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慕容婉同福隆安应酬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也不碍事,留下了十二阿哥,几个人陆续离开了。
“十二阿哥,皇上那处说了,应你娶她做嫡福晋。”
永璂听得这话,双眼都亮了。
“真的吗?”他神色激动,握着福隆安的胳膊。
福隆安被他捏得有些吃痛,更是慨叹这位阿哥对那位慕姑娘情根深种。
“是的,不过要给她换个身份入宫,毕竟……”
他话未说全,永璂却晓得他的意思。
毕竟慕容婉的身份不行。
慕容婉看着外头阳光,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也不算太晒,时不时还起一阵子风。
李莫愁站在她一侧。
“福隆安这次过来,恐怕有大事啊!”
李莫愁声音低沉,静默良久,才道了这么一句。
原本还在享受大好春光的慕容婉,被她这突来的一句,彻底没了心思继续沐浴阳光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多事儿,想太多,也没半点用处。”
慕容婉这般说着,心头仍不免因着福隆安到来烦闷。
她心中有几分自己的揣测。
但不敢深思,唯恐一语成谶,她若入了宫,便是要上演一场小燕子大闹皇宫、孙悟空大闹天宫了。
她是绝对不允许这事儿发生的。
若是她刚穿过来,便是旗人家的女儿,亦或是汉人官员家中的女儿。
生来便是有选秀入宫资质的,也倒好说。
那就去那紫禁城走一遭,她这性子,定然不争宠。
上一辈子也活够了,宫中腌臜,她也不忌惮,若真是被毒死了,丧了命也活该。
她倒也能确保,只坏了自己的性命,绝不连累家族宗亲。
可此一时彼一时,她是江湖女子。
还是日夜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
入了宫,各种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她可以不在意。
但做起来却也难。
虽说她本性是个娇惯小姐,可她生长环境可是蛮荒,她能活着长这么大,哪里敢全然娇惯自己,左不过为了祭奠上一世,偶尔小情小调宠自己一把罢了。
这一世,她也就是皮子上娇惯,打打杀杀一样没落下。
福隆安同永璂说完这话,永璂点了头。
“但这事儿,还是得同她,同她父母说一下。”
福隆安自是晓得个中关窍。
“十二阿哥,您可放心吧。”
福隆安在镖局待了三日。
他不说话,众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点破他的来意。
这一日终于让他寻到了机会。
慕容婉同人比武受了伤。
他趁着人散了,才同李莫愁和慕震天说道,“慕姑娘娇贵,日日这般打打杀杀也不是个事儿,我寻摸着也到嫁人的年纪。”
他话说到这,还没说完。
李莫愁便打断了。
“女子为何定要嫁人?这偌大的镖局,尽管可给她继承了。她眼下功夫也愈发精进。”
福隆安没曾想,李莫愁说话这般直白,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给他堵了回去。
福隆安揉了揉衣角,他预演了不少情形,但着实没料到李莫愁会这般说。
空气都跟着紧张了。
“皇上已然安排好了,让慕姑娘入宫做嫡福晋。”
慕震天捏了捏眉心,准备开口。
李莫愁再次抢在前头。
“我这姑娘被江湖肆意宠溺惯了,她定然是无法一下子收住性子,猛地入了宫,不晓得会生出多少笑话。”
“生了笑话倒是小事,唯恐送命,连累了镖局上下近百口人。”
瞧着这夫妻俩是打定主意,不允慕容婉入宫。
铜皮铁骨滴水不露,半点缝隙也不给留。
福隆安也有几分无奈。
“这是皇上的旨意。”
李莫愁嘴角一扯,冷笑。
“怎么,婚丧嫁娶,皇上是准备强行下旨?那倒也是我镖局的福气。”
官场混久了,便是武将说话也都会拐着弯,没遇见过李莫愁这般说话风格的。
他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作答。
“只是让令爱作为蒙古阿巴噶右旗扎萨克郡王索诺木喇布坦的女儿入宫。”
听到这处,慕震天的手抖了几分。
尤其在听到索诺木喇布坦的名字的时候。
好在李莫愁在听得福隆安这话,当即气得站了起来,挡住了他。
福隆安才看不见慕震天脸上的表情。
“我霹雳镖局的女儿,倒是要贴上别人的名号入宫,没得这般欺辱人的!”
李莫愁疾言厉色。
福隆安倒是吓得禁声了。
他听过李莫愁的名号。
虽说她现在成了亲,做了镖局的大掌柜,但关于她的疯批事迹,他还是略有耳闻。
眼下她看起来像是改了往日亡命之徒的作风。
做起了当家人、贤内助。
她那凌厉的眸子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毕竟她可是凭借一己之力灭了清风寨的,传闻她还是收着功力的,因为怕伤了人性命。
福隆安吓得舌头发僵,嗓子眼好似窒息了一般。
但也不能让气氛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许久他出了声,气低声怯地说道。
“李掌柜说的是,但圣命难违,且说入了宫不定是坏事,不入宫不定不给镖局招惹是非,世事难料。您二位同您家的姑娘好好探讨一番。”
此话说罢了,福隆安便作揖告退。
瞧着他离去。
慕容婉缓缓地从屏风处走了出来。
慕震天瞧了她一眼。
慕容婉寻了座椅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爹爹,莫愁,你们放心我不入宫的。”
她同李莫愁的各论各的,她唤她娘亲,徒增两个人的别扭罢了。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最后还是入了宫。
乾隆皇帝隐晦地跟杭州知府说了几嘴。
官府总是三五不时来找镖局麻烦。
慕容婉被逼无奈,只得跟永璂入宫。
她顶着的是蒙古阿巴噶右旗扎萨克郡王索诺木喇布坦之女的身份入了宫。
入宫的前夜,慕震天叫她过去。
“阿婉,我有一件事瞒了你十六年。”慕震天目光深沉,盯着慕容婉看。
慕容婉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缓缓地继续说道。
“说来也是个缘分,你的生父便是索诺木喇布坦,我同他本是故交,早年运镖的时候结识。”
慕容婉静心听着他说。
“你母亲原是草原的女儿,性情潇洒,同你父亲结了姻缘,草原斗争厉害,你母亲便中了计谋,临死前,向往海阔天空、江湖自在,便央求你父亲将你送入寻常人家,你父亲才将你拖给了我。”
慕容婉听着他的话,惊得全身都怔住了,大气不敢喘,果然穿越带来的定然是无尽的狗血。
她麻了。
“我这些年,将你养在膝下,一直是尽心养着。”他声音恳切,拳拳爱女之心。
慕容婉目光呆愣地摇着头,心中吐槽,以前嘴上开着玩笑说他对她心狠手辣,怀疑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眼下还真是……
“眼下,都是天意,倒又让你成了他的女儿。”
慕震天并未理会慕容婉的神色,突然知晓这么一桩天大的事儿,料想是会吃惊的。
她何种神态、何种心理状态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京城。
慕容婉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都郁郁寡欢。
她的眼睛中蒙着一层雾水,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
刚穿过来,她确实不喜欢江湖的生活。
可眼下,她已经过了十六年的江湖日子了。
帘子外的天色忽暗,天还未大亮堂。
崇南坊坊间的商贩却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已入了外城。
闻着外面的空气,慕容婉总觉得分外珍贵。
若入了宫墙,谁晓得,有是什么光景。
外面是永璂,她撩开帘子。
“我饿了,寻一处停下吃点东西吧。”
永璂声音温润,“前面的碧水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便去那处吃吧。”
“阿婉,再忍忍。”
走了约莫半炷□□夫,便到了酒楼。
慕容婉下了车。
大堂有几张八仙桌,零星几个客人,小二热情地招呼他们。
“要个雅间。”永璂道。
“得嘞。”小二弓着腰,笑着说道。
慕容婉跟着他一道上了楼。
这房间还算雅致。
入门便是一个八仙桌。
雕花木窗前有个炕床,上面摆着小案子,案子上还放着棋盘。
她在靠窗处,坐了下来。
熏笼吐着烟,缓慢地入了她的鼻子里。
“阿婉,你想吃些什么。”一路上永璂的声音都很轻,唯恐惊着她。
只是慕容婉的心情一直不大好。
声音也透着几分淡漠。
“都行,我不挑。”
永璂点了几道他们这处有名的吃食。
小二走后。
永璂缓缓走到慕容婉跟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屋子里只留下他们俩人。
永璂的嘴唇蠕动,想说话,终究没有开口。
小二陆续把菜品上齐了。
客气地说了几句让他们好好用餐的话,又退下了。
慕容婉并没有多大胃口。
旅途舟车劳顿,她又忧心未来的日子,有些上火,自是吃不下饭食。
永璂心知她的苦闷。
原是想去镖局陪她。
不曾想,皇阿玛出了个招,可以将她送入宫中,同他结为夫妻,长久作伴。
他舍不得她走,便只想将她圈在了身侧。
对她多有愧疚,百般照顾,却也不想放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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