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萧风本想把这感情糊弄过去,可突然有一天他被迫正视自己的内心想法,被迫去剖析和深究这究竟是什么特殊的情感。
相识的第一个春节他们是一起过的,双方父母因为工作赶不回来陪孩子过春节,无奈下只能拨一笔钱让孩子自个过节。
春节当天下午萧风特意在网上专门学习如何包饺子,他擀面弄皮切菜捣馅,穿着围裙坐在餐桌前包饺子,脸上沾到的面粉都没心情去管,只一心包饺子。
桌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萧风烦死了,抹了一把手拿起手机,是班级群一直在吵。他之前一直都是静音也没单独关掉班级群的提示,今天是为了等林椿的消息才打开了声音。
他进去正要关上班级群的提示音时一晃而过“林椿”的名字吸引了他,他往上翻记录,找到引发班级群热闹的源头了。
班里一男生发了张照片,他说出来玩碰到了林椿和一女生走在一起逛街,从照片来看二人关系密切,动作亲密。
萧风的脸立马沉了下来,骂了声“妈的”扔掉手心里的饺子皮,心头乱乱的,脑子里全是那张手挽手的照片。
他非常在意俩人的关系。
今早萧风喊林椿来家里吃饭林椿不来说有事要出去,敢情他是出去和妹子约会了!
妈的!
萧风越想越气,下颌线绷直,看着一桌子包好的饺子更加窝火,他在家努力包饺子准备晚上的团圆饭,人晚上还不一定来吃你这破饺子!
虽生气萧风还是好好处理了饺子,用保鲜膜好好盖住饺子放进冰箱里,剩下的东西保鲜袋随便一裹直接甩进冰箱里,然后洗了把脸回房间换衣服逮人去了。
萧风走到路边,远处过来一辆出租车,刚要抬手拦车猛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林椿在哪,于是他迎着冷风站在路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做了个决定,直接发信息问。
萧风:你在哪?
椿:在外面。
萧风:?
萧风:我问的是,你、人、现、在、在、哪、里!!!
椿:【定位】
椿:我知道你的意思。
椿:我就想逗逗你。
萧风:“……”
把人逮回自己家萧风的气还没消,他倒不是生之前的气,当他赶到商场时正好撞见林椿吃蛋糕糊了一脸,同行的女生拿纸巾亲自给他擦。
这小子不仅不避讳还仰起头凑过去方便人擦干净,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俩人一直笑个不停,可把远处的萧风给气坏了,硬是生了一路的闷气。
“那女生是谁?”萧风不爱藏事更不爱猜测,非得把话挑明了,“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啊。”林椿如实回答,“那是我小姨。”
“你小姨?”萧风眯起眼睛,显然不太相信。
他见那女生长相年轻漂亮,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姨。
“我小姨小我妈十岁。”林椿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给他看,“而且她还是干美容这一块的,经常有外人觉得我们是姐弟,她常年在国外今天也是回国有事赶来见我一面。”
萧风撇撇嘴,满不在乎:“哦。”
也不知怎的,萧风脑子一热随口问了一嘴:“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为什么是女生?”林椿有点不是很理解,“不能是男生吗?”
“你什么意思?”萧风眼神复杂,紊乱的呼吸泄露了他的紧张。
“准确的说我喜欢的人不是单靠性别来确定的,我们喜欢的永远都是人而不是性别,不是吗?”
林椿唇角永远都勾起一点弧度,让人觉得他很温暖,不嚣张跋扈,他尊重任何人,是一名绅士。
“难道喜欢的人不是另一面的就不行吗?我们又不是磁铁分什么正负极,我们所需要的是能够确定的只是同磁铁般的那段“相吸”,性别不是确定喜欢的唯一准则,人才是。”
“男女只是同为人的一个大总体,在这下面又分为两种类别,就是所谓的男女。就像数学里的树状图一样,男能连男也能连女,直至把可以选择的概率都连上。所以我认为这并不特殊或者奇怪,只是喜欢的人不一样而已。”
林椿这人真的跟春风一样,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又柔又轻,像风一样掠过你的耳朵。萧风爱极了他说话,春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看似波澜不惊却荡漾出一阵阵波纹。
“林椿。”
无意识喊了一声萧风猛然回过神,脸上闪过慌张,瞥开视线不再说话。安静了几秒萧风舔舔嘴唇,声若蚊蝇:“我喜欢你。”
见他低头咕咕哝哝、陷入自我情绪里林椿也不打算追问他,径自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看见里面放着的饺子笑了笑。
他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摆着的擀面杖和一些散落的面粉,但没看见饺子以为萧风扔掉了,看来他没猜错就是在冰箱里。
“萧风。”林椿把饺子拿出来,“吃饺子啦!”
那个时候市区里还能放烟花,吃完饺子俩人跑到市区里去看热闹,大屏幕里放着春晚,诺大广场上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林椿这人怕冷,手缩进袖子里,头也缩进领子里,活一个小矮人。萧风最见不得弱小,从口袋里拿出出门带上的暖手宝塞进他的口袋里,自己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放进口袋里暖着。
萧风梗着脖子扬言快十二点了,怕他给人群挤走。
进入十二点的倒计时,广场上的人在原地站立不动,扬起灿烂笑容跟着大屏幕一起倒数,一派喜庆景象。
“十!”
“九!”
身边的空隙突然站了好几个人,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撞了下林椿,林椿身子给撞的往旁边侧,萧风拉过他到身前,让他老实待着。
“八!”
“七!”
林椿的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睛,小小地方给他的呼吸弄得温热,这种温暖在大冬天里令人留恋。
“六!”
“五!”
“萧风…”
林椿呼吸变得粗重,他有些紧张,心跳也快了不少,细长手指向后攥住萧风的外套一角,他在酝酿又犹豫着什么。
“四!”
“三!”
林椿扬起头看着萧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下巴,很快他便收回了视线。
“二!”
“一!”
“我也喜欢你。”
“啾!”一声尖锐划破空气。
“我喜欢你,萧风。”
“砰!”绚烂烟花炸裂天空。
巨大声响让人听不清周遭的声音,林椿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可此刻他却有点失落。
“嗯,我听见了。”
林椿猛然睁大眼睛,耳畔的温热呼吸提醒他有人离他很近。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跳的飞快。
“原来你听见了啊。”林椿深呼吸一口,转过脸与他鼻尖对鼻尖对视着。
“原来你也听见了啊。”萧风眼里泛起了光,亲昵贪恋的蹭着他的鼻尖,“林椿啊林椿,我喜欢你。”
寒假结束后林椿只上了一个月的学就出国念大学了,免了几个月后的高考,国外某排名第一的音乐学院亲自邀请他入学,为了展现诚意特意来到国内林椿的家登门拜访,一起来的还有林椿的父母。
住隔壁的萧风心生疑惑,发消息问林椿怎么回事,一直到晚上林椿都不曾回过消息,萧风不敢找上门,他看见跟着进屋的还有一对散发着艺术气息的夫妻,他知道这是林椿父母。
夜晚十二点萧风终于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他一下就听出这是大提琴的声音,这是首欢快的曲子,可萧风听到了暗藏在下面的忧伤。
明明很欢快的曲子却一点都不痛快,萧风听得心烦意燥,好在拉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紧接着收到了一天都没点动静的林椿的消息。
他邀萧风出门。
出门前萧风看了眼搭在鞋柜上的滑板,想起上回林椿羡慕路边小孩蹬滑板的事情,长臂一捞顺带着出门。
俩人见到面对今天的事情闭口不谈,萧风看出他的不对劲和装模作样,他拉着林椿来到了一处地方,他们站在位于两边楼房中间的斜坡,这个斜坡很大也很长。
萧风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行至最高处的平地才停下来。深更半夜这里现下并没有人,黄黄路灯照亮长街,拉出少年们的影子。
望着坡路林椿思绪飞远:“萧风,我有话跟你说。”
“去吧。”萧风偏头冲他笑了起来,“你的天赋和喜爱不能因为任何东西而凐灭,我是你的男朋友不是你的绊脚石。”
在没收到林椿回复的这段时间里萧风怎么可能坐的住,跑到林椿家门口想法子从他家阿姨嘴里套话。
“林椿呐。”萧风弯下腰,身子笼罩住林椿,额头抵上他的,闭上眼睛,倏尔笑了起来,睁开眼睛直视林椿的眼睛,“热爱至上,不要纠结,我永远都是你既定圈的圈外人,不用考虑我但要想着我,放心吧,就算出国又如何,我不会跑的。”
那一晚萧风和林椿坐在滑板上从斜坡上一冲而下,萧风坐在后面护着林椿,刚开始冲的几次俩人并不敢发出声音,特别是林椿,紧紧抿着嘴唇,全身绷着,害怕全憋在心口,手指死死扣着滑板边缘。
几次后林椿适应下来,刺激和害怕撞击着他,热血涌上头,大着胆子张开双手,吓得萧风赶紧抱住他,林椿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萧风怒斥他,“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萧风。”
“干嘛?”萧风瞪着他的后脑勺。
“等我们长大了。”林椿高声大喊,“我们就结婚吧,我给你求婚!”
还没等萧风回过神就有住户拉开窗子咒骂他们,一下子响起了好几个人的声音,滑到底下萧风拿起滑板带着林椿摸黑跑了。
林椿出国那一天萧风哭了,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糊了一脸,林椿拿纸巾给他擦掉脸上污秽。
“放假了我就飞去看你。”萧风喘着气说,“我争取申请那边的学校,你不能背着我找金发男人,听见没有?!”
林椿微微笑着,表情柔和。
广播提醒乘客登机,林椿的父母离他们不远,听见广播的声音也没有开口催促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他们,从他们的举止上看出了不同。
时间不等人,林椿紧紧抱着萧风,侧耳贴在萧风的心口处倾听他的心跳,路过的人朝他们看了眼,最后一刻实在拖不下去了林椿才松开他。
林椿看着萧风的脸不甘心,各种复杂情绪啃咬他的理智,他双手放在萧风的双肩上借力,踮起脚尖仰起头,在萧风的注视下吻了上去。
一切都太过突然,萧风睁大哭红的眼睛,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鸣不断,完全不能思考。
林椿父母的惊讶程度并不小于萧风的,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俩人相视一笑,他们并不反对自己儿子的做法和不同于大部分人的思想。
他们从小就教导林椿跳脱人们自定义的“传统思想”,比如女人不一定比男人弱,男人不一定不能“女性化”。
他们认为这都是不知道从哪个进化或发展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思想是活性化的东西,不应该像所谓的传家宝一样不加创新和修改直接传递下去。
等萧风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登机口处,刚刚大着胆子亲他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还站在这里。
兜里的手机的震动了起来,萧风拿出来看,是林椿发的消息。
椿:你可以向我索取无数次安全感,我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你,我爱你。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