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往后让了让,道:“唐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婉点头,莲步轻移,行动间一袭蜜褐色挑线裙子飘然,陆游的目光,便随着她一下不肯挪开。

    “赵相公有甚么事?”唐婉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丁点儿波动,着实把内心那股子情动给压住了。

    她终于又再见到德甫了。

    赵士程取下腰牌,轻轻摩挲着,动作极其轻柔,眼眸带着淡淡留恋之意,道:“敢问唐小姐,何意在我永嘉郡王府腰牌上,做恁些个张致?”

    此时,赵士程指尖抹向腰牌背面凹槽处,那里刻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气势极其凌厉,要扑杀猎物一般,唯一遗憾的,便是那只鹰原是没有眼睛的,只是如今已被人新刻上眼珠,镶嵌上了一枚米粒大小的黑曜石。

    “唐小姐可否解释一二?”

    面对赵士程的咄咄逼人,唐婉捏着一簇发丝在指尖把玩,颔首不语。

    赵士程眼眸紧盯着她,忽而又道:“据我那小厮平安说,他是亲自把牌子交到你手上,若不是唐小姐的手笔,那像是伺候小姐身边的丫鬟了,看来我是要与唐夫人说说,原来贵府下人如此不懂礼数,随意折损他人东西。”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赵士程单手负在后,已然捏紧拳头,略微有些抖动起来。

    唐婉听他这般依依不饶,皱眉道:“你这人,好不识人敬的,不过一牌子罢了,我觉着好玩,便刻了上去,千辛万苦找了大小一般的石头子,才弄上去,你不觉得那鹰既好看了么?”

    “真是你!”赵士程一下声调拔高,伸手就要抓唐婉,却被斜刺里伸出的手一把攥住。

    “德甫兄,请自重。”陆游躲开赵士程的手,将唐婉护在身后,紧盯着对方道:“表妹素来文静,胆子又小,偶尔玩皮些,若坏了你的东西,我自当替她赔了,你莫要为难她。”

    赵士程看也不看陆游,双眸深邃,只落在唐婉身上,深深凝视着她,沉声道:“你……可有话与我说?”

    “赵德甫!”陆游厉声喝道:“请自重!”

    同是男人,他俨不知赵士程这般目光意味着甚么?可他不能。

    蕙仙已经多日不曾见他,与往日两人相交多有不同,若此时赵士程对蕙仙有旁的念头,甚至此人身份地位,才情样貌,皆是一等一。

    陆游不敢想。

    二人谁也不让谁,唐婉站在陆游身后道:“你这人真真的难处,不过一块牌子罢了,难不成你家就只这一块不成?我不过看那鹰没了眼睛,怪可怜的,你还要唬我。”

    随即轻扯了扯身边人衣袖,低声道:“表哥,且莫生气,赵相公来者是客,若是让姑姑知道你对人如此疾言厉色,怕是要恼的。”

    唐月为了儿子前途,管教甚严,便是家世上让陆游不至于低人一等,也不会让儿子被人拿捏住把柄,更何况眼前这位,可不是陆家能得罪的。

    陆游回头看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安慰道:“蕙仙别怕,娘不在,你不说我不说,她便不知的。”

    许久未听到这话,唐婉一下笑开来,儿时两人时常闯祸,多是陆游站出来担责,维护唐婉,陆游便常让唐婉保密,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笑过之后,唐婉心底发酸,若是当初,你也能如此护着我,该多好,可是没有,再没有了。

    赵士程见二人言语亲昵,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勉强笑道:“是在下唐突,切勿见怪。”

    唐婉道了万福,歉意道:“原是我的不对,不干你事。”说着转身边走。

    早侯在一旁的青云碧云都傻眼了,不过转眼功夫,怎的花园里来了人,还是小姐不愿意见的,人,甚至连外男也进得来,都是她们的过失。

    “小姐……”

    唐婉摆手,迳直往清晖园去了,青云碧云忙收拾东西,跟在身后。

    路上,青云扯了碧云袖子,压低声音道:“刚才可瞧见了,那人便是我与你说的,间壁那处府上的主子爷。”

    “是他?!”碧云想着刚刚那人失态的模样,摇头道:“那人我总瞧着不简单,如此狂浪冒失,小姐定是不喜的。”

    青云若有所思点点头。

    见人走了,陆游收回目光,觑了眼赵士程,一甩袖子,皱眉道:“德甫兄,你太孟浪了,我从不知你竟是如此、如此轻狂之人。”

    望着那抹窈窕身影远去,赵士程久久不曾收回视线,明知故问道:“务观兄似乎隐有不满?这却为何?”

    “你明知道!”陆游真的恼了,言语肃然道:“她是我未过门的未婚妻!你今日这番做派,实在有失你的身份!”

    这下子,陆游是真的安奈不住,完全没了往日的冷静自持,生怕赵士程有了与他一较高下的心思,若是其他倒也罢了,可事涉及唐婉,不知怎的,他实在不放心。

    赵士程哈哈一笑,挑衅道:“务观兄,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一见唐家小姐,便心生仰慕,实是控制不住。”

    “赵士程!你别太过分了。”陆游急了,板着脸道:“不管现在亦或是将来,蕙仙是我的……表妹,你休想!”

    赵士程一把展开折扇,仰面看着大好春光,笑道:“务观兄这是着急了?”

    随即又摇头道:“可我刚刚瞧着,唐姑娘好像也不曾多给你几分颜色,说不准我到唐夫人跟前说上几句,还强如你。”

    刚刚在前院花厅,赵士程可是把杨氏的言谈瞧了大半,又知道陆游母子归宁,两厢看去,倒也差不离,只是这牌子……

    赵士程又看了眼角门首早已消失的倩影,难道说真的只是巧合?

    “哼!”陆游冷哼一声,甩手离开,临时丢下一句:“往后德甫轻易别再来这处,免得冲撞蕙仙,与你也不好就是。”

    赵士程抬举跟上,笑道:“这怕是由不得务观兄做主,我今日却是来拜访的,街坊邻里的,多走动走动,亦是常有的事。”

    陆游一下想起来,那日晚间喝醉被赵德甫送回,隔日便听得下人说,是间壁住的赵相公捎他一程,如此说来,恁个混球可不是近水楼台?

    陆游还要待说,赵士程已先他一步,离了院子,二人说好的游园吟诗,也不再做了。

    把人气上一回,赵士程没来由的高兴,偶然遇见唐婉,他就又更高兴了。

    赵士程一到前院,贴身小厮平安慌忙走来,急的抓耳挠腮跟猴儿似的。

    “主子,你可去哪儿了?让小的好找!”平安道。

    赵士程敲了他脑袋,摇头无奈,随即往游廊这处来。

    杨氏看着这般风姿人物,愈看愈喜欢,便笑道:“听仆妇说,赵相公遇着我那外甥游儿?我本想着你等年轻人,多少能言语几句。”

    可不就言语了几句么?赵士程笑道:“想来唐夫人还不曾知晓,我与务观兄早已识得,前些时日,还成在东湖茶楼小聚一番,刚刚的确又曾见了。”

    “还有这等事儿!”杨氏拍手笑道:“这却好,往后赵相公可时常来府上坐坐,不拘是游儿还是我家相公,俱是好诗书的,想来你每定投契。”

    随后便要留饭待客,却被赵士程婉言谢绝了。

    “家中忙乱,还有些许事待我处置,改日再上门叨扰,”赵士程缓步离了唐府。

    杨氏一时回过神来,自家相公不在,没个待客的主人家,便是叫外甥来也不妥,是她莽撞了,由此见赵士程如此有礼,不禁暗暗赞叹。

    回清晖园的路上,唐婉笑意不减,也不知这份礼物,德甫是否喜欢?

    那只鹰本也没甚么稀奇,那眼珠子却是她故意弄上去的。

    犹记得她嫁入永嘉郡王府那几年,生下儿子不熄,一日在王府花园陪儿子玩闹,恰好赵士程归家,腰上的牌子被儿子扯下,几番便把那鹰眼睛给扣了,儿子作闹,推说是娘亲弄得,可把唐婉气得要打儿子。

    那时唐婉便说,往后一准要把这名儿落实了,免得背着名声怪了她。

    那时德甫是怎的说来的?唐婉站在清晖园门前,嘴角含笑,是了,德甫说一两块牌子不打紧,库房有的是,还说眼睛用红玉髓不好看,要用黑曜石子才现雄鹰凌厉哩。

    唐婉心情愉悦,发髻上的金镶分心翠梅钿儿极耀目,连发丝眉梢都带着喜意。

    如今她投石问路,早恁多时日遇着德甫,自己已然做的明显,若是他有意,想必不会轻易任由陆游强逼自己婚娶的。

    一迳到月落星沉,青云碧云收拾打扫,瞧着自家小姐嘴角不曾落下,可见是遇着高兴事了,然而又琢磨不透,明明遇着表少爷,该不高兴才是。

    晚间,苗嬷嬷亲自来了清晖园,给唐婉递上一份帖子。

    苗嬷嬷回道:“夫人说,这是二老爷家下来的,堂三姑奶奶归宁宴客,请族中众姊妹兄弟,小姐也一同去。”

    唐婉接过帖子一瞧,轻笑道:“理会的了。”

    这却好,终于要来了么?

    也不知娘亲若是知道,芳姑姑有意与她说亲,该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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