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松雪有朱樱陪在身边,就如获特赦般地挽着她的胳膊,贴在她身上,旁边的那些人说什么就和他没关系了。朱樱也看出他的游离,趁着众人没注意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他低声应道,“无聊。我都饿了。”

    她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那也不能看起来不耐烦,会很不礼貌的。一会就吃饭了。”

    “我知道。”他又往她身上贴了贴,“我以为你会穿那身粉蓝色。娇花粉蝶一样,最好看。”

    “今日不可艳丽,只要贵气大方。”她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这一身,和你的布料都一样,正好相配。”

    他傻笑着点点头,她用扇子轻轻为他扇风:“热不热?今天你穿得有点多,这么大的太阳。”

    叶焚就走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卿卿我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眼神中的温柔笑意,不像是演出来的。可是这男人,看起来粗笨木讷,哪里可爱。原来你离开我之后,就只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啊。想着,叶焚大声问道:“大少爷和少夫人,在说什么体己话。好生亲热。”

    朱樱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仍是笑着:“我们只是在说,在说,池子里的锦鲤不错。”

    此时正好走在小湖边的白石桥上,微风吹过,湖水微微荡漾,阳光被湖水揉碎,成了一点点跃动的星光。一池金鳞之中,风吹荷叶,轻轻摇摆。细看,水中似乎真有些斑斓色彩的锦鲤迅速游过。旁边的侍女呈递了鱼食来,燕于飞随手抓了一些,抛进湖里。一瞬间,锦鲤竞游,冲过来抢这些鱼食。叶焚也捏了一点,抛进湖里,正巧有一条锦鲤“哗啦”一声跃出水面,叶焚指着它说道:“看,那条红白相间的锦鲤,身姿曼妙,神气活现,真是喜人。”

    岳松雪脸一黑,正要说什么,朱樱却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做声,自己上前说道:“小小锦鲤,也敢在这里争强好胜,惊了诸位公子,真是惹人讨厌。看我抓它出来。”

    说着,朱樱轻身提气,翻身过了桥栏杆,几步踏在水面,水面甚至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泛起涟漪。她看准了那条锦鲤,探手一捞,而后点水腾身,轻轻落在白石桥上,双手捧着那条锦鲤。众人见她面不改色,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水沾湿一点,无不喝彩夸赞。一边的侍女拿了大的白瓷笔洗来盛这条鱼,另一个侍女拿了湿手帕来为她擦手。朱樱收拾完毕,对众人还礼:“多谢诸位谬赞,愧不敢当。雕虫小技罢了。”

    凌贯虹用手逗引了一下笔洗里的鱼,问道:“夫人,这一身轻功,是来自燕掠阁吧。”

    燕于飞应道:“正是。夫人是我们老阁主的关门弟子,算起来,还是我师叔。”

    凌贯虹忙向她行礼:“失敬失敬。”

    朱樱还礼:“不敢,在下武艺粗疏,真是忝列门墙。”

    叶焚插嘴说道:“夫人何须过谦。想不到,燕掠阁和青峦庄结亲,这么大的事,也不曾昭告武林。如今,江湖人士,只以为岳家二位公子都尚未婚配。媒人怕是都要踏破门槛了。”

    朱樱应道:“我们成亲之时,拙夫还不知道自己是岳家后人,因此便宜行事,不曾张扬。”

    岳以觉想了想,说道:“话也不是这样说。英雄会后,打算为哥哥嫂嫂操办婚礼。到时候会向诸位递发请柬,希望诸位拨冗光临。”

    众人应道:“那是自然。”

    朱樱惊讶地看了岳以觉一眼,他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暗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岳松雪的手。岳松雪仍是一脸淡定。他当然知道这场婚礼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两个本身并不需要。比起这些别人就会安排好的东西,他更在意什么时候能吃饭,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似乎无聊的时候就更容易饿一些。

    终于熬到了中午,可以开饭了。厅里,岳松雪一定要和朱樱坐在一桌,只得岳以觉坐在主位,其余人纷纷落座。此时,管弦丝竹不绝,一群舞姬正在起舞。岳松雪无心欣赏,只是吃东西。朱樱趁没人注意,把大块的食物都拆成小块,再放进他的盘子里,生怕人笑话他没有吃相。好在他自己也知道不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失礼,尽量注重仪态,装作不紧不慢地混了个半饱,便放了筷子。朱樱见他放了筷子,笑着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眼神。她笑意更甚,低声说道:“忍一忍。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他乖顺地点点头,百无聊赖地盯着舞姬的衣袖发愣。觥筹交错,几杯酒敬下来,傅熙南借着醉意,端着酒杯站起来,朗声说道:“诸位,今日胜友如云,高朋满座。这样喝酒也太没趣味,不如,我们行一个酒令,联句成诗,岂不美哉。”

    燕于飞笑着摇摇头:“傅兄,也太瞧得起我燕某人。我乃一介武夫,哪里懂这些文人墨客的酸词。到时候,我不能成诗,叫诸位笑话,岂不是……”

    傅熙南打断他的话:“燕兄此言差矣。说起来一介武夫,我又何尝不是呢。今日并非文人集会,比试文采,只是饮酒助兴。投壶射覆这类玩意,太无趣味。什么联诗,也不要合辙押韵,只要说得通,逗大家一笑又有何不可。实在接不下去,罚酒一杯也就过了。”

    燕于飞无奈地扯扯嘴角:“好吧。不如我们抽签决定顺序。拿签筒来。”

    傅熙南笑着说道:“也好,既然是由我行令,由我收束,我就不必抽签了。有两句,天朗惠风畅,胜友聚金谷。”

    李家公子拿第二签,思考片刻应道:“满庭芳簇簇,碧落景烛烛。”

    第三签说道:“风萧扫木叶,雨微润青芦。”

    朱樱拿了第四签,想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岳松雪低声说道:“想不出来就算了,我替你喝这杯酒。”

    朱樱看了看他,拊掌应道:“我有一句。雪落松音渺,云幻竹影浮。”

    此言一出,众人喝彩。叶焚为她鼓掌:“好一个,‘云幻竹影浮’。白云变幻飘动,竹影似有还无,若隐若现,妙趣无穷,真是意境深远。我接下句,不免有狗尾续貂之嫌。还是不接了,罚酒一杯算了。”

    朱樱皮笑肉不笑:“叶大侠何须过谦。妾身,抛砖引玉罢了。请吧。”

    叶焚揽过身边一个漂亮的舞姬,说道:“玉莺遏云歌,锦鳞曼旋舞。”

    岳以觉不假思索地应道:“红妆披金甲,跃龙吞恶虎。”

    燕于飞笑着摇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虎狼既已除,虫蛇踪迹无。”

    “班师归凯旋,策勋享福禄。”

    中间几人干脆没有句子,只得罚酒。

    岳松雪正看着朱樱傻乐,回味着那句“雪落松音渺”,却被她轻轻推了一把,这才发现已经到自己了,便收敛笑意,随口应道:“撷菊南山下,何曾恋钟鼓。”

    凌贯虹把他的神态尽收眼底,笑着说道:“不想,岳兄与我,志趣相投。我来接这一句:解甲侍荒园,醉酒弄琴书。”

    傅熙南收束全篇,说道:“老矣尚能饭,弓马不曾疏。”

    岳以觉听了这句,不由得点点头:“傅兄真是志向远大。如此收束,虽隐逸而不消沉,有大侠风范。”

    凌贯虹意味深长地笑了,摇摇头,兀自饮下一杯酒。

    侍女已经将这首酒令诗全文写下:“

    天朗惠风畅,胜友聚金谷。

    满庭芳簇簇,碧落景烛烛。

    风萧扫木叶,雨微润青芦。

    雪落松音渺,云幻竹影浮。

    玉莺遏云歌,锦鳞曼旋舞。

    红妆披金甲,跃龙吞恶虎。

    虎狼既已除,虫蛇踪迹无。

    班师归凯旋,策勋享福禄。

    撷菊南山下,何曾恋钟鼓。

    解甲侍荒园,醉酒弄琴书。

    老矣尚能饭,弓马不曾疏。”

    岳松雪对这一圈行酒令并没什么热情,仍是沉浸在朱樱那句诗里,高兴她这样想着他,这样喜欢他的名字。朱樱被他傻乐的样子逗笑了,趁着众人在欣赏歌舞,轻轻掐了一把他的脸,低声说道:“别这样盯着我看,好傻,叫人笑话。”

    “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才情。”

    “我外祖是落第秀才,一肚子酸书教给我娘。我娘,又挑了一些她能记住的教给我。我这两句诗,勉强能对仗,不算入韵,却差点憋死我。”

    “那也,很厉害啦。”

    “你也很厉害啦。”

    叶焚已经和别人敬了一圈的酒,猛一抬头,看见岳松雪和朱樱在耳语,亲亲热热,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他看着看着,又是一挥手:“拿酒来!今日,不醉不归!”

    岳松雪感觉到他的敌意,戒备地盯着他看,朱樱暗中握住他的手:“别这样。”

    “这人,到底是谁。这样,用言语,轻薄于你。”

    “回去慢慢对你说。”

    “怎么,你们两个的关系。一句两句说不完吗。”

    朱樱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反而得逞地笑了,低声说道:“一句话也说得完。他勾引我,又抛弃我。”

    岳松雪闻言,再抬头看叶焚,眼神从戒备变成了恨意。叶焚也看出他眼神中的幽怨,神色复杂地看向朱樱。朱樱一脸淡然,并不看他们两个,只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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