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帝听着好像心情恢复过来不少:“胡老是个有大爱的医者。昨日请平安脉的时候,还说了时疫的事情,是真的挂心。药材的事尽力去办,有朕给你贴补。”

    华寄锦领命:“臣明白。”天德帝提醒:“赚来的钱自己留着,别都给你妹妹修园子了。就你妹妹那个花法,户部都补不上亏空!”

    华寄锦完全没往心里去:“陛下放心,她知道分寸的。”天德帝无耐:“你呀,你就惯着吧,将来有你受的。”

    华寄锦顺杆爬:“臣年富力强,能照顾她一辈子。”天德帝笑他:“婆婆妈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华小五是你亲闺女!”

    华寄锦也这么觉得:“长兄如父,臣自认这半个爹当得不错。陛下有所不知,当年舍妹出生时,父亲被老泰山叫去喝酒。陆家的管事就在晏然堂的花厅喝茶,整个白园,只有臣一个人守着。”

    回忆往事,华寄锦依旧意难平。“听说生的是女孩,陆家管事说了声恭喜,扬长而去。臣抱着新生的妹妹,孤立无援。那时臣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苦、受人非议。臣有多幼稚。”

    天德帝倒觉得:“少年的孤勇,真是难得。”

    华寄锦继续讲道:“臣妹刚出生时,红彤彤皱巴巴的,胆子很小。睡觉时总是惊醒,身边要有熟悉的人才能止住眼泪。一晃眼,她都这般大了,等明年送她出嫁,还真是舍不得!”

    皇帝似笑非笑:“出嫁?嫁给谁?”华寄锦任命道:“阿日善也还算勉强不错。”天德帝听后感慨一句:“华苍梧有你这个兄长,真是三生有幸。不是瞧不上阿日善吗?怎么就转念同意了?”

    华寄锦回答说:“阿日善人很好,对待臣妹也是真心的。臣不赞同这门婚事,不是因为阿日善,而是因为他的家庭。”

    皇帝点点头:“继续说。”华寄锦道:“阿日善生母与阿策族长恩爱异常不假,可她不止早逝,还不是阿策族长的正妻。臣了解到,阿策族长的正妻为其育有三子,对阿日善的生母很是敌视。阿策族长更怕阿日善受欺负,将来继承的族人和草场少,才将他送来京城的。也就是说,他们父子是被迫分离,是阿策族长正妻和其他儿子们的意愿。这样的人家,臣妹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和他们打交道。阿策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臣不能给她撑腰,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这后宅女子,软刀子扎人,更疼。臣是实在舍不得。”

    仁宗后宫的莺莺燕燕,天德帝不是没见识过,深有同感:“确实惊心难缠。你呀,心思真是细腻。不过这些打算,恐怕都要落空。你那妹妹可是个有主意的主,能丢下你出嫁?别到时候掀开盖头,新娘另有其人,看你怎么收场!”

    华寄锦笑了:“还真有这个可能!”天德帝老生常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毕竟关于华小五的一辈子,和你妹妹商量商量。你为了她好,她呀未必领情。”

    华寄锦明显不这么认为:“臣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皇帝皱了下眉,堂堂帝国二皇子,被人当成了避之不及的火坑!

    华寄锦为皇帝盖好被子:“时间不早了,陛下休息吧!”天德帝倒是没多生气:“你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

    华寄锦离开后殿,恰巧遇上康王。“微臣见过康王殿下。”康王客气道:“华大人不必多礼。父皇睡下了?”

    华寄锦答了句:“陛下心情还不错。”康王客气道:“多亏了华大人。对了,关于万安山的布防,还有要事找华大人商量。”华寄锦躬身:“殿下客气。”

    华自闲睡醒时,瞧见华寄锦做坐在一旁小憩,没敢打扰,躺回去睡回笼觉。“日上三竿,还睡!”鼻音有些重,明显没休息好。

    华自闲抱着被子坐起身:“大哥你多久没睡了?”华寄锦清醒道:“不碍事,诸事繁杂,睡也睡不踏实。”

    华自闲敏锐发现:“大哥心情不好?”华寄锦也不瞒她:“康王威仪日隆,看着就烦!”可以理解。“距离皇位就差那临门一脚,天德放权。他要是再立不起来,那才是没救了!怎么?元祯染指军权了?”

    华寄锦摇头:“那倒没有。话里话外,倒是拿我当自家人,真是恶心!”华自闲听后倒是开心:“原来大哥也有有气没处撒的时候!”

    华寄锦倒是感慨起来:“突然想起你小时候,摇篮就摆在我的床榻边,侍女奶妈都睡在外面。你小时候怕黑,寝房的烛火彻夜不息。”

    华自闲发现床头蜜饯,边吃边听。“那时候,刚将你抱到名居苑,母亲不放心,总有不同的理由前来看望,很想将你抱回去。说到底是我这个兄长,害得你小小年纪同母亲分离。”

    华自闲不明所以:“兄长这是怎么了?”华寄锦不管她,沉浸在回忆总:“谁知你胆子大得很,有次夜中惊醒,竟然看见你站在摇篮中竟然在寻觅出处。也不不怕摔了,看见我还挺高兴,谁知被打了屁|股。”

    华自闲迷惑了:“我究竟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华寄锦反问:“你说呢?”华自闲噘嘴:“哥你真烦人!”

    华寄锦揉揉她的头:“赶快起来吃饭!”华自闲磨磨蹭蹭,惊喜道:“竟然有换洗的衣物,大哥最贴心了!”

    华寄锦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梳子:“养女孩子真麻烦!”华自闲早就看清其本质:“大哥明明乐在其中!”华寄锦手指灵活、业务熟练,很快挽起一个灵蛇髻:“吃饭了!”

    饭菜上桌,一碗只放了盐的野菜粥和一张硬邦邦的烙饼。华自闲吃了两口,不解道:“盐巴不要钱吗?不珍贵吗?”华寄锦示范正确吃法:“泡着烙饼吃!”

    华自闲问道:“哥你都吃这些吗?听说万安山有野猪出没,我明儿寻一头回来,最好能养着下崽。”

    华寄锦道:“这点儿小事还用你操心?以身作则懂不懂?陛下都喝野菜粥,你还想吃什么?”

    华自闲小声道:“可陛下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看奏折都是东顺先先过眼再念给陛下听,和你奔波劳累能比嘛!陛下要是早舍了那残腿,也……”

    华寄锦瞪她:“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华自闲将脸埋在粥里:“大哥我错了。”华寄锦拿出用荷叶包裹的鸡腿:“吃吧!”

    华自闲接过:“难吃,腥味没去尽,还是凉的,哥你吃吧,我不要!”华自闲又扔给华寄锦。华寄锦无奈,撕开鸡皮,将鸡肉撕成小条,放入粥碗中。苍梧夫人适应能力还挺强,吃得香喷喷的。

    申正,放饭。行宫开始忙碌起来,太监推着小车,在侍卫的护送下,挨家挨户的送饭。主食依旧是野菜粥,烙饼这种难嚼的东西都成了稀罕物。

    华自闲听到院外喧哗,出门查看。只见薛家仆人对吃食不满,说是她们家老夫人病了,吃不了这些东西!

    华自闲客气道:“薛老夫人病了,怎么没听说。家母懂医,苍梧也略知皮毛,要不帮薛老夫人瞧瞧?”

    薛家仆妇一看就是主子身边得脸的,更加客气道:“没听说陆夫人精通医术,夫人莫不是在梦中学的?”

    华自闲也不生气:“梦中仙境,确实有神仙授课,还请嬷嬷通传一声。否者惊扰到薛老夫人,可就不好了。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泡了水,沾染上什么也是情有可原的。要是……还是早些去医馆就医比较好!”

    那仆妇脸都气白了:“不愧是名满京城的苍梧夫人,专横跋扈!”华自闲不解:“嬷嬷说笑了。苍梧再是专横,也不敢对吃食不满。陛下都夸这野菜粥味美,尊府老夫人,难道比陛下更尊贵不成?”

    那仆妇白了脸:“苍梧夫人可不要血口喷人!”华自闲只有一个目的:“老妇人病了,还请通传。”

    事到如今,薛家的老夫人不病也给病了。胃脾不调,不思饮食,静养几日便好。餐食减半,千万别浪费。

    餐食送完,华自闲去了膳房。管事亲自迎了出来:“下官见过苍梧国夫人。”来人华自闲认得,回礼道:“周大人安好。”

    这位周若飞周大人,官至光禄寺丞,从六品的官。白白圆圆,还有一双大眼睛。没脾气,出身寒门,读书很好。做事认真严谨,就是有些过于一板一眼,不知变通。为官多年,依旧待在光禄寺不说,还越吃越胖。

    这样的履历,按理说在京城中十分不起眼,偏偏这位周大人在士林中十分有名。他父亲是位做印章的大师,他的手艺也不错。闲暇之余做出的印章,也只送予亲友,绝不出卖。能得周大人赠印,可是件是非值得吹嘘的事情。

    华自闲的私章,就是这位大人送的。及笄礼。

    周若飞大人与华尚书交好,周家姑娘与华自闲感情也很不错。明明是文官家的姑娘,偏偏活泼好动,伸手灵活,爬树超快。

    同华自闲一样热爱马球,后来周大人听说白园为华自闲请了马球师傅,便将周姑娘也送了过来。

    周大人与妻子伉俪情深,只得一个女儿,完全没有过继的打算。后来收养了一个完全不知身家何处的孤儿。

    也许是周家夫妇的良善感动了上天,周家养子如善自幼聪明,孝敬父母,爱护姐姐。早已经出仕为官,如今在江苏任上。

    值得一提的是,周家姐弟自幼感情好,长大了竟然情投意合,互定终身。周大人刚知道的时候,好悬没晕过去,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

    还是华寄锦点醒了他,爱如珍宝的女儿不用外嫁,养子年轻有为、人品贵重。将来生下的孩子姓周不说,还能承欢膝下。哪有不妥帖的地方?天下还有比周如善更值得托付的女婿吗?

    周大人自己转过弯来,也就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欢欢喜喜筹备了女儿的婚礼。周家长女如意刚成婚那几年,依旧是马球队的主力。直到怀了身孕才淡出马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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