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屿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都酸酸疼疼。他睁着眼有些呆愣地看着天花板上不熟悉的灯具,混沌的脑子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旁高处传下来:“杜哥,醒了。”

    杜屿抬眼看过去,就见霍简霆手中夹着支吸到一半的烟,披着件睡袍靠床头坐着,露出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紫和抓痕。

    杜屿一惊,连忙想撑起身,却因为手臂无力,起到一半又跌回去。他低头看看自己,立刻扯回被子盖住,转头狠瞪霍简霆。

    霍简霆笑笑:“别这么瞪我,昨晚可是你先动的手。”

    杜屿抬手捂着头,声音嘶哑地问:“林佑呢?”

    “佑佑昨晚临时有事,早回去了。”霍简霆一边缓缓吐着烟一边说,“你不记得了?”

    杜屿拧着眉头回想,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昨晚的情形。

    那时他躺在沙发上,看到林佑和霍简霆在拥吻,突然就冒出一股无名火。不过,在他挣扎起来之前,倒是一个电话先打断了那两人,林佑接起电话没一会儿就走了。

    之后,杜屿只觉得自己被那股火憋得难受,等送走林佑的霍简霆回来查看自己情况时,就伸手把他拽了下来。

    沙发,浴室,最后是床。杜屿向来习惯掌握主动,昨晚还是第一次失控至此。

    不过,现在这样一回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杜屿再次狠瞪霍简霆:“这都是你安排好的吧!还给我下药!”

    霍简霆耸下肩:“杜哥,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乱说。”

    杜屿气冲上头,喘了好几下才总算平复了点。他绷起脸,冷冷地道:“如果我现在报警,去做血检呢?”

    霍简霆也不怵他,把烟按灭在床边桌上的烟灰缸里,又拿起手机摆弄,一派轻松地道:“用不着闹得那么难看吧,那对杜哥你也影响不好。”

    说完,他将手机屏幕转给杜屿。

    杜屿再次睁大双眼——那上面是他的视频!

    在杜屿伸手抢之前,霍简霆收回手机,继续说:“其实以杜哥你留连花丛的经验,这应该都算不上什么事才对。”

    杜屿咬牙切齿:“你调查我!”

    霍简霆再次懒懒一笑:“时尚圈和娱乐圈里哪有什么秘密,杜哥的喜好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比起那些人,我应该是最符合的一个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又继续道:“不过,替身毕竟是替身,我知道杜哥最想要的应该还是正主。”

    杜屿气到极点,这时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了,眯起眼睛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合作。”霍简霆笑容加深,“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想要光瑞。而那个人只要没了光瑞,还不是任你拿捏?”

    杜屿一颤,移开目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霍简霆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真不想听懂?当年你在学校里那么多追求者,唯独他对你不屑一顾。你就不想让他转过头来仰你鼻息?”

    杜屿再次抬眼看过去,突然嗤笑一声:“你现在还得巴着林氏,居然就肖想上光瑞了。那么个庞然大物,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霍简霆毫不在意他的嘲笑,淡定地道:“庞大的是光瑞,又不是他。只要搞黄他几个关键项目,董事会就会向他追责。比如,光瑞这几年的重点之一——‘时空旅行’主题乐园。”

    杜屿又一次嗤笑:“我一个搞服装的,和那里八竿子都打不着边,又能做什么。”

    霍简霆却盯着他的眼睛:“但是,你养有一个能做什么的小弟弟。”

    杜屿一下瞪大眼睛,看着霍简霆的目光都有些惊骇。

    不过,他很快恢复镇定,岔开话道:“给我衣服,我要回去了。”

    霍简霆也没逼他立刻答应,起身出了门,没一会儿便拿来一整套由内到外的新衣服。

    杜屿掀被下床,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没多久就收拾整齐出来。

    霍简霆送他下楼,直到他在玄关换鞋,才慢悠悠开口:“杜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最好不要太久,不然我怕我哪天就不小心把视频发出去了。”

    杜屿动作一顿,捏着鞋的手用力得爆起点青筋。

    等他绷着脸直起身,霍简霆为他打开大门:“如果你需要我的服务,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我保证随传随到。”

    杜屿冷冷地瞥他一眼,走了出去。

    ◇◆

    周六这天,林瑾和霍一鸣去了白卓的学校。

    现在距离三月初的时尚节还有一个月,白卓他们班刚开学就忙活了起来,下午课后和周末时间全留来练习排演。

    林瑾这次过来,第一是看看他们的舞台,初步构思下那些自走机器人的队列。第二,就是和霍一鸣一起来试试服装,练习一下展示动作。

    白卓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到校门口来接他们,提着衣袍上霍一鸣的车。

    霍一鸣回头打量他笔直的坐姿,笑道:“果然是人靠衣装,这换上衣服连坐着都不一样了。”

    白卓腼腆地笑笑:“表叔你别打趣我。我们不是专业模特,这个月都得专门养养气质,争取上台不露怯。”

    林瑾也半转回身,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就该有这样的精神。”

    白卓先指点霍一鸣找地方停好车,再领着两人去他们申请用来练习的屋顶——这里既够宽敞又不会引人注目。

    天台上相当热闹。白卓班上三十多人,每人出一套服装,现在众人都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在练习展示动作。白卓是借来机器人的大功臣,他那两套服装又设计得实在出彩,班上讨论过后才同意加上那两套。

    现在班长看到白卓带着人过来,立刻拿着大素描本迎上来招呼。寒暄过几句,她便打开本子,配合着图画细细给林瑾讲解整场秀中需要机器人怎么走。

    林瑾和她讨论完,心中有了底,便提出看一次实际舞台。

    班长立刻招集好人,让大家从头到尾走一回。

    这边霍一鸣也架好了相机,准备拍视频记录。

    音乐声起,穿着仿古装的学生们依次在画出来的t台形状上走过,尽管动作尚显生涩,却是人人都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表演。

    霍一鸣一边看一边凑到林瑾耳边说:“年轻可真好,这一个个都这么朝气蓬勃的。”

    林瑾微微翘起唇角,也侧头凑到他耳边低语道:“这可不像风华正茂的一枝花会说的话。”

    霍一鸣看看他,跟着笑起来:“那只是感慨。不过他们年轻人到底还是单薄了点,少了时光沉淀的稳重。等我们上了台,绝对艳压所有人。”

    林瑾忍不住轻笑出声。

    二十多分钟的秀走完一遍,林瑾和霍一鸣便没再打扰学生们练习,收起东西跟着白卓去试衣服。

    两人都是第一次穿仿古装,在白卓的帮忙下折腾了快十分钟才终于穿戴齐整。

    白卓看着穿上圆领襕衫的林瑾和道袍大氅的霍一鸣,挠挠头:“我怎么有种……翩翩佳公子被斯文败类大反派强取豪夺的感觉。表叔,你这笑真是怎么看怎么坏。”

    霍一鸣抬手在他头上轻敲一下:“那大反派现在就把公子强取豪夺走,你们的秀空缺两人吧。”

    白卓揉着头哈哈笑:“林先生,你坐会儿,我先教表叔走路和动作。”

    林瑾端着水坐在一旁,看那表叔侄两人一人教一人学。

    霍一鸣很会便学得有模有样。而且,正像他先前说的那般,和旁边的白卓一比,霍一鸣光是站在那里,身上便有着时光沉淀过的稳重,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运筹帷幄之感。也难怪白卓会说他像大反派。

    林瑾正看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过一看,脸上的浅笑就不自觉地收敛起来。

    电话是老贝打来的。

    林瑾按下接通,低声问:“如何?”

    老贝愣了下,随即敏锐地道:“你现在不方便接听?”

    林瑾:“还行。”

    老贝了悟——看来是可以听,但说话不方便。

    他也没计较,爽快地道:“成,那我说着,你听就好。那家运输公司的老板,明面上没查出什么问题。不过,我发现他有个私生子,那人还曾经和霍简霆是高中同学,只是读到一半退学了,现在还游手好闲没正经事做。时间久了点,目前还没查到他退学的原因是什么。

    “另外,那家公司在四年多前遇到过一次大危机,砸了批货在手上,还因为运输不规范保险不给赔,一下亏得差点破产。后来那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笔钱,才把公司救活过来。”

    林瑾不动声色:“就这样?”

    “暂时就这些。”老贝叹口气,“我知道你的猜想,但的确没有指向霍简霆的实质性证据。”

    林瑾倒也没失望,只说:“我知道了,辛苦你。”

    在他接听期间,霍一鸣已经学完动作,见他在讲电话,便没急着走过来,而是拉过白卓低声道:“这两套衣服,走完秀之后能给我们吗?”

    白卓以为他是怕吵到林瑾听电话,也跟着压低声音:“可以啊。”

    霍一鸣又一次露出刚才白卓口里的“大反派坏笑”,见林瑾挂了电话,便拉着白卓过去。

    “谁的电话?看你表情挺严肃。”

    “没什么,工作上的一点事。”

    林瑾说完便站起身,开始跟着白卓学习动作。

    两人在大学里待了一下午,又带白卓一同去下了顿馆子,才开车回家。

    刚进门,陆叔和小猫都迎上来。

    陆叔将霍一鸣手中的包接过去,一边说:“水床下午送过来了,已经摆好。”

    林瑾换好鞋,抱起抬爪子扒自己腿的小猫,闻言不由得问:“水床?”

    霍一鸣回道:“年前订做的,不是说要放张床在影音室。”

    说完,他看陆叔已经拿着包走进客厅,便凑到林瑾耳边低声道:“洗过澡我们去挑部电影看吧,试试那床舒服不。”

    林瑾和小猫一起抬眼看他。

    霍一鸣伸手在小猫头上揉一下,笑眯眯地续道:“三花你就不要跟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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