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一壁将两枝花插墙角四角杌花瓶上,一壁道:“小姐让那呆子种粮食?他成么?不是见天跟陈管事卖酒,就他那嘴皮子只会耍,动手瞧着怪难。”

    唐婉翻开邸报,随口道:“你倒关心起他来,随他怎办,左右要历练才成,不然我不放心。”

    青云嘀咕道:“咱府里内外吆喝恁个久,城里不少人家都改了耕种,多少粮食便也够了,小姐少担心。”

    唐婉笑笑,自看起邸报来。

    官家依旧病着不见好,时时召医官看诊,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倒常宠爱李才人,一月有大半月要见的,便是圣人娘娘多次求见官家,也没能踏进福宁殿的大门。

    唐婉挑眉,略扫了眼便过了,只看到当中最要紧处,呼吸一窒。

    原来秦太师一向主张对北边议和,年前便促成和议文书,与北边签了,之后便一直打压主战派官员,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朝中几乎没了反对他老人家的声音。

    可是今日邸报上写着,秦桧以太师名义,召回闲赋的韩世忠将军,同时将几位流放重臣召回,一改以前懦弱求和的态度,大有起复将领北伐的意思。

    唐婉手指轻点桌案,隔着窗棂问:“岑姑姑可在?”

    “姑娘。”岑姑姑立在窗外回话。

    “近日军中可有甚么消息不曾?”

    岑姑姑瞥见唐婉手中邸报,回道:“回姑娘,有的。”

    “刚得的消息,各州府驻军有不少变动,隐有往淮河以南集结的迹象,另外,近期军中突然出现一鬼面将军,领军作战实在厉害,已震慑不少北边将领。”

    “鬼面将军?”唐婉皱了皱眉,她倒不曾听过有这号人物。

    岑姑姑见了,忙道:“姑娘稍安,是主子爷的人。”

    唐婉蓦地笑了,将邸报放下,敲着桌案的手指轻快几分,道:“我应当知道,一切都在他的谋算内。”

    挥挥手,让岑姑姑退下,唐婉目光落在房内绣绷上,那方大红盖头已快绣好了,两只戏水鸳鸯,并蒂荷花枝叶,好不喜庆。

    唐婉移步上前,拿着绣线仔细动了动手,嘴角那笑一直不曾落下。

    唐府因着唐婉定了宗室,要出嫁,自是欢天喜地,一派热闹,而陆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日回来后,陆游的脸色便不曾好过,无时无刻不想着唐婉与赵士程拜堂的模样,夜晚一闭眼,便觉着蕙仙依偎在赵德甫怀里,嘲笑他无能。

    他却怎的能忍!

    又一口烈酒灌入口中,一只素手堪堪将他拦住,姨娘白莹眼带关切,轻声道:“少喝些罢,仔细身子不好。”

    陆游一甩手,踉跄要站起身往床榻上去,也不待理会她,脸儿吃酒吃得红红,人都没得生气了。

    白莹见状,又劝道:“今儿十五,爷该去主院才对。”

    “少废话,啰里啰嗦,伺候爷更衣睡了。”陆游呵斥道,翻了个身,两下睡了过去。

    白姨娘得意地笑笑,朝贴身丫鬟招手把院门关上,直把外头来请的王氏的人拦住,一个声儿也进不来。

    “姨娘,咱恁般做可成?老夫人说过你有了身子,不大好伺候少爷的。”丫鬟有些害怕唐月的手段,这才问白莹不能违逆了老夫人。

    白莹冷笑,自换了中衣随手丢脚凳上,道:“怕她作甚?我如今肚子里有陆家的长子,左右也是她孙儿,她不过嘴皮子上略动动,难不成真拿我如何?”

    “瞧着罢,等我儿子生下来,这府里该如何,自看各家本事。”

    陆游已醉死在榻上,自是听不见她主仆二人的话,白莹仗着有陆游宠幸,在唐月面前还有些许顾忌,在王素兰面前,多少有些不怕的,甚至隐隐挑衅。

    扶侍陆游睡好了,白莹倏然压低声道:“药都准备好了?”

    贴身丫鬟点点头,悄然道:“都备好了,明儿一早给姨娘端来,正好。”说着指了指榻上那人,笑得得意。

    白莹满意了,打发丫鬟出去守夜,自与陆游相拥而眠。

    暗夜中,她一手轻抚肚子,眼眸微动,将搂着身边人的手紧了紧,细细谋划与孩子的将来。

    翌日。

    陆游起身洗漱净面,丫鬟早早端了安胎药来,伺候白莹吃了,又有厨下人送了早膳来房中。

    陆游夹了筷子烙赤豆酥皮卷,放白莹碗里,道:“你素日爱这个,多吃些补补。”

    “嗯,”白莹笑盈盈举着筷子吃着,她本就是陆游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情分不比旁人,得他几分体贴也应当。

    一顿早膳吃完,陆游正要往书房去,不想却生了事端,白莹姨娘见红了。

    可把屋子里的人唬了一跳,跳着脚嚷着去请大夫,又有小丫鬟哭哭啼啼,好不吵闹。

    陆游自是不能走了,等大夫来切脉瞧了,又查了各处吃食等物,原是早起那碗安胎药被人换了药材,吃多了可是要滑胎的。

    那大夫道:“幸而药量不多,发现的早,静趟几日便算好了。”大家族的阴私事,如他这般的大夫,见过不知多少,话只捡不轻不重的说,余下只管置身事外。

    陆游呆坐在榻旁,白莹姨娘哭哭啼啼扯着他袖子,只顾求他救命,说谁容不下她母子云云。

    这话也不必说太多,这府上谁能嫉妒白莹的肚子,便是府中下人都知道,除了主院那位正室夫人,还能有谁?

    陆游叹气道:“行了,你少哭,原本你怀孕在先,倒要生下我的长子,她容不下这孩子,我不怪她,你往后少往她跟前凑,仔细吃食,我总能护着你。”

    虽不甚满意这结果,白莹也不敢多要求,只要怀疑的种子种下,往后有一就有二,她总能得好处。

    王氏。

    白莹垂下眼皮,眸中发冷,当她不知这些日子,她周身被人做了多少手脚?虽做的隐秘,可她是丫鬟过来的,怎的不知道内宅手段。

    她偏要在相公面前抖搂出来,让外人看看恁个嘴脸。

    陆游安慰几句,又打发贴身小厮将自个儿名下几家铺子地契拿来,当是补偿白莹,再把院里伺候的下人奴仆敲打一番,才离了去。

    一场可大可小的腌臜事儿,消弭得悄无声息。

    王素兰听得贴身嬷嬷一五一十回话,可把汗巾子扯得稀烂,只拿白莹姨娘无可奈何,又担心被叫过去问话,一时想着怎的把事儿圆过去。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曾听得人来传话,又派了人去打听,只说姨娘没事,要好好休养等等,王素兰心中五味杂陈。

    弄不掉那小贱人的肚子,她又怀不上,往后这日子,可不好过。

    王素兰思索良久,眼神微暗,便吩咐人往库房取了礼来,往娘家去,不过侍妾罢了,她绝不认输!

    郡王爷娶妻,整个王府忙得脚打后脑勺,只正主每日在后院子里听戏唱曲儿,余者来拜访的皆不见,日子甚是逍遥自在。

    王府戏台子初建时,赵士程着意让人往高了起的,这厢唱戏,间壁府上阁楼也能一同看,没人知道他恁点小心思。

    只唐婉每每听得敲锣打鼓的声儿,便往后院阁楼一坐,两人一远一近,一高一矮,同看一处戏,吃两家互赠的吃食,权且消些念想。

    因昨日已到唐府请期,迎亲的日子定在腊月二十五,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

    原本杨氏想着将女儿留过年,可丈夫唐诚一番话,便打消了她的主意。

    “夫人,朝中事体多变,德甫日渐繁忙,已抽空亲到越州迎娶婉儿,足可见他诚意,咱每不能不识抬举,多多体谅他才是。”唐诚眉头深锁,想着近几日邸报之事,又想着女儿外嫁,多有不舍,一时多了许多感慨来。

    杨氏挺着个肚子,忧心道:“如此倒使得,只是朝廷果真就闹上了?”她是妇道人家,原本许多是不归她问,到底唐诚与她敬重,杨家那头也不简单,便时常说些朝事,杨氏也不是一概不知的。

    唐诚道:“一滩浑水,暂时难瞧清楚前路,不过只不消咱算计,走一步看一步。”稍后便问起婚宴事由安排。

    杨氏嫁独女,虽大着肚子,事事也要亲自过问,生怕女儿委屈,也失了唐家礼数,唐诚念她辛苦,也多上心些,好在唐家人口少,家下人都是得用的,倒不曾出乱子。

    只是对府中偶然多出来的十来个兵丁,大家有些疑惑,又不敢多问。

    管家唐福早提前安排妥当,府上变化,除非外人异常留心,轻易看不出端倪来。

    杨氏都一一说了,遂既笑道:“婉儿样样都好,相公不知城里那些个妇人多羡慕咱家,说婉儿有福气种种,又能干,家里家外抓的好好的,田铺庄子打理清楚,说她真真做当家主母的样子。”

    唐诚捋须笑笑,道:“你妇人恁个说,我道想去瞧瞧,今日正好无事,去各处看看,对了,听说粮库都堆满了?恁丫头是生怕自个儿饿肚子不曾?”

    杨氏没好气瞪他,听唐诚要出门,忙叮嘱人跟着,想了想,把从娘家哥哥那里要来的十来个兵丁,叮嘱一并带上。

    唐诚无可无不可,夫人关心,他自收着,更衣出门,领着车队人马,往各田庄铺子瞧看。

    一圈转下来,果真如杨氏所说,谷粮满仓,人员账册俱都齐整妥当,进益比往年高出不少,唐诚很是满意。

    见天色还早,唐诚在车内吩咐:“往粮仓处看看。”

    车夫扬起马鞭,吆喝着往城北唐家屯粮的庄子去了。

    唐婉倚着软塌绣喜帕,偶然见眉头直跳,寻药膏抹了也不见好,又隐约听得后园一出《穆桂英挂帅》,便放下活计往阁楼去。

    忽而见青云匆匆跑来,满脸惊慌,门槛上差点把绣花鞋底子摔歪斜。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嘶——!

    唐婉悚然一惊,不防银针猛地戳进指头,冒出一股血珠子来。

    “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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