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夏达嘴里说着那黏糊糊的话,让余筠在听不清的情况下,也没有再去理会了。
他一心要斩杀他。
这个危险的老人,决不能留着。
怀着破釜沉舟的势气,他步步紧逼,手中狠劈过去的招势让夏达一直退,一直退,直退到那平铺草地边缘,后面就是和人高的茅草和带刺的野藤了。
余筠堵在他的前方,时刻留意他会向哪一边移动,他会根据这个预判来将击杀实现。
可那夏达哪里会按常理出牌?
他不退反进地只朝余筠面门而来。
如利刃的手冲击着余筠的眼睛,他为了化解危机,只得暂且地躲避开来,同时,手上的竹棍一个斜插过去,差一点就可以刺穿敌人的肩部。
夏达一开始估计也没想到,对方会岿然地站立在那里而没有被他气势吓住而后退,反而会先动手。
其实就他自己的武力值来说,是完全不高的,尤其是在高手如云的布尔斯卡。
他能生存到现在,而且还能站在顶峰的位置上,靠的可不是体力,而是他的脑子。
他一直以来都是充当出谋划策的角色,如今动武,他虽然能应付自如,但就身体的机动性来说,比他们这些小年轻的还是差了不少。
再加上之前附着在身上的那些力量全都被抽离掉了,虽说自己强势地保存下了一小部分,但也是杯水车薪,光是维持他的这副皮相就已经需要他剩余下的力量了,
而且还不够,头的部分,因为力量不足,还没有完全改变掉。
所以他只能一直保存体力,在对方以为他实力深不可测,有一点退却或是急不可耐的时候,再来出手,
这于他,也许是最好的。
他心思活络地这样想着。
看来,之前的那不正常的状态,完全就是打消对方的戒备心而故意装的。
如今,他狠厉的动作完全遮掩掉他那一脸无辜相。
余筠比刚才还要更加警觉,不松懈。
两人你来我往地交着手。
余筠仗着自己年轻气壮,在攻击上也是气势如虹,攻势不停。
反观夏达,倒像是已经被逼到绝境之地的鼠辈了。
他没有轻易出手,偶尔一下,也是以抵挡为主。
他的进攻方式就是防守。
两人以草坪为台,堪堪避开着邢昭的身体,而武动着手上的武器,互相焦灼地对打着。
余筠迟迟没有拿下一血,反倒体力下降得厉害。
他已经开始头冒大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为了控制招式,他也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气息。
夏达瞅着这个机会,
在躲过余筠一个砍式后,手已经续足了力迅速朝对方脖子上刺去。
余筠来不及躲,他堪堪只能避开致命点,让危害减到最少地让那一击落在肩颈交界处,
而在他更近一步刺进去之前,抓住他的手腕,制止着。
另一边,他手上的竹棍也就着两人的距离,一把刺进了他的心脏。
如同夏达杀死小助理那般,毫不拖泥带水。
夏达将竹棍砍断,将另一节留在了伤口上。
他空余出的这只手直向余筠后心刺去。
余筠一个弯身躲避,两人彻底分开。
余筠头突然间一阵钝痛,他重力不稳地跌落在地,为了避开攻击,不得不在地上打过几个滚。
夏达手抽离来的那个有些大的洞,血正在极速地流失。
两人都受伤不轻。
但明显,余筠还有余力与之一战。
他们各自占据一方,互相警惕着彼此。
夏达看上去没什么消耗,而且,伤口的血流量也并不大,只是他却迟迟不发动攻击。
这一点,余筠是想不明白的。
难道,这人是准备在不动手的时候,直接耗死他吗?
这场战斗,余筠能明显感觉出他没有用出全力,
或者他是觉得余筠不值得?
也许正如他所预估的,余筠的体力的确在渐渐削弱,而且,他现在头昏眼花得厉害。
必须速战速决。
他对现在这种情况重新审视了一番后,再次发动了攻击。
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他的每一招都是快准狠,完全不留余力。
可也因为对方擅长躲避,他迟迟挨不到敌人身上一块衣角边。
两人这么互相僵持着。
刚才看余筠还是气喘吁吁的样子,而今,他像是已经得到了休憩,恢复了体力似的,
不管是动作的利落还是狠劲,都是刚才所无法比拟的。
夏达这才明白,对方刚才也是在扮猪吃老虎,让自己松懈大意。
两人在过招中,血一直没有停止过流动。
天空星辰开始慢慢隐没,月亮此刻,已经是影影绰绰地挂在西下的山头。
黑色的天有被深灰色替代的迹象。
他们都已筋疲力尽。
几乎完全就是在靠意志坚持了。
余筠眼前模糊得想要昏昏欲睡,但手还是在深层意识里,一直没有松懈半分。
这时的夏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有如利器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呈现一种麻木的状态。
余筠猛然间,再次爆发出强烈地进攻,他在受到夏达又一击不留余力的攻击后,迅速再次抓住了那只手,两人距离不过半尺,几乎紧挨着。
余筠反向旋身,然后一个用力肘击,直冲夏达颈动脉打去。
这一下,夏达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在愕然中,挨了一个结结实实,随即他迅速退开。
而余筠势要将对方的命留在这里。
何况,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活命。
这买卖,他觉得不亏,毕竟,一生中,也已经没什么遗憾,唯一的遗憾也已随风逝去,他能补偿地就是留下这个人的命了。
他突地蹲下身,手上抓起一把草,就草的长度,完全是能打到对方的。
余筠判定他的方向,一个扫腿,正好夏达避开,就是这个,
他瞅准时机,将草一甩,正正好缠绕到他跳起的腿上,一个猛拉,夏达摔倒在地。
也的亏这个一米多长的草韧性好,不然,太过干枯或是太脆,这一招都不可能会成功。
在夏达惊骇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余筠拿着另一节长短不平的切口布满着尖刺的棍子一把插在他脑袋上的颞骨处,穿了个底,然后抽出。
夏达受此伤害,口中流出一口血,眼睛终于在此刻睁开了一条缝,但是露出的眼白却是充血变成了一片红,
只是,放在那张黑黄布满皱纹的脸上,不怎么明显。
余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地藐视地看着他在抽搐一番后一动不动。
他确定对方彻底断气后,自己也因力竭而躺在邢昭旁边,他抓着他剩下的唯一的那只手,两人并排躺着。
此刻的他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而且,他觉得好累,十分的累,
眼睛半睁不睁,上眼皮和下眼皮正打着架。
他就这样瘫倒在草地上,用看不甚明白的眼睛望着天。
心里想着,原来已经天亮了。
手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一边,还在发出幽幽的白光,现在看,它也还是明亮的,
也许再过一会,它就会被埋没在太阳的强光下,成为再也不需要的存在。
他正向天空的脸转向邢昭,两人这么面对面着,
也幸亏,余筠如今已经视力模糊,
不然,眼前的那张脸,恐怕都不能辨认出他是否是邢昭。
反而在另一边,他先前看到的模样,
夏达那张此刻已经没有了褶皱,没有了松弛,也不再泛着黑黄的若隐若现间出现的真实的脸,竟是那般像他熟知的,朝夕相处了许久的邢昭的脸。
余筠到死,也不知道这其中所隐藏的真相。
他只能半张着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离开了。
光越来越强地照射进他的眼底,而他能看到的却是越来越黯淡。
瞳孔彻底涣散的那一刻,他非常浅淡地笑了。
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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