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下,敔笙喝着小酒,吃的东西已经是七零八落。
“哎呀~你说你,怎么就非要在小妹干得起劲儿的时候泼她冷水~?”
沈晚舟轻着脚步走下来,“命理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真是这样的吗~?”敔笙满脸不信地反问道,反问之词又连接起一声谑笑,“从魏灵台口中说出来的你就信~?好一对儿青梅竹马咯~”
显然,敔笙是将所有事都了解过一二的了。
沈晚舟依然是面不改色,“只是关乎于她,敔姑娘该看得出来~”
沈晚舟说得对,字面上来想,青梅竹马,清清白白,支走了楚归荑又能如何?
年幼玩伴,未必就动了心思起了念头走到了最后。
敔笙之所以这样说,是她夜窥皇城,到了青苑,见到了一名女子——林千尘!
和百里罂一同打探了一番消息,才知林千尘为那户部侍郎家的,是收养来的,几日前王上有意为云衍娶妻,云衍不愿,但求了扶风戚家的第七代嫡女,也就是户部侍郎的孙女做妾。
这户部侍郎为襄王一派,自然是不敢,更遑论是让戚琨玉顶一个侍妾的名头。
于是乎,便将林千尘给推了出去。
敔笙知道这个消息后,忙着和温衾谈情说爱,现在有些空闲了,正好问问沈晚舟是想如何。
一个侍妾,还是自己主动求的,未免让敔笙有些不乐意。
沈晚舟安抚完楚归荑,还要与敔笙开始纠缠了。
“灵台郎好说~一脸的清心寡欲,倒是对小妹不错~”敔笙说着,逐渐将话锋转到了青苑,“你那青苑也不错,布局陈设还有那美妾也是我小妹喜欢的货色~”
沈晚舟自然知道敔笙重点在“美妾”一词,先没着急反驳,只和敔笙讲了楚归荑告诉他的那个故事——
一个军士,历经重重磨难,加官进爵,再归来时,良人已做他嫁,幽灯下守护,却见心中良人丑态毕现。
到最后,原来多年军旅,终究是美化心中良人作为精神支柱。
人还是那人,未变其心、未改其性……
敔笙听完,只是点点头,默许了林千尘这一侍妾的存在,而接着又问: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小妹不知道的~”
“敔姑娘知道了吗?”沈晚舟不答反问。
彼时,庭院内月光昏黄,树影落在青砖地上,稀薄凌乱,静谧中传来一阵阵枝丫触碰之声,那声音细而密,似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什么东西似的,钻在耳膜里,好似在煎着心头肉。
“九幽阁~”敔笙微眯着的眼睛一开合,直直地逼视着沈晚舟,“阁主~说的是这个~?”
话语声落地,掀不起任何尘埃,却好像让四周为之而停滞了下来。
“敔姑娘该知道……为何现在知道了。”沈晚舟默了许久终于才开口,打破了这僵局。
其言外之意,不外乎是沈晚舟自己要让敔笙知道,敔笙才知道。
敔笙这些天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这一下,仿佛是全都理清楚了一般。
那日与楚归荑谈论的暗地里帮她们的一股势力,也可以知道是友非敌了。
虽是一桩好事,但在敔笙心中,总觉得惴惴不安,不知沈晚舟是否值得楚归荑依靠……
沈晚舟这样一个人,仿佛幕后的操盘手,左右着众人一般,轻易不露出獠牙,敔笙十五年来多次与他书信,本以为自己与他搭上楚归荑算得上是熟悉了,可就在不足两日的功夫里,沈晚舟自己亲手毁了这份信任。
大胆而又妄为。
摸不清他的路数!
“虽说寡不敌众,但楚还淳由不得你把控,在外护住她一人,我绰绰有余,你九幽阁要是敢动她,我……”
“敔姑娘~”沈晚舟开口打断了敔笙的话,“说哪儿去了~”
敔笙的话既然是说得出口的,便不是没有依据的,总之楚归荑什么都和敔笙说,大大小小、社死现场,一件也不落下,就连花月客、牧公子,敔笙也是全都知道的。
更不用说抚安城外的瘴林里九幽阁阁主轻啄楚归荑她自己,自己被迫答应下一件事儿、为了三千金钻了苏斩梦的□□……等等。
不觉间,两人出了秣陵已经遭遇了不少的事儿了。
“小妹答应你的事,你想要她做什么~”敔笙定下心神,翻起楚归荑不算久远的“老帐本”,想要替她还债。
沈晚舟神色微微一沉,如秋日寒烟中沾上霜寒的脉脉衰草,道:
“不过是要她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敔笙觉得沈晚舟的说辞有些好笑了,“普天之下,没有比小妹更惜命的了,不用你要挟,她都会活得开开心心的,反倒是你的一个条件,让她套了枷锁~”
“枷锁……”沈晚舟闻言,神色旋即秋阳明艳,那寒意蒸发得无影无踪,无可挑剔的笑容却添了几许自嘲,“她生来就带着枷锁,我会为她解开,只是过程或许太痛,痛到……她这样惜命的人,会主动求死……”
敔笙不明白沈晚舟口中说着什么,只是看着沈晚舟,仿佛就只有信他了。
“小妹最后要的是自由,你记着别让她受制于人,你也不可以!”敔笙说完,准备离开时,沈晚舟浅笑一声。
“自由?她要的其实是能掌控自己的欲望,追求自由,不也是一种欲望吗……”
“若有朝一日你成功上位,可会给她宠爱与权势?”敔笙听后却问道,不禁也开始担心楚归荑是否是遇人不淑。
“我倒也是想把她圈起来养着,可……小狐羔子要做云泽的权臣、云泽的显臣,她不要依偎,敔姑娘,往后凶险,她……有劳你多劝劝了……”沈晚舟说完,轻着脚步离开了,未惊扰分毫。
敔笙在原地,回味着沈晚舟的话,没听错,可以知道的是,沈晚舟刚才说的是云泽,这片大陆的名字,并不是云皓国这个国家的名字。
沈晚舟要自己多劝劝楚归荑,劝的就是楚归荑安心回来,享受唾手可得的宠爱与权势、面子与里子。
这二者,是开在心尖上最惊艳的花,哪一朵,都能艳了浮生,惊了人世。
楚归荑要面子、要里子,一样不落,或是应了她在金殿上自认的贪婪与多求……
这一切,原可不必楚归荑亲自动手。
可奈何,楚归荑自己非要趟着血,去一群势力心尖上拔下来,惹得满身伤痕,终也应了安家老太太的一句话——“只是命者运也,时运不济,恐怕到最后,一切枉然……”
而竹篮打水,却在历史上也掀起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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