道：“这不是关的好好的？”
“从外面关上。”
“你个不知好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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