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天玑山神谕洞里的传言还是有几分可信的,白日将尽,天将大乱,天将大乱啊。”

    说话之人声音洪亮,器宇轩昂,正是南海云浮山庄庄主连佩印,只见他紫袍大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姿态潇洒至极。

    他在这里年纪最小,辈分最低,但他的修为不低,又是云浮山庄的主人,南海连家的主事人,众人自然不敢小觑他。

    见礼已毕,封石淳打趣道:“连庄主怎么一个人来了,雨秋姑娘呢。”苏清河也附和:“雨秋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在南岭刻苦修炼,听说已经结成了内丹。”连佩印道:“寻脉之后,已经冲开了十来处天门,但进展的不算顺利,遇到了关口,她现在很苦恼。”封石淳道:“这不正好,你们二位若是结合,你便可以随时指点她了,这叫夫妻一心,相得益彰。”

    众人打趣了连佩印一番,重新落座,连佩印继续说道:“这半年我走了许多地方,寻访了许多人,种种迹象表面天玑山神谕洞的传言绝非空穴来风,我以为此事必须详查。诸位有没有觉察到最近世面上的金子日渐稀少,金价一个劲地往上涨?”连佩印这话,众人多懵懂不解,只有邬上阳拧了下眉头,但也没有说话。

    “北府司到处张牙舞爪,正通教却是万事不出头,如今连广阳宗也坐不住了,佩运说的话有道理,白日将尽,天将大乱,天下大乱在即,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只是如何着手呢,却全无头绪。”封石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他并非没有主意,而是不想直接说出自己的主意,这个主意与封家有着莫大的利益关系,由他的嘴说出来到底有些为难。

    正愁闷间,院中却传来了衣夫人的声音,原来是她陪着衣蒓风来了,众人忙起身迎出。

    彼此见礼已毕,重新坐定之后,众人便询问衣蒓风对天玑山神谕一事的看法。

    “我的意思,还是要去天玑山神谕洞走一趟,真真假假总要弄个明白。”衣蒓风在天武会任职掌旗使,眼界宽广,一直主张以审慎的态度看待这件事。

    “掌旗使的意思是怀疑此事有伪?”连佩印年轻气盛,对衣蒓风的保守不以为然。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咱们还是多一份谨慎为妙。”

    “衣兄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天玑山远在冥域,去一趟谈何容易,那地方终年晦暗不明,多的是巨妖恶兽,修为在品境以下的根本去不得。”

    苏清河一席话,恰似一瓢冷水,把众人的心浇的冰凉。

    江南八家以军功起家,武学修为上素来不高,尤其这两辈人中只有封家的封水莲结成了内丹,修为达到了秒境,在座诸人中封石真、卿狮岩、连佩印三人修为最高,不过也就是冲开了若干天门,距离结成内丹尚有不小的距离,其余诸人粗通开门纳气而已。

    想那冥域之境,终年晦暗不明,又是兽族和不死族的盘踞之所,凶险万千,世人传言修为在流境以下的过去绝对是九死一生。

    “我们这些老骨头远涉万里之遥去天玑山是不可能了,年轻一辈中,只有佩运勉强试一试,但他是一家之主,干系何等重大,也是万万行不通的。唉,江南八家竟然选不出一个可以去天玑山一探究竟的人。”一直沉默寡言的封石真忽然叹息道,表情十分无奈。

    说者或无心,听者却有意。这话一说,苏清河、衣蒓风等人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二人偌大年纪,却是众人中修为最低的,故对此类话题素来敏感。

    封石淳知道兄长并无讥讽之意,只是不大会说话,忙打个哈哈道:“我们这辈人靠着祖上的荫蔽,日子过的太舒心了,不觉荒废了修炼,这后一辈人可要抓紧了,适才苏兄收的那个小徒弟我看着就喜欢,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连佩印也觉得刚才封石真的话有些伤人,忙附声道:“不错,那位小兄弟能做苏门弟子,我连某是有举荐之功的,将来他若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连某的恩情啊。”封石淳笑道:“连庄主少年得意,目光如炬,几时也给我举荐两个妙人啊。”连佩印一本正经地问道:“石兄要的这妙人,不知是要男子还是女子?”

    众人哈哈大笑,羞的一边旁听的衣夫人无言起身,红着脸离去了。众人又笑了一回,这一场尴尬总算遮掩过去。

    邬上阳老成持重,只淡淡地笑了笑,待众人安静下来,却又道:“万变不离其宗,以不变应万变。西域冥国太过凶险,与其穷尽心力去探究那虚无缥缈之事,倒不如沉下心来,做几件强元固本的实事,多教育几个有用之才。有了人便有了一切。我们这一辈人成就平平,年青一代,却大有可期。还是要把目光放远,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的身上。”

    几句话说的众人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江南八家草创之初英雄辈出,承平之后却一代不如一代,这三十年来,八家的财力增长了十倍,修为上却一落千丈,这一辈人中只有封水莲一人破境入流,其余甚至连开门纳气的都寥寥。

    太平无事时倒也不觉得如何如何,遇事方感手足无措。

    邬上阳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却无实际操作的可能。几十年的魔咒,岂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打破,这也太儿戏了。

    见气氛有些尴尬,封石淳转问衣蒓风:“你家桐儿在山上修行,进展如何?”

    说到自己的侄女衣桐,衣蒓风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无限的骄傲来,衣桐是他兄长衣鸣凤的小女儿,是衣家,乃至江南八大家族近百年来最大的希望。因她资质绝佳,六年前被广阳宗洪眞祖师座下二弟子玉祥子相中,推荐上广阳山做寄名弟子,短短几年时间内便结成了气丹,去年被洪眞老祖破格收纳。

    老祖座下弟子已有九位,九九归真,本来是不打算再收弟子的,但耐不住实在是喜欢衣桐的悟性和勤苦,故此才破了个例。

    这孩子天资聪颖,又勤苦自律,有绝大的可能会在十八岁前破境入流,若是成功,便是江南世家百年来最大的突破。

    真有那一天,他们衣家可就扬眉吐气了,取代邬家成为江南第一家,也不是不可能。

    “这孩子十分勤苦,进展也不错,不过究竟能否如愿以偿,难说,难说。”衣蒓风把头直摇,装着一点信心也没有的样子。

    衣桐在广阳山的表现在座众人多少知道一些,听衣蒓风如此说都有些不以为然。

    封石淳道:“衣桐这孩子将来前程远大,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今我们能做的,只能从内外弟子中挑拣俊才,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用心栽培,希望他们能早日成材,固元强本。将来即使世道大坏,咱们也有应对之策,再不济也能保存一二血脉,不至于被人一网打尽吧。”

    封石淳这话前半段众人是认同的,但最后一句应和者寥寥,有人甚至不屑地哼了出来。

    邬上阳却是一个例外,他非常赞同地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老了,已多年不问事,蒓风在天武会任事,有便利,要留心。清河、狮岩、石家的、配印你们诸位都要用心。”

    衣蒓风道:“师伯放心,我已向连总盟请示,今后这几年我将常驻江南州,暗助清河一臂之力。天武会若发现有可造之才,第一个先留着咱们自家用。”苏清河则道:“我已经准备了一笔钱,咱们广撒网,栽培他一千个人,总有几个成才的。”卿狮岩则道:“五明山的清修道场随时恭候各位大驾,但有需要,绝不推辞。”连佩印也道:“我们南海比财力不及苏师伯,比灵源不及卿师伯,比消息灵通又不及衣师叔。我们南海就是地方大,猛兽多,若要磨炼,尽可到我南海来,保管杀个痛快。”

    云浮山庄位于炎州南海郡,南海郡乃至整个炎州相较中原和江南都属荒蛮之地,境内多高山、密林、沼泽,兽族横行,邪魅当道,十分适合各路人马围猎练手。

    邬上阳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平江府乃江南腹心,繁华有余,清静不足,年轻人定性差,易受干扰,故而不宜在此处用功。依我之见,将来的清修道场可设在石城,你们封家要行这个便利,要多用心。”封家兄弟忙道:“师伯吩咐,小侄从命便是。”邬上阳这话尤得封石淳的心意,他又趁机追问道:“那神谕说‘白日将尽,天降永夜’,我们姑且信他为真,是否也该做些准备?”

    此言一出,众人泾渭分明地分作了两派,衣蒓风、苏清河、卿狮岩皆不以为然,衣蒓风更是大口地喝了口茶,吧嗒了嘴,表达不屑。

    连佩印却明确表态应持慎重态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于封石真,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绝非没有主见,封石淳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也不知从何年何月起,便开始秘密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言,说冥域的天玑山神谕洞里降下神谕,昭告着一桩即将改变整个大陆命运的大事件。神谕就两句话,八个字:白日将尽,天降永夜。大意是不久之后,这世界将不再有白昼、黑夜之分,类似西方冥域的恒古黑暗将笼罩整个大陆。

    若传言属实,届时冥域的不死族和北方的兽族将大举入侵中土,人族将面临一场亘古未有的大劫难,若要生存就得提前准备,深挖洞、高筑墙、广积粮。

    封家地盘上的独山石头城背倚南岭,俯视江南,地势极为险峻,是末日绝佳的避难所。

    借助其他七家的人力、财力、物力把自家庭院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将来不论神谕是假是真,对他封家都是有利无害,所以在这件事上封家兄弟是积极的。衣蒓风、苏清河、卿狮岩不信神谕是真,故而不屑一顾。连佩印却一直坚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神谕是假,无非是浪费一些人财物,倘若神谕属实,这便是江南八家最后的希望,寄人篱下虽然不大自在,却总胜过让兽族啃了,让不死族给灭了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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