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周大人,前日收到如意姐的家书,周家又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华自闲诚心实意道喜。
周若飞更是乐开了花:“承苍梧夫人吉言,小女和那小孙孙都健康得很。我家那位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去照顾她们母子。都怪我身上的差事,要不我们一家就能在一起了。不怕苍梧夫人笑话,这儿女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越是说一切安好,这心里越是放心不下。”
华自闲道:“我那如意姐姐可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再说了,谁能欺负如意姐姐?她鬼主意最多了。”
周若飞听后笑了起来:“也是!”随后不放心道:“夫人您这是?”华自闲放荡不羁:“给周大人添麻烦了,本夫人这根京城最大搅屎棍实在是闲不住,不知周大人可有什么难处?”
周若飞苦着个脸:“我的夫人呀,这万安山行宫住了多少官眷,真是不怕捅了马蜂窝?”华自闲保证道:“大人放心,陛下口谕,万事有圣上做主。说吧,今日又招了多少白眼?又有谁拿粮食撒气了?”
周若飞还是不想华自闲惹上麻烦:“这都是我该做的。”华自闲可不信:“光禄寺丞可不止大人一个,另一位呢?将最难办的一股脑丢给大人您,真是一贯的作风!”
周若飞实在不忍住:“嫌弃东西不好吃,可以理解。确实难以下咽,我也吃得勉强。可这个有难处,那个要照顾的。我这统共就这些东西,真没这个本事。偏偏一个个官大一级,谁都得罪不起。”
华自闲理解:“都觉得自己挺了不起,凑到一块,不反了天才怪!这样吧,谁不守规矩,扣谁的口粮。要是有什么不满,直接来找我!”
周若飞道:“夫人不必如此。”华自闲就跟没听见似的:“礼部薛大人家,薛老夫人的口粮减半三日。”
华自闲走后,周若飞脚下不停,总算寻到了华尚书。事情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华尚书打断:“周兄,不必惊慌。行宫确实要立些规矩。听说生病之人不少,要是染上疫病可怎生是好!”
周若飞比他这个亲爹都急:“苍梧夫人成了众矢之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华北溟意味深长道:“这天下姓元。其他的,不碍事。”
周若飞也不傻:“你不会真准备……”华北溟无奈道:“皇恩浩荡,却之不恭。”周若飞头大如斗:“你们这些事,我是管不了了!”
华自闲一连停了几户人家的吃食,当事人自然不高兴准备反抗了。纷纷通过自己的门路,寻了靠山想要施压。
谁知最后都没了生息,华自闲偶遇康王殿下,还被委托了督管行宫治安之责。有权将借住在行宫的任何人赶出去!
行宫内外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至少餐食干净,没沙子石子什么的。
有了康王殿下的支持,华自闲进一步落实防|疫政策。谁家不配合,法不容情!就算有人告到皇后面前,依旧没用。
谁都不傻,时间长了,自然看出,皇后和康王母子全都站在华自闲这边。相应的,看向康王府女眷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魏王妃如坐针毡,奈何全无他法,只得在长子身上下功夫。康王并没有请立世子,元宗煦贵为圣上嫡长孙,也不过以“大公子”称之。康王讨了皇帝开心,寒了妻儿的心。
“陛下,膳房新得了鹌鹑,今日做了三鲜笋抄鹌子、炙烤鹌子脯、花炊鹌子、润兔、荔枝白腰子、白宜羹。光禄寺还送来了野猪肉馅的包子和馄饨。您要不要尝些。”
天德帝食欲越发不好,太医怕汤药伤了脾胃,改了滋补的方子,用米汤慢慢调养。东福和东顺伺候得越发精心,膳房更是变着花样,依旧得不到皇帝一个笑脸。
天德帝疲惫道:“宣华指挥使。”东顺欣喜应道:“奴才这就去!”
华寄锦匆匆赶来,一脸喜色:“就知道陛下惦记我,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粳米饭?东顺先给我装几个肉包子,我留着晚上吃!”
连日奔波,华寄锦瘦了一圈。天德帝问他:“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华寄锦喝口茶,喜气洋洋道:“臣正要给陛下道喜。”
天德帝心情好了一些:“多久没吃饭了?”华寄锦倒是不在意:“等洛阳水退了,臣要睡个三天三夜!比吃饭重要!”
天德帝问:“寻到退水之法了?”华寄锦如实道:“工部那边已经选定了泄洪区,只等撤离周围百姓。对于迁离的百姓,不止安置了房屋,还发放了体恤金。百姓都夸康王殿下仁慈。”华寄锦说完,意识到不对了:“陛下不知道吗?康王殿下说是都呈报给了陛下。”
天德帝脸色越发难看,东顺跪在一旁:“陛下恕罪。康王殿下多次求见,陛下都在休息,奴才做主没敢让康王殿下打扰。康王殿下呈上的奏折都在御案上,一动未动。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华寄锦道:“还不快将奏折拿来!”转回头对皇帝道:“陛下,今日天气放晴,要不臣扶你出去走走?”
天德帝脸上阴云密布:“内阁的折子要过了康王的眼,才能送到朕这里?朕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有意思!”
华寄锦和稀泥:“陛下息怒,臣打听打听。万一是误会呢,伤了父子情分可就不好了。”天德帝谁都不信:“锦哥儿是这样认为的?”
华寄锦跪在天德帝脚边:“陛下明鉴,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就连康王对臣的礼遇,也是因为陛下。坦白来讲,臣是最希望陛下千秋万代的。康王忌惮臣手里的禁军,想娶臣那那妹子安臣的心。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臣真不愿意。可康王殿下是陛下指定的继承人,臣怎能让陛下心愿落空。臣虽然不知臣离开行宫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可臣能见到陛下,可见情况远没有陛下想象的那般严重。”
天德帝拉起华寄锦,拍拍他的手:“先吃饭吧,以后都留在朕身边,哪儿都不许去!”华寄锦领旨:“臣谨遵圣喻。”
没一会儿,气氛轻松许多。华寄锦夸奖道:“粳米饭不错,还是陛下这里好东西多。”东顺适时道:“都是苍梧国夫人送来的。夫人从洛阳城带出来的精细吃食,大多都送来了陛下这里。还有一部分给了李阁老。光禄寺送来的包子馄饨,也是苍梧夫人带人猎到的野猪。自己一点儿没留,全都送来了光禄寺。”
天德帝听后,说了句:“你们兄妹都是好样的!”
一盏茶功夫,华寄锦匆匆回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请陛下恕罪。都是臣的失职。”天德帝放下奏折:“请来回话。”华寄锦头磕在地砖上:“臣不敢。”天德帝也不管他:“你说吧!”
华寄锦道:“事情还要从天雷骤降的那天说起,行宫外起了谣言。说陛下……天降惩罚,这才洛阳大雨,灾祸不断。后来又传出陛下身体不适的消息,康王殿下不敢打扰陛下,这才和内阁商量着来。”
天德帝浑身栗抖:“都说了什么,如实说来!”华寄锦低头:“陛下恕罪……”天德帝看向东顺:“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们竟然敢瞒着朕!叫元祯来见朕!”
谣言说了什么?说的是当今天子得位不正,断了武宗皇帝血脉。老天爷看不过去,降下天罚。谁知天德帝还不知悔改,这才有了雷劫。皇帝要是不认错,不知还有多少劫难降临大齐!
这谣言简直恶毒,就差直接说天德帝杀害父兄、谋朝篡位、天地不容!
最关键的是,谁也不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向皇帝禀明此事,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装糊涂。
恰巧此时,皇帝身体不好,连日操劳,不爱见人。大家伙更加以为皇帝在冷处理这件事,更加不敢给皇帝找麻烦,只得闷头干活。面见皇帝这项艰巨的任务,康王还没闹明白,就落在他头上。
只能说,幼小的康王还不是内阁众臣的对手。
康王跪在最前面,李阁老领着一众尚书跪在其后,“聆听”皇帝教诲。气疯了的天德帝,下了死令,严惩造谣生事、动摇国本之人。全权交给锦衣卫处理。
给了康王一个疏通河道、修筑城防的差事,责令他即刻返回洛阳,恭迎圣驾。顺便新造了职位,华寄锦再次升官,成了正一品的禁军总督。上直十二卫,十一位指挥使都成了他的下属。京邑城防,都交给了他。也就是说,京郊三大营,都可以插手。
皇帝对华寄锦的绝对信任,建立在他的极度恐惧之上。他有多怕当年事被揭穿、多怕失去皇位、多怕老去,就有多信任华寄锦。因为没有哪个新帝,会允许禁军总督这个存在。
皇帝打发走了二儿子,叫来了三儿子。半幽禁的生活磨掉了安郡王的所有意气风发。明明模样没变,整个人却变了。
安郡王是跪着爬到天德帝脚前的,大哭道:“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父皇万不可为了儿子的混账事烦心忧虑。”
天德帝审视的看向安郡王:“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大好儿郎,别总闷在家中,偶尔看看你母妃。”
安郡王感动得不行:“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只想常伴在父皇左右,别无他想。”天德帝很满意:“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安郡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出了圣安殿。华寄锦欲言又止,天德帝全都看见了:“说!”华寄锦道:“陛下,臣将整个太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放出谣言的人。究竟是谁说的陛下重病不肯见人?这完全是离间您与康王殿下的感情。”
天德帝不在意:“是谁说的不要紧,关键是康王如何做的。他自己处理不了,不会叫你回来吗?暗中推诿,等着朕咽气他好如愿以偿吗?真是个好时机!”华寄锦佩服道:“还是陛下经验丰富,一眼识破阴诡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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