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过来照顾你了。”淑芬随口回道。
庄泽成面色一暗,试探着道:“你的意思,若不是为了你爹爹,就算我生病伤重你也不来瞧我了?你我相识一场,若真是如此未免太过绝情。”
“啧。”淑芬觉得他敏感又计较,“我不是来了么,你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有些不满,“你们都太小心了,林管事叨叨半天,你也紧张兮兮的,外头的那个什么表小姐会吃了我不成,我才不怕呢!我倒要瞧瞧她们有多厉害!”
“会下毒,还会使绊子。说不定还会冤枉你偷了她的东西。总之无所不用其极,你劝你还是绕道走比较好。”庄泽成冷着脸吓唬她。
“那我也不怕,不是还有你嘛。”淑芬嘻嘻笑道:“我是为了谁才来魏国公府的,你总不能看着我出事不管我。外头那个表小姐是你娘家的亲戚?我也有个表姐,已经嫁人了,一年都见不到一回,半点不亲。”
庄泽成瞪着她还没说话,外头又传来砸门的声音,“开门,开开门,表小姐要不行了!”
淑芬提起油纸伞一溜烟地跑出去开门,庄泽成望着她的背影直叹气,不过就差两岁而已,她怎么能这么淘!
淑芬打开院门,外头一主一仆两个人站得笔直,哪有半分要不行了的模样。其中一个撑着伞的丫头见院门开了,上来就一把推来淑芬,扶着一位穿着桃红色齐腰襦裙的姑娘进了门。
主仆俩直接走到堂屋坐下,那丫鬟气势汹汹地道:“姑娘身上都湿了,还不去给姑娘上杯热茶。”
淑芬没动,好奇地盯着那位表小姐。
只见她肤色雪白,一张脸和侯府的主母周氏有七八分相像,望之叫人心寒,不是什么暖心的模样。此时一手扶着椅背,目光冷冷地盯着淑芬,悠悠地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杜鹃叫你去泡茶,怎么还不去?”
“嗯,不想去!”淑芬很直接地回绝道:“我不会烧火,这里也没有热茶。你若是渴得厉害,趁早回吧!”
“你怎敢和小姐如此说话,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名唤杜鹃的丫鬟上来就要动手,淑芬抬手一挡,里屋的人发话了,“谁允许你们乱走的,莫非是在我侯府中待腻了?还不给我滚出去!!”
表小姐立刻站起身来往里屋走,丫鬟杜鹃跟了过去。
淑芬好奇地跟进屋,见表小姐站在庄泽成的床前擦泪,柔声说道:“早几日我就想来探望表哥了,只是你这里都是恶仆,无论我们怎么喊门也不放人进来,今日有幸来见你一面。你可好些了?”
庄泽成瞪着站在门边,满脸幸灾乐祸表情的淑芬,恨声道:“不好,一点也不好!你还不快滚!”
表小姐的表情一点未变,还是一副关切的模样,殷殷地说道:“我只是想来瞧瞧你好不好,我爹爹从姑母手中拿了六百斤盐引子,如今是半斤都未曾放行。他们说是您分给别人去做了。我不信,分明我们同你才是一家人,挣钱的生意不叫自家人做,反而去讨好外人,这怎么可能!表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过来,你给我过来!”庄泽成不理会表小姐,只瞪着淑芬道:“你还不过来?!”
叫她去当挡箭牌吗?
淑芬觉着自己才没那么笨呢!
一扭头就出去了。
她站在堂屋中央,听着里头那位表小姐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翻来覆去大意就是让庄泽成把六百斤盐引子的生意还给她爹爹。说到情深处还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好似没了这生意,家里头米粮都要吃不上了。
就这么哭了小半个时辰,淑芬开始觉得这位爷活得确实不容易。
她一怒之下到厨房里头摸了把柴刀提在手上,直冲进屋里,拎着刀冲那位表小姐挥了挥气呼呼地说道:“啰啰嗦嗦说个不停,你是打定主意想趁他病着,没法赶你走,逼着他答应你是吧?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你敢!”丫鬟杜鹃挺了挺胸冲过来喊道:“有本事你往我身上砍!”
淑芬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砍,吓得杜鹃飞快地往外跑。接着淑芬操起柴刀朝着表小姐挥舞。那位表小姐见势慌了手脚,提起裙摆急急忙忙地逃走了,就连油纸伞都来不及拿!
终于把人轰走了,淑芬长叹一声,把门反锁了。
回了屋,庄泽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颇为无奈地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往后还敢不敢乱开门了?”
“也没多厉害,就是烦人了些!”淑芬站在床头,好奇地问他,“住在这里这么烦,你为什么不搬家。当初我们家和二伯一起都住在大伯家,可大伯家的婶娘好生厉害,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最后我爹爹攒够了银钱就自己置办了宅子出来住。你是没银子置宅吗?”
庄泽成楞了楞,他自然不是没银子,甚至已经在外头购置了宅子。还不止一间,光淑芬去过的就已经有两处,可不管如何,他从未想过离开侯府。
从前为了争斗,现下是不甘心。
他不甘心,偌大的侯府落在周氏的手中。
早早晚晚,他都是要把她赶出家门的。
他知道淑芬不懂也不爱听这些。
他细细地拣她爱听的话说,“你家里可曾想过重新置办个大宅子,你爹爹这次去了扬州回来,只怕往后都不会再去,要去的话也要有功夫高强的人护着。我让三叔叫了他侄子过来帮你爹爹,先把拿盐的量加到六百斤,到了明年再加到一千斤,有了银子想做什么都行!”
哪知淑芬又把话绕了回去,“你还没说你有没有银子呢!”
庄泽成笑,“承袭爵位,我就有了年俸禄白银一万两、粮食五千石,你说我有没有银子?”
淑芬顿时呆了,默默心算半响道:“这你怎么吃得完,不得有个大宅子放粮食。”说着默默环顾四周道:“你都这么富裕了,这里怎么还是空空荡荡的。”
“你想买些什么?”庄泽成的语气淡淡的,听着倒好像是淑芬要在这里长住。
“我?我不用啊!”淑芬道。
说话间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淑芬看了庄泽成一眼道:“我去看看,说不定是林管事回来了。”她快速走到门口,警惕地问道:“谁?”
外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是我,开门。”
淑芬迟疑了一刻,还是开了门。
外头站着个头发花白,样貌威武的老人。他的身后跟着林管事和淑芬家的周妈妈。淑芬连忙让了让,让魏国公府的老侯爷进来。
老侯爷自己撑着油纸伞,走到门廊边将伞放在一边,看着淑芬道:“我见你有些眼熟,上回来府里头侍候过泽成,现下是被他正经买回来了?”
淑芬行了个福礼,大大方方地回道:“回老侯爷的话,小女并非是小侯爷买回来的奴仆。只是小侯爷对小女家里有恩,小女心中感激,过来侍候一二。”
“哦。”老侯爷是武将做派,很直接地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在何处?”
淑芬答道:“小女姓陈名淑芬,家住在燕子胡同,离侯爷府中不远。”
老侯爷点头,“燕子胡同我知晓,走上几步路就到了。想来前几日他问我要腰牌就是给你使的?他想来与人不亲近,既同你有缘,你就看顾些。”
说着指着后有跟上的周妈妈问道:“这也是你家的?”
淑芬连声应了,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周妈妈,低声吩咐有些愣住的周妈妈道:“给老侯爷行个礼呀。”
周妈妈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行了礼。
老侯爷进屋去和庄泽成叙话,淑芬带着周妈妈去了厨房。
周妈妈将竹篮子放到屋中一角,拍着胸口慌慌张张地说道:“吓死我了,万万没想到一进侯府就见到了老侯爷,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下人,天天进出也碰不到主子呢!看样子老侯爷对小侯爷还是很上心的。”
淑芬也不想天天见到这位威武的老侯爷。
她去翻周妈妈带来的竹篮子,“你买了什么好吃?今晚上给小侯爷做些什么菜式?”
周妈妈一样样拿出来给她看:“买了只老母鸡炖汤,病人吃这个最滋补。另外买了些大虾红烧,再就是些时令蔬菜。我带了两个香瓜来,要不要切些来吃?”
“好呀!”淑芬躲在厨房里头吃新鲜的香瓜,和周妈妈聊家常,她笑嘻嘻地问道:“林管事把你带到这边来了,那家里头谁做饭呀?我娘亲自己动手?如今爹爹、哥哥、娘亲加上萧城夫妇俩都回家用饭,要做的饭菜也不少啊!”
“是呀!”周妈妈道:“娘子是个厚道人,她说不过就去侯府帮衬几日,多请个人手划不来。她叫我坚持几日,这月给我加二两月银。我们商量着晨起多买些鸡鸭鱼肉、蔬菜瓜果,两人一起辛苦几日也就过去了。”
“娘子明日要回娘家。”周妈妈笑着对淑芬道:“给小姐说亲去!”
爹娘在房中叙话,淑芬听得一清二楚,现下再听周妈妈说也就不惊讶了。她咬了口香瓜,淡淡地道:“总有个先来后到,再怎么着急也得哥哥先娶亲。”
这些就轮不到周妈妈多嘴了。
她一个人又是烧火,又是炒菜忙得不得了。淑芬看不下去了,主动蹲下来帮她看着火源。忙活了一个时辰,总算把饭菜都煮好了。
林管事送老侯爷出了院门,转头回来厨房里找淑芬,见她成了烧火丫鬟颇为愧疚,硬是拖她起来,叫她进里屋去陪庄泽成说话就好。
庄泽成见她捧着碗香瓜进屋,伸手就要了一片。
两人安静吃瓜,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林管事捧着一碗鸡汤进屋。淑芬丢下手中的香瓜,喂庄泽成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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