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臂上为什么有个圆圈?”

    白胖的小胖墩指着蕊蕊露出来准备打疫苗的手臂问。

    “这个是我的太阳,我的后腰上还有个月亮”。

    已经四岁的“假小子”李蕊蕊耐心的回答了他,蕊蕊虽然已经不是说不出话来的小婴儿了,但是她还是没有长成一个可爱的小孩,她原本亮亮的眼睛变得跟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没有神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浅咖啡色的瞳孔里仿佛连焦距都没有,但是她的头发却茂密了很多,黝黑黝黑的,反着亮光,倒衬起她的皮肤没那么黑,只是普通的黄颜色来。

    距离她第一次发烧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里她一到冬季那一天都会发烧抽搐,晕倒并且口吐白沫,她自己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不以为意,在第一次发烧后医生也没找到原因,只做了普通降温处理,隔一夜竟然自己好了,病例上也只写出了“儿童热惊厥”。

    不过不太一样的是,从医院回来后当时的蕊蕊发现自己的手臂上长出了一个小血点,再几天,腰上也痒痒的,又过了些日子,她发现这个血点变成了小肉球,在半年后,她长大了一些,这个肉球也跟着长大了,她时常想“会长成一个脑袋吧”,“看起来我会多长一个手”,后来有一天家长们终于发现了这个肉球,一个手术之后,便有了这两个形状很奇怪的疤痕,到了夏天的穿短袖的时候总会有好奇的大人小孩跑过来相问。

    前面排到打疫苗的小胖子被扎了一针已经开始哇哇哭了,蕊蕊面无表情的伸出胳膊,做了整个幼儿园第一个没有哭的崽。

    幼儿园上了一段时间,她学会了大量的词汇,开始认字,也能写上几个,平时也不哭也不笑,但是因为没有沟通障碍,所以老师们只觉得她只是早熟的小孩罢了,但是时间久了就察觉不一样来了跟其他小孩不同的岂止是乖巧啊,这个孩子看起来还有点神叨叨的!

    比如老师让小朋友们分享故事时:

    小朋友甲“我早上吃了一节蔬菜,蔬菜太难吃了我都吐了,差点死掉”

    小朋友乙“你撒谎的吧,我妈妈说蔬菜是好人,我最喜欢棒棒糖味儿的蔬菜”

    小朋友丙“对呀对呀我也是”

    小朋友蕊蕊“上次我们去郊游去的不是公园,我问过了我老太太(曾祖母)说那里是坟地,老师说的那个兔子洞也不是兔子洞,是魔鬼们吃小孩的嘴”

    其他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教室里“哇”声一片,谁还在乎蔬菜呐。

    又比如小朋友们日常转圈圈跳操时,

    小朋友甲“我爸爸说要给我买机器人”边说边要抖动手里的塑料拉丝花

    小朋友乙“我有机器人,有好多个,可以打败无敌怪兽!”边说还要拉着手转圈圈

    小朋友丁“机器人我最喜欢了,可以飞,还可以喷火”边说边学小兔子跳

    小朋友蕊蕊“我家门后面有个木箱子,里面养了个站着睡觉的黑老头儿”边说边两手捧脸做花朵状

    ……

    又是“哇”声一片

    当天夜里总会有很多家长不明所以的发现,好好的孩子怎么睡到一半又哭了/尿了呢。

    蕊蕊的姑奶奶,她法定意义上的妈找到了新男友,长辈们邀请他来家里吃饭,小木桌抬到了院子里,伴着晚风晚霞,扇着蒲扇,一家人一人一个小板凳,整整齐齐围着桌子喝稀饭。

    蕊蕊盯着未来姑爷爷的脑袋看了很久,因为她只在电视里看过腾格尔有这样的脑袋,现实生活里可没见过,但是因为她的眼神没有焦点,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直道一只大蚊子嗡嗡飞到餐桌中间像来买菜似的大摇大摆的选择自己想要咬的人,一桌人纷纷伸手去驱赶,但是都让它躲过去了。

    “看我的!”新上任的姑爷爷朝面瘫蕊蕊挤挤眼,他拿着筷子的右手灵活极了,竟然一下子就用筷子将蚊子夹住了。

    “!”

    蕊蕊张大了嘴巴,但是下一秒姑爷爷竟然自然的把筷子伸进嘴里将夹住的蚊子吃掉了!小孩的脸上第一次能直观的看出震惊的表情,一桌子人也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有漂亮的姑奶奶直接给了男友一筷子。“带坏小孩,吃你的饭。”

    “这个东西高蛋白的,没事,嘿嘿!”“闭上你的嘴吧,高蛋白明天我买两斤给你当饭吃!”“好好,嘿嘿嘿。”

    李家一家人虽然一贯勤勤恳恳,但是这一家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他们不会开玩笑,从蕊蕊出生记事开始,她明白很多小朋友不明白的,知道小朋友不知道的,但是因为直接环境的影响,她从来不知道人是会通过一眼就会被戳破的谎言来逗别人笑,老李家的日子并不贫苦,但她却从未见过家人之间开心的笑过。

    她第一次见到会“开玩笑”的人,这简直不得了了,那顿饭开始小蕊蕊有了第一个崇拜的人,几个月之后,听见妈妈说这个姑爷爷在钓鱼路上因为手插在口袋里走路,摔破了头,别人都笑话他,在蕊蕊这里,却直接稳固了这个崇拜者的地位。

    三年后。

    上课铃响了。

    “快把手给我!”脸上脏兮兮还有高原红的小姑娘着急又调皮的冲蕊蕊伸出手。

    “给你给你,加油啊,下一场英语考试你也要帮我啊!”

    “放心,我们俩这样谁也不知道,双满分拿定了,走吧走吧!”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蕊蕊的头发现在已经又黑又密,但是她自己不会用梳子梳,只用手扒拉了一个算是整齐的马尾辫,软软的发质被她用最时兴的粉色半透明弹力圈扎起来,大约一扎长的发尾还有个尖尖,短短的在脑袋后面随着她一蹦一跳的走着而像有生命一样上下弹跳,上衣带了一圈蕾丝花边的白衬衣被窝在明黄色的小马裤里,因为最近常常下雨,今天她还穿了一双漂亮的红雨靴。

    她脸上还是鲜少露出小孩子们那样明艳的笑容,仍旧挂着一脸的小雀斑,这种满大街的普通长相和不爱笑的性格让她无论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她手里拉着最亲密的好朋友露露,露露是她记忆里第一个可以无话不说的亲密好友。虽然她的好朋友脸上时常脏脏的,但是苹果一样短短圆圆的小脸上有一双十分美丽的大眼睛,黝黑亮丽的目光每每让在跟她对视的人能看见夜晚大海上的满月,波光荡漾,又像风拂过的水波漾漾潋滟却又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这样一个原本长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明艳的女孩子顶着自己剪的齐刘海,因为剪的太过整齐把不太浓密的眉毛挡住了七七八八,小脑袋瓜上的头发应该是没有被用心整理过且齐肩的短发总是有那么几缕不听话的里里外外拐来拐去。

    她的衣服好像都是一个颜色,或者说都被洗成了一个颜色,一种象深灰色又像土褐色的复杂中性色,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在每年的冬天偶尔还会留着亮晶晶的鼻涕,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太爱笑了,走路也蹦蹦跳跳,像个不知疲倦快乐机器,皱皱的衣服,脏兮兮的外表丝毫不能掩盖她的阳光与朝气。

    蕊蕊有时候在想,没有她的话可能蕊蕊自己根本不知道正常的女孩子应该怎样的天真烂漫与活泼。手拉手的小姐妹俩就这样迎着朝阳蹦跳在学校长长的走廊上,他们要开始这一年的期末考试了。

    晚上,睡在爸妈上铺的小蕊蕊自己絮絮叨叨的躲在自己制造的被子城堡里给自己讲故事,她没有自己的房间,正当年的小夫妻把这个大卧室里足足近十平方的空间内改装成了一个完全抗震的安全卧室,进入卧室后只有一人宽的走廊,剩下的空间都留给了一张巨大的“抗震床”。

    走廊旁边就是一个个直径超过十公分的圆柱形钢制支撑住,另有一排排较细的非承重钢条综合交错,形成了一面镂空的钢铁之墙,有些镂空处还被蕊蕊爸爸和爷爷焊出了花,鸟,草,山,水的造型,甚至还有一些吉利的字符,喜,和,贵,富,这些文字和图形粗旷又形象,经纬之间流动着只有金属能发出的反光来,中间两根支撑住留了一个拱形的入口,入口处有奶奶自己缝制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喜”字,发出阵阵草药香气。

    入口以及床板离地五十公分左右,下面另有一个放鞋子的脚凳,这也是小蕊蕊的爬梯,她每每挣扎着爬上爬梯之后,再爬入这个拱门,踩过爸爸妈妈的席梦思床垫,再利用立面上的金属支撑费劲的爬上父母给她搭建的“二楼”。

    在床尾大人们睡觉时脚的上方用木板卡在两根对立面承重柱中间的搭建的一米多宽的小床,形成了一个完全属于蕊蕊自己的“二楼阁楼”,这个二楼因为没有栏杆,睡在上面的蕊蕊摔下来一次,还好下面是厚厚柔软的宽敞的棉被,以及十分有弹性的床垫,甚至没有摔痛,但是半夜里孩子掉下来可不是小事。

    服装厂上班的妈妈立马行动,用上班“用剩下的”彩色粗毛线给这个只有木板的二楼编制了一个彩色的安全网,床头另外接了一个小小的夜灯,蕊蕊喜欢把这个夹在柱子上的夜灯取下来躲在被子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夜,往往醒来时灯还是亮着的,这个奇怪的“抗震床”给了蕊蕊巨大的安全感,一种房子塌了床还在的坚固的安全感,只不过据她所知,满学校所有孩子的家里都不会有第二张这样特殊的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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