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溜……”

    “啊……”

    “李想,你行不行啊。”

    方蔷看着哑火的车和距车后轮不到十公分的池塘,边系安全带边心有余悸地说。

    “没事,就是手生了。”李想被她的尖叫声吓得一缩脖子,看她系安全带的动作,也默默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带,小心地重新转动着车钥匙,这次这辆老爷车还算给面子,终于开始缓缓挪动。

    “耶!”李想兴奋地一拍方向盘,表情雀跃,“我就说可以。”

    “看路!看路!”

    方蔷重新尖叫出声。

    李想急忙向左猛打方向盘,老爷车堪堪与酒店池塘边的大榕树擦肩而过。

    “方蔷,你可以先睡会的没关系的,刚才真的是个意外。”

    破普桑驶出蓉城,一路向西。

    后视镜里的方蔷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一会我推开你,一会你踹开我,就是顽强地不肯闭上。

    “我今年才十九岁,我得为我的小命考虑啊。”

    方蔷揉着酸痛的脖子,满脸困倦地开口。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一整晚都没睡着。可滚滚困意袭来,就连吐槽无数次的粗糙椅背也无法抵挡。说着说着,她就那样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就是泸定?”方蔷等不及李想解开安全带,直接从车子里蹦下去,“《飞夺泸定桥》里的那个‘泸定’?”

    “是呀。”看着她无法藏匿的弯弯嘴角,随风飞扬的红色发梢,李想关上车门,倚靠在车边,“你看那边!”

    方蔷侧头,身后是一座巍峨的雪山,四周翠绿它却洁白,放肆地直直插入湛蓝的天空,群峰掩映,峰顶白雪皑皑。

    “快,我要拍照。”方蔷只看了一眼,便自然找到了最佳拍摄点。

    “来了来了。”

    看着站在五色鲜花间笑靥如花的方蔷,李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拍照技术还不错嘛。”方蔷接过李想的手机,一张张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雪山巍峨圣洁,女孩张扬放肆,“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常给女孩子拍照所以才拍这么好的!”

    “我这是天赋异禀好不好。”李想和煦笑着,“而且人好看的话,怎么拍都好看的。”

    “小嘴还挺甜。”方蔷显然对李想的这记马屁很是受用,停下翻看相册的手,对李想竖起大拇指。

    “咦?”方蔷正打算把手机递还给李想,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状若随意地挥了挥手机,指着无意翻就的照片,“这是姜黎?”

    “嗯。”李想侧过头看了看,哂然一笑,“去年她来看我的时候一起拍的,那天你也在的,我们还一起吃了……”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很快住嘴不言。

    原来是那时候啊……

    方蔷想起那场盛大的迎新,那个喧嚣的夜,那场狂热的狂欢,那个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

    那天是世界末日吧?

    方蔷轻轻点在屏幕里倚着李想,安心进入梦乡的姜黎,她感觉好似有一只名为妒忌的小虫子在慢慢啃噬着自己的心脏。

    这种感觉,就连看到周浩然跟他的新女朋友时,都未曾有过。

    “你和姜黎……”方蔷低着头,低声呢喃着。

    “你不要命了!”

    方蔷身子一歪,瞬间失去平衡,重重被李想带到身后,抬起头,一辆挂着长长车身的载重卡车鸣着尖锐的笛呼啸飞驰而过。

    李想明显是惊魂未定,紧紧拉着她的手,语气从未有过的重。

    “我又没看到……”

    方蔷重新低下头,声音甚至带着哭音,忽然便有无边委屈升腾而起。

    “你别哭啊,我就是害怕……”看着低沉的方蔷,李想什么重话再说不出,“你刚才问我什么?”

    “没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喜欢姜黎?你是不是也想跟她在一起?

    当初推开他的是自己,在他怀着希望的时候捅了他一刀的也是自己。

    可姜黎,自己只是一个电话,她便来了。

    在李想需要的时候,她从来都在。

    如果他说对他对姜黎有意,她又如何自处,能像没事人一样祝福他们吗。

    如果他说他对姜黎无意,说他还是喜欢自己,那自己又算什么,把他当做备胎,只在需要时候才会拿来用的大反派?

    可自己明明也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想要每天看到他,也想无所顾忌地倚靠在他的肩头的啊。

    可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是李允文,是那个害死自己爸爸的,仇人的儿子。

    “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不该说重话的。”

    李想晃着方蔷的手。

    她揉了揉眼,打开车门,坐回副驾驶的位置:“走吧,我饿了。”

    ……

    “不是饿了吗?”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李想被方蔷拉到泸定桥边,无奈地问。

    “小学课本上学过的东西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哎,我哪里压抑得住雀跃的心。”方蔷把票递给检票员,一脸的理所应当。

    “可你来过的吧……哎,你慢点……”

    方蔷在铁索桥上蹦蹦跳跳,他的心也随着方蔷在蹦蹦跳跳。

    看着桥下汹涌的大渡河李想一阵发晕,他咬牙闭眼,以英勇就义的大无畏精神冲到方蔷身侧,不容分说把趴在铁索上的方蔷扯回来,“别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李想,你不是恐高吗?”

    方蔷看着桥中间的李想,忽然一呆。在她的记忆里,他就连在自家天台都谨慎地跟护栏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李想侧身看了眼,大渡河波涛汹涌,湍急的水流如同在草原上狂奔的野马,在近百米的河面呼啸而过。他下意识把方蔷握得更紧,不动声色地往桥中央又挪了些,“桥下水那么急,我会担心你。”

    “安啦安啦,知道你不怕。”方蔷拍拍李想的手背,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两边都拦着呢,什么事都没有。”

    “拦着?”李想看着铁索间快一人宽的空隙,把想溜的方蔷又拉了回来,“可能我们的拦着有些不一样。”

    虽然心有不甘,可方蔷还是跟着李想下了桥,走在小城街道上依然一步三回头:“十块钱就走了十米,一块钱一米,本小姐可亏到姥姥家了。”

    “只要不上那个桥,什么都听你的。”

    李想苍白的脸渐渐恢复红润,他长长松口气,无谓地说。

    小城背靠着山,被一条湍急的大渡河一分为二。一边是国道,一边是这个城区只有两万余人的小县城。午后阳光温暖,街边的人们三三两两坐在路边闲晒着太阳,穿着藏服的本地人叫卖着当地特产。

    “康巴汉子哎……”方蔷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着路边的汉子,满眼都是小星星,“你快看刚才过去的那个帅哥,跟平时见到的帅哥都不一样,有一种,一种……”

    “张扬?野性?”李想试探着问。

    “对,就是张扬,就是野性。”方蔷拍了拍李想的肩,赞赏,“英雄所见略同嘛。”

    男人们穿着鲜艳的衣服,头顶戴着传统藏帽,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日照实在太过充足,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红色,个个高大健硕,孔武有力。

    “好了好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这么喜欢留下来得了。”方蔷还直勾勾地盯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藏族汉子,李想拉着方蔷坐下,把牛肉面摆到她身前的桌上,自己坐在对面,严严实实盖住她的目光。

    “你舍得啊?”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便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赶忙装作无事发生,埋头干饭。

    “老板不是本地人吧?”

    大口吃着碗里的牛肉面,李想看着操着一口川普在门外普招徕生意的中年男人,闲拉着家常。

    老板给客人找位置坐下,点了菜:“我是蓉城人,来这……应该十多年了吧。”

    “怎么来这里做生意啊,我看这里都没什么外地人。”方蔷也来了好奇心,抬头,装作没看到李想,“我就是从蓉城过来的,那儿比这儿繁华好多好多。”

    “年轻时候偶然经过这里。”系上围裙,指指正指挥工人卸货的老板娘,满眼温柔,“遇到对的人,就留下来了。”

    “是个卓玛呢。”李想顺着老板指着的方向望去,老板娘系着大辫子,脸上充斥着这里人特有的高原红。

    “可以啊老板,你这跟那首歌里唱得一样。”不知想起了什么,方蔷看了眼低头吃面的李想,轻轻哼着,“我来到,你的城市……”

    “你们还是学生吧,趁假期一起出来玩?”

    李想和方蔷站起身结了账,老板边收拾碗筷边问。

    “我是被劫……”方蔷开口就要控诉,于是被李想捂住嘴,“节假日学校也没什么事就来转转,吃喝玩乐大学生嘛。”

    “你们往前走可得小心点,今天天气可不对。”老板收起餐盘,叮嘱。

    李想抬头看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一脸蒙圈。

    “别不信,我在这生活久了,对天气变化还是有一些感觉的。”老板冲西面点点头,“再往前走就是折多山。那里海拔高,天气莫测得很,说下雪就下雪,你们有准备防滑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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