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三天，路知非每天坐火车去b城，参加了五场面试，和在j城的经历没有什么不同，对方嫌弃他的学历不够好，没有工作经验，开出的工资也不高。
最后一场面试遇见了一个面试官，从看见的第一眼就紧皱着眉头，一坐下就拿起他的简历数落了一顿，二十分钟后路知非忍不住，问道，“要是我不符合你们的招聘要求，请问为什么喊我来面试呢？”
那位男性招聘人员摸了摸鼻子，当然不能承认是因为路知非贴在简历上的照片，“那个，我们还是希望面对面考察一下应聘者的素质。”
“可是你没有问我任何问题。”路知非微笑着提醒。
“啊，你平时有什么爱好？”把腿翘了起来。
“爱好？”路知非微微皱眉，“我喜欢看书。”
“哎！”眉头拧得更紧，眼中的轻蔑更重了，“你们这帮学生啊，总说自己喜欢看书看电影到处旅游什么的，都是不想认真工作的。”
路知非沉吟片刻，舒展开眉宇，“我觉得，的确不太合适，谢谢。”捡起桌上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简历，起身打算走出面试房间。
“那个，你考不考虑做销售？”面试人员没料到他这么不给面子，慌忙地开口挽留。
这个男孩的长相身高都很出众，要是做销售岗位天然有优势。
“不用了，我不合适贵公司。”路知非拉开门，留下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离开面试的大楼，在回j城的火车上，他又接到了之前录用他的hr的电话。
“路知非，我们不可能一直等你的答复，如果你没有意向，不妨直说。”略微不快。
想起自己推迟了两天没回复，路知非有些尴尬，“我今天去拿三方，明天寄给你可以吗？”
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先签，总要有一个保底的选择。对方接受了这个回答，把地址和收件人信息发了过来。
下了火车，路知非给路知飞发了消息说自己不回去了，去一趟学校。
这几天每次回家，就能看见路知飞守在客厅的沙发，把石膏腿摆在茶几上，虎视眈眈地一夫当关，不许路母去小面馆忙活。
母子关系紧张到了一触即发的战前状态，可怜了路知非，成了奥利奥饼干里的奶油夹心，两边都是黑脸。
果然一听说他不回家了，路知飞发来一通抱怨的语音，听完路知非只觉得头大，“妈想出去走一走也没问题吧。”
“才不是，她早上骗我去买菜，结果又去面馆忙了半天。”
“哎呀，医生只是让妈要按时吃饭吃药，没说让妈坐牢。”
“路知非，你对一个伤残人士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过分？”
“好好，我去学校了，您好好康复。”
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进口袋里，走进辅导员的办公室，把对方公司的录用通知拿了出来，“老师，我要拿三方协议。”
老师看了他的录用通知书，高兴地拍了拍桌子，“路知非，你是咱们系找工作最快的一批学生了。”
“是吗？”路知非愣了，他感觉周围的同学似乎都胸有成竹，并不像他这么着急。
“好多同学都打算毕业后再说吧。”辅导员摇摇头，本校大部分学生是本地的，家庭压力都不太大，被父母催促着考公考编的最近比较多，考不上才会去找工作，像路知非这么认真地找工作的不多。
学校很希望多一些本科生就业录取率，也是面上有光的数据。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一式三份的三方协议，递给了路知非。
“那我可以拿走了？”
辅导员想了想，“我登记一下，你记得要把你自己的信息都填好，再给对方寄过去。”
“嗯。”
“还有，对方盖好公章寄过来的时候，你再拿到就业指导办，盖学校的章，知道了吗？”
路知非在脑子里捋了一下，“好的，老师，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又想签别的公司，那怎么办？”
辅导员笑了，“你这孩子，还真是诚实。”
学校里这样的事很多，有些学生干脆就和学校说之前的三方协议丢了，重新要一份，直接和对方公司说不去报道了，理由可以是因为考研出国各种借口。
有些公司在合同上约定违约金，但其实会找学生索赔的寥寥无几，除非遇见学校方面要求之前签署过三方协议的单位给出撤销录取的说明。
总之，学校要是管理得不紧，三方协议没有什么太强的约束力。
辅导员对路知非的印象一直挺好，劝了他几句，“其实工作一开始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你要是去了这家公司，做得不满意，你可以再换工作，也不用总想着把别人当保底的。”
路知非心想，高考还不是一样有保底志愿，为什么找工作就不能有个保底的？
表面上他还是点了点头，“老师，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回到了宿舍，他趴在桌上，认认真真把基本信息都填了，预约了一个明天邮政快递。本来想找家便宜的快递，结果人家一听说是寄协议书，都拒绝了，说丢了不管赔，他没办法，只好选了又贵服务态度又差的这家。
门开了，小胖手里拿着一罐可乐走了进来，一见他就笑开了花。
“嗳呦，您老大驾光临，回来视察啊。”
“少来。”
“对了，你知不道你被人挂告白墙了。”
“啊？”路知非一头雾水。
小胖连连摇头，“一看你就根本不关心大四告白季。”
学校里有个传统，告白墙会优先发布对大四毕业生的表白帖，希望帮助即将离开校园的同学们早日摆脱单身。
这种表白贴的前面会贴上一个红灯，如果被表白的一方接受了，就会给墙发私信，然后把红灯变成绿灯。
无聊的同学们看着一排红灯区也是挺喜闻乐见的瓜田事。
路知非怎么也没想到瓜会吃到自己身上，懒得搭理，“我今晚住宿舍可以吧。”
“当然，老大，老三都出去了，这几天就留我独守空房。”
路知非刚要收拾床铺，眼前被手机屏幕的亮光晃了一下，小胖不怀好意地指了指，“你看，你看，这个人表白你好几次了。”
皱起眉，瞥了一眼，好长的一条。
“计算机系大四的学长路知非，我一直默默地关注你，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你表明心意。”
文字不长，下面全是路知非的照片，各种角度的……偷拍。
往下滑动，路知非的脊梁骨陡然蹿起一股寒气，这些照片并不是在同一个地点拍摄，而是分布在学校的各个角落。
去食堂打饭，校门口骑自行车，学生办公室内走出来……
“这人谁啊？”小胖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大叫了起来，“怎么还有你在宿舍的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分明是他在宿舍里走廊上的背影。
这些照片的时间跨度还挺大，春夏秋冬都有。
“我草。”小胖转过手机，骇然地，“要不要报警啊，这哪是表白贴，根本就是跟踪狂！”
路知非沉着脸，摇了摇头，他很快就要去实习了，没时间应付变态。
“要不最近你别回宿舍了。”小胖心有余悸，“这女生看不见你，估计就消停了。”
话音没落，手机又滴滴几声发出消息提醒，告白墙又跳出一个红灯贴。
“计算机系大四的路知非，我知道你回宿舍了，能和我见一面吗？”
下面跟着一张最新的照片，从上方俯视拍下，镜头下的路知非就是现在的一身装束。
“我草！”小胖惊呼，“要不要我和墙墙发私信，他们怎么能接受这种发帖，太可怕了。”
路知非沉吟着，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注了学校告白墙的账号。仔细查看了告白墙的空间，从上个月开始，这个人就开始发他的告白贴，这已经是第四条了。
下面的评论都是“这个学长好帅啊”，都没有人觉得这样发别人的照片侵犯了隐私。
“先不理。”路知非摇头，毕业前不想节外生枝。
“哦。”小胖泄了气，路知非看着温和好说话，但做了三年多同学，还是知道他的脾性，拿了主意不会轻易动摇。
“你签三方了？”小胖瞄了一眼桌上的协议书，眼睛亮了，“可以啊，路知非，要不要请客？”
“马上要考试了吧，你怎么样？”路知非说话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唉，别提了，我肯定考不上。”小胖抓耳挠腮，“我就怕他们让我明年再考。”
路知非欲言又止，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你不是住宿舍么，怎么拿着包出去啊？”下周就考试了，小胖想着拉他晚上再突击复习一下，却看见他把三方协议收进书包，又拿着书包走向门口。
“我去找个朋友。”路知非头也不回，快步走出了宿舍楼。
最新那个告白贴里面的照片，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拍摄的角度就是他们这栋宿舍楼。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也许和他表白的人，就在这栋男生宿舍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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