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蕊发现他总是很喜欢买各种各样的吃的,什么新鲜花样都愿意尝试,但每次都是浅尝辄止,大多都分给其他人,好像看别人吃比自己吃还开心。
真是个怪人。
徐蕊想。
又啃了两个桃子,徐蕊跟秋禾挥挥手,想回房间再查查消息,崩溃过了,该做的事情依然一件不会少,人生顺遂之时本就少之又少,唯有面对尔。
“喝酒?”徐蕊刚来到楼梯前,就听到他问。语调依旧平和,没
什么特殊的亲近,也没什么让人厌烦的疏远,只是平淡,只是坦然。
其实是想去的,徐蕊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态,就算想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不想去。”
“是吗?”像是仔细回忆了下,带着些不确定地问:“没听错的话,徐小姐刚才”
“我可什么都没说。”徐蕊回过头,想约的人没约到,生活更是一团乱麻,语气不自觉冷硬起来,“不知道秋医生以前是不是在耳科上班?”
“徐小姐说是就是吧。”秋禾一如既往的温和,边把桃子往吧台上的果盘里摆边说,“不过昨天我没听错的话,徐小姐是要请我喝酒的?”
徐蕊这才想起昨天自己喝得人事不省,说好的酒钱自然也没结。她又是个从不愿欠别人什么的性子,他都主动提起,她自然没有了推脱的理由。无奈地点点头:“走吧。”
秋禾明显对古城不熟,在街上尝尝这个,摸摸那个,不一会手上就多了条据说是纳西族传统银饰的手链,手里捧着一盒阿姨盛情推荐的丽江粑粑。
他要的是最小份的,看他满足的眼也知道对这个味道很喜欢,但吃了两块就变戏法似地从盒底拿出一双筷子:“尝尝。”
徐蕊拜拜手,示意没心情。
不是对美食没心情,是对它勾起的回忆没心情。
当初做攻略时,这是必吃项之一。只是今天真的来了,真的看到了、闻到了、随手可得了,当初的心心念念却也没了。
“可我吃不下了。”像是有些忧愁,“一直拎着很麻烦,扔掉的话又浪费了农民伯伯的辛苦”
“我吃,我吃行了吧?”徐蕊实在是没见过这种跟个唐僧似的絮絮叨叨的男人,被他搅得心烦意乱,直接从他手中接过便当盒,一口一个一口一个,不过片刻盒子就变得空空荡荡,把盒子丢进垃圾桶,“现在开始,不准再在我耳边嚷嚷。”
秋禾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徐蕊七拐八绕地从在街巷里穿来穿去,秋禾真如她所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虽然还是一会钻进这家店看看,一会又在那家酒吧外驻足听听歌,可真的一句话都没再说。
不同于昨天的清吧,徐蕊今天选了家躁动至极的嗨吧。爆炸般的音乐,五彩斑斓的灯光,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空气里都满是荷尔蒙的气息。
“烧刀子!”徐蕊冲迎上来的酒保大声喊。
“什么?”酒保明显是没反应过来。
“东北烧刀子!”徐蕊又扯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啊”酒保明显没见过客人点这酒,有些不确信地问,“您稍等,我去帮您去问问。”
“什么破酒吧,一个烧刀子还要问,是吧?”徐蕊回过头,身后却哪里还有秋禾的身影。哭着喊着让自己请他喝酒,来了又玩失踪?
下意识四下找寻着,酒吧光线本就昏暗,徐蕊被人潮裹挟着汹涌向前。嘴边、耳边满是灼热的呼吸,徐蕊有一瞬的恍惚,但又极速恢复如常,从人潮中挤了出去。
酒吧一角,秋禾正跟身前的姑娘笑谈着什么。
他外形本就出挑,身上又自然带有一种安静气质,站在人群中并不瞩目,但在这嘈杂的喧嚣里却又极显眼,像是夜里的一束光。他身前一个化着耀眼的妆容,裸露着大片雪白肌肤的年轻姑娘捧着两杯血红色的酒水,望着秋禾,蓝色的瞳里绽放着异彩,整个人愈发巧笑嫣然。
秋禾自然接过女孩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涌起一抹血红。他脸上的笑意更盛,重新接过女孩手里的那杯。
“切,一路货色。”这明显是个老手。徐蕊有些好笑于自己那一瞬的担心,不屑地撇撇嘴,重新坐回吧台前。
“小姐,您的烧刀子。”刚坐下没多久,徐蕊就看到酒保捧着两个白色酒瓶回到了吧台,也不知道酒保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出来的,瓶身上满是灰尘,把酒瓶仔细擦洗过后,酒保献宝似地把酒瓶递给徐蕊。
徐蕊仔细看了看瓶口,有些诧异:“十一年了?”
酒保点头:“酒库里放的时间太长了,问了老员工才知道。要不是您今点名要这个,还真没人能想起它来。”
徐蕊拧开瓶盖,轻轻嗅了嗅:“还真是,其实我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们这还真有。总听别人说这是‘辽东第一烈酒’,我倒要尝尝它到底有多烈。”
“帅哥?帅哥!”
秋禾回过头,女孩扯着他的衣领,语气蛊惑,“我头有点晕,你可以送我回家吗,我家就在隔壁哦”
“不对吧。”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跟眼前女孩的距离,拍拍手示意女孩松开,“酒可是都进了我的肚子。”
女孩脸色变了变,松开秋禾的衣领:“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没必要端着吧?”
“只谈风月不谈情,确实很难拒绝啊”秋禾喃喃了一句,把手中的酒杯递还给女孩,“可惜今天有些不巧。”
“既然陪人来了,自然得陪人回去。”
“这就结束了?”徐蕊看着坐会自己身边,自然把酒杯添满的秋禾,语气嘲弄,“不是被你的唐僧嘴劝退了吧?”
“还真被你猜到了。”秋禾轻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太烈了吧?”
“人嘛,就得喝最烈的酒,蹦最野的迪。”徐蕊举起酒杯,静静看着杯中近乎透明的酒水,“你别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以前这种地方我也没少来。”
“遇到事情了?”秋禾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吧台,一下一下,像是点在徐蕊的心间,“可以说给我听听。烦心事这种东西,你告诉另外一个人,原来像一那么大的烦恼也就剩二分之一了。”
或许是酒精的刺激,或许是他已经见过自己最软弱、最不堪的一面,像这种事情也就无所谓了:“我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可明明错的是他,要是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是这样啊。”秋禾没有评判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只是打开手机,递给徐蕊,“京城最好的律师。这家伙虽然是个野路子,但他能给你想要的结果。”
举起酒杯,跟徐蕊遥举了下:“要知道这世间,除了生死,皆是小事。”
徐蕊下意识拿起酒杯,跟他遥遥碰了下,可酒杯还没到嘴边就看到身前刚才还侃侃而谈的男人突然就涨红了脸,手不住地拍打着前胸,不断轻咳着。
徐蕊慌忙把自己的白水递了过去,秋禾也顾不上跟徐蕊道谢,直接拿过水杯一饮而尽,可效果明显不怎么样,他微微张开嘴,手在嘴边不断地轻扇着。
“拿杯醋!”徐蕊赶忙跟服务生求助,服务生无奈摊摊手,徐蕊绕过服务生,直接从他身后的吧台上抢过一瓶牛奶,“这个也行!”
“这酒真他妈烈。”秋禾放下空了的奶盒,不但不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爆了句粗口。
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
徐蕊提着的心这才放心。
魏亮是见不得她喝酒的,可作为一个成熟的老酒虫,戒酒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为了不被魏亮发现,她偷偷把自己杯子里的清水换成了白酒,但也不敢多喝,怕味道藏不住,一般都是趁魏亮没下班前偷偷抿两口。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天她实在按捺不住肚子里的馋虫,刚拿起杯子偷偷抿了一口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她急忙跑去开门,慌乱之下忘了盖上杯盖。
看着坐在餐桌旁,整个人的气压明显在不断下降的魏亮,像是被一桶冰水直接熄灭的火苗,徐蕊心中因魏亮提前下班而升起的喜悦渐渐消失。
可她就是不想道歉。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先服软,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先道歉,为什么她就什么都得听他的。为了他,她已经放弃很多了。
看徐蕊始终沉默不语,魏亮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杯开始“咕咚咕咚”地开始往下灌,转眼间水杯就见了底,徐蕊伸手抢夺,魏亮直接把她一把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徐蕊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杯眼中一片朦胧,她颤抖着递给魏亮一瓶牛奶,魏亮不接,她也不肯拿回来,就那么倔强地把牛奶举在魏亮身前。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魏亮也终于肯接过那盒牛奶,他没有喝,只是看着徐蕊,眼中满是怒其不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一个女孩子,整天离了酒就跟丢了魂一样”
自那以后,徐蕊再没沾过哪怕一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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