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之回到自己家,还是气愤不已、神色烦躁,泄愤的一脚踹在门框上。

    “你怎么了?”昭姐儿知道赵慎之每次去过镇北侯府,回来十次有□□次都是不痛快。但这次不应该呀,金榜题名多大的喜事,怎么还闹了一肚子气回来。

    元宝跟着赵慎之去了镇北侯府,抬眼看看赵慎之,小声的对昭姐儿说了事情的始末,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昭姐儿听完不由呆立当场。

    赵慎之也悔不当初,“都怪我,先前拖沓,一定要等到中举才与你成亲。现在中举倒成了香饽饽,香的臭的都想给我说亲。”

    昭姐儿也红了眼眶,这个年代做人子女,婚姻能自己做主的太难了。

    但昭姐儿还是平息一下情绪,安慰道:“好事多磨,这是上天在考验咱们呢。过了这坎儿,咱们说不定就诸事顺利。”

    “若是最后事情没成,也就只能说命运弄人了。”但事有万一,昭姐儿说道伤心处,也不由得留下泪来。

    赵慎之见昭姐儿哭得难受,反过来安慰她,坚定的道:“莫说这丧气话,我这辈子是非卿不娶。”

    赵慎之停了一下,又加重语气说:“我只要你,我只会跟你成亲!”

    赵慎之见昭姐儿眼睛、鼻头都哭得红红的,实在可爱,想让她放宽心,又忍不住想逗逗她。便装作一脸凝重、苦大仇深的,用大拇指给昭姐儿,擦去眼角泪痕,说道:“再说古来痴情男女不计其数,大不了我们效仿他们要不私奔,要不殉情,上吊、投湖、喝药。看他们谁能将我俩分开!”

    昭姐儿听这话更是难受,确实如那戏文里,书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好多凄绝缠绵的爱情故事。但她上有疼爱她的父母姐妹,赵慎之上有年迈外祖母,实在太不孝了,顿时心里五味杂陈,心如刀绞。只眼泪扑簌簌的往外淌。

    赵慎之见她居然相信了,不由暗叹一口气,这傻姑娘平日做生意挺机灵呀,鬼点子极多。这会儿咋傻劲儿上来了,钻牛角尖呢!

    “小傻子!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多大点事。娶你的是我,不是他们,只要咱俩心意绝,谁能阻挡我们。”赵慎之把大手盖在昭姐儿头顶,真想掰开她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昭姐儿见他又眼里带笑的逗她,一点不着急,估计是早有了办法,就在这儿胡说八道,忽悠她呢。瞬间转悲为气,被赵慎之气得,眼睛都竖起了起来。

    昭姐儿一把推开他“有法子快说,又来忽悠我,一天惹得我哭有意思吗!”

    昭姐儿气哼哼的坐到八仙桌旁,这赵慎之真烦人,一天贱不兮兮的,贱人!

    赵慎之见真给人惹急了,赶紧也死皮赖脸的坐在旁边,牵了昭姐儿的手:“我这儿有一法子,只是得辛苦你跟我吃苦了。”

    “什么法子?”只要能跟赵慎之在一块儿,吃苦昭姐儿是不怕的。

    “我打算找路子,去求外放的官职。”赵慎之打算借着外放,先遁出京城。

    昭姐儿一下犹如醍醐灌顶,心里了然道:“准备去苦寒之地?”

    赵慎之听她这般问,不由咧嘴一笑,小丫头跟他还是很默契呀,八成是他肚子里蛔虫变的。

    他这亲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他那嫡母贪财,只要许给她多多的钱财,以此为筹码,答应让他婚事自己做主就可以。

    难得在于,大舅母想将表妹嫁给他,外祖一家于他有天大的恩情,实难拒绝。但只要他外放,又是去那苦寒之地,大舅母家亲戚必也不舍女儿吃苦远嫁,这亲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这岂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葬送了你的大好前程。”昭姐儿担心赵慎之匆忙做出决定,等到而立之年了后悔。

    赵慎之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只要一心为民,到哪儿都是一样的。我们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应该求得是造福百姓,为百姓做实事。而不单纯是一世功名,光大门楣。”

    赵慎之接着又愧疚的说:“就是难为了你,要同我去边塞苦寒之类的地方,风吹日晒……”

    昭姐儿不怕吃苦,只要能陪着赵慎之,天涯海角她也愿意。只是心里却放心不下爹娘,“那我爹娘怎么办?他们如今膝下只有我一个女儿,若随你去了边塞,谁照顾他们?”

    “昭姐儿,我赵慎之一言九鼎,说入赘你刘家,就入赘你刘家。自然是我照顾二老,为他们养老送终。”赵慎之握住昭姐儿的双手,“只是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回京城。若迟迟不掉回来,只能辛苦下二老,这年纪还要舟车劳顿、背井离乡,同我们一道去任上。”

    昭姐儿也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但好在父母还在盛年,身体康健。赵慎之又有真本事,真才学,昭姐儿对他有信心,等赵慎之在任上做出成绩,过几年通过考核,再慢慢寻法子调回来。

    过了几日赵慎之果然寻了个辰州判官的缺,立刻就带着元宝,走马上任去了。

    ……

    辰州地处西南,有山林溪谷之阻,烟瘴之毒,且当地各民族众多,民族间关系极难处理,和断纠纷,少数民族之间的仇杀纷争时常发生。朝廷大都派遣官吏前往劝和、调解,以平息时段,安定百姓。很少有人会主动请愿去当地为官,所以赵慎之一提,吏部很快就给他批复下来了。

    现在赵慎之到辰州已经半年有余,辰州判官的职责越发上手,因他大难公道,当地百姓都很信服他。

    这场新的纷争,来源于离、猺两族的交界处,一片山岭——驼峰岭。这驼峰岭原是离族祖地。离族擅医术,可谓全民皆医,家家户户都有几个不外传的秘方。

    这些秘方中,均用到一种草药,名为枯离草,相传可以起死人而肉白骨。虽有夸大的成分,不能使死人复活,使白骨重生血肉。却也是一味良药,外敷内服的离族药物都离不开它。

    这种草药又仅驼峰岭有,所以一直将驼峰岭视为禁地,常年派有族人看守。

    钱帛动人心,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这枯离草不仅只生长在驼峰岭,而且产量极少,只能自然生长,每株草药价值千金。

    旁边的猺族也知道这事,便经常有附近的猎户、药农跑到驼峰岭,盗药。这些猎户、药农偷了几次尝到甜头了,便越发的猖獗。

    前几日被离族的人抓到,在山里按照族规,当场就将偷药人打死了。偷药者家属人闹到族长处主持公道,又纠结了部族兄弟跑到离族闹事。

    事情愈演愈烈,离、猺两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两方都有死伤。

    辰州知州便派了赵慎之,帮忙协商处理,离族族长秦宜人、猺族族长王再雄分别出面,另请其他部族首领见证。

    这日会面地点便安排在狮驼岭前的一处开阔空地。这里周围坦荡,无树木山石遮挡,藏不了人,亦不可设下埋伏,对方带多少人,一览无余。

    按照先前的约定,离族秦宜人只带了二十名精选护卫,到了地点,命护卫停在数丈外的空地上,自己和赵慎之入座。这驼峰岭本就是离族的地盘,山上有大批族中守卫,随时支援都来得及。所以秦宜人便轻装上阵,也不怕对方来阴的。秦宜人(宜人朝廷授予的爵号)本名秦二娘,离族首领,善于用其众,力能制服群离,成为离族地区三十六峒统领。实乃女豪杰也。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刻钟,除王再雄未到,其余被邀来做见证的部族首领都已经到了。在座之人,无不识赵慎之,见他来了,纷纷相迎,寒暄过后,赵慎之当仁不让坐了中间位置,秦宜人坐左,右位空置,等着王再雄的到来。

    日头渐渐升高,约定的时辰已到,王再雄却还没有现身,秦宜人面露不快,部族首领们低声议论,片刻后,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大团黑压压的马匹奔驰卷起的扬尘,朝着这边过来,看这架势,至少有数百人之众,浩浩荡荡,渐渐到了近前,看的清楚,正是迟到了的王再雄。

    王再雄,猺族首领,身长七尺,武功高强,足智多谋,多次为朝廷立下战功,在辰州少数民族中享有很高声誉。

    双方原本约定最多各带二十侍卫,现在会面还没开始,王再雄迟到不说,先破了规矩,现场带来这么多的人马,立于秦宜人边上的儿子秦野面露怒色,立刻道:“母亲,他想做什么?我这就去数点人马过来!”

    秦宜人亦感恼怒,看了眼赵慎之,见他岿然不动,依旧端坐其上,双目凝视前方,神色平静,想了下,忍怒道:“他应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有赵大人在,料他不敢乱来。且再看吧。”

    赵慎之先向到场的众人,简述了事情的始末,“这次事件的起因是猺族猎户、农户偷药被打死了。后来演变为离、猺两族斗殴,造成双方伤亡数人。”

    秦宜人应和道:“是的,驼峰岭是我族祖地,是禁地。猺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前来盗取草药。我们忍无可忍才按照族规处理的。”

    王再雄冷哼一声,“那也罪不至死呀!若是我的族人偷人财物,大可送交官府,或扭送到族长府要求赔偿。哪有平白将人直接打死的道理!”

    秦宜人见王再雄没有诚心谈的意思,也冷笑着说:“那猺族人可不是第一次前来偷药,前几次我们给猺族面子,只是将人赶走便是了。谁成想好心作了驴肝肺,反让人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可以任意拿捏。若我再不按族规处理,怕是哪个部族都觉得我离族好欺负了,我的族人又如何信服我!”

    王再雄自知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慎之调解道:“这又牵扯到了各民族风俗问题了。离族人此次确实按照族规处置的,它对族人如此,对外人也如此,按他们的法例是没有问题的。不过确实太严厉了些,没有一点转圜余地。”

    离族族长秦宜人反问秦再雄道:“辰州历来各族关系复杂。官府一直遵循因俗而治,法制从俗,尊重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的原则。所以在离族的领地,应该遵守离族的规定。你们不也有类似的法令吗?”

    赵慎之也在中间劝和道:“双方这次都有伤亡,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大家就不要将矛盾再激化了,两虎相争,只会两败俱伤。”

    接着又说道:“我此行出来前,知州大人曾有言,你本也是条好汉,怕是被族人蒙蔽,这才受激入套,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以致于有了今日纷争。秦宜人本就无意与你敌对,知州大人更盼你悬崖勒马,今日是战是和,我也不多说了,全在你自己!”

    王再雄听到赵慎之抬出知州大人,深知这事再纠缠下去,他们也讨不得好,便面露愧色道:“赵大人所言极是。你这里,咱们恢复原先与离族定立的盟约,一切照旧,互不干扰。我摆酒供牲,照向来的规矩,我向你和秦宜人当众赔罪,让这里的诸位,一道做个见证!”

    秦宜人生性本就豪爽,看在赵慎之的面上,也就作罢了,转头对着众人笑道:“王再雄的酒,我改日再吃,今日诸位辛苦,又恰在我离族地盘,请全到我府中,我先摆酒设宴,请赵大人上座,诸位一道,不醉不归!”

    赵慎之最后依照法令断定:“一、离、猺两族相犯,杀人者罚钱五十至千。二、盗窃罚他所盗之物两倍。罚以钱财、牲畜、器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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