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距小河不远,昨日她洗衣服时来过这边,当时她还四下看了看,把周围的植物给记了个大概齐。唉,她这也是上课上的,在外头一看见菜,就得先去看看那菜有没有缺肥、缺水,接着就看这菜有没有病虫害。就是看见块空地,她都得琢磨琢磨种啥菜才能长。
她边走边往地上看,果然,越往河边走,那地皮菜就越多。靠近树林的河滩上,更是举目皆是,怪不这里的人都不当回事,这也太多了。
她寻思着,都到了树林边上了,没道理不进树林里看看土。树林不大,树木也不是参天大树,抬头看看,也不过有两人那么高。此时,树上刚冒出新叶,风一刮,哗啦啦直响。
往地上踩一脚,土壤松软,都不用上手抓一把,就知道这地下肯定有不少腐叶。她回头看看周家,若是来回挑上两担土,估摸着也差不多就够了。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忽然传出咔嚓一声,想是什么人踩断了树枝。接着,几只小鸟扑棱棱从林中飞起。她回头往林中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想来是田鼠什么的。这大清早的,哪有人上这树林子里来。
该看的都看过了,丁春花也就不再耽搁,回去的路上她又薅了几颗草,想着回去问问这都是些啥,猪能不能吃。虽说这草还不高,可总能喂猪。她还是想把那地皮菜给做成肥料,就只能委屈猪吃草了。
过了一会,树林里钻出两个人,不时向前方伸头探脑。其中一人还不住埋怨:“都怪你,非要往这儿来。这儿离住家也太近了。赶紧回去吧,待会该有人来洗衣裳了。”
“那药我刚才都给抓出来了,等弄好了就去煎上。”廖氏见丁春花回来了,开口道。
丁春花心里一紧,喝药?还是中药,肯定是黑乎乎的苦汤子,她很想说不,可身子不争气,若不喝,连路都走不远,咋种菜?所以她不止得喝,还得多喝。要不咋赚钱报答人家?
“哎。那您教教我咋煎药。”
“现在可不行。煎药之前还得先准备准备,比如这桔梗还得先炒一下。”
听了丁春花的话,廖氏不由失笑,这孩子是拿煎药当炒菜了吧?还以为拿来就能煎呢。正好此时无事,她就细细给丁春花讲起这几味药。
廖氏抓的这方子叫参苓白术散,原是古书上记载的,长期服用可以养气育神、醒脾悦色。她也是号过脉后,发现丁春花脾胃虚弱,导致食欲不振,又因之前绝食、上吊,整个人看起来瘦巴巴的,气色也不好。
丁春花听得不住点头,时不时还问上几句,瞧着是个好学的,可脑袋里却满是问号:我为啥要问这个?我本来是打算问啥来着?
廖氏说得兴起,直接拽着丁春花去了灶上。她让丁春花去切姜末,自己则拿出一口小锅,放到小灶上,然后开始烧火炒桔梗。
这姜末自然不是做菜用的,是要用来泡白扁豆的,且这泡过的白扁豆还要再去皮,下锅炒一炒才能用。
幸好除了这两味药,其他药都有现成的,若是每样都要来上这么一回,想是忙到午时也不见得能忙完。
“婶娘,这些药都是周大哥上山去采的吗?咱们不能像种菜一样在地里种药材吗?”丁春花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寻思这事。她确实不懂这个,只是觉得前世那药材不都是种出来的吗?哪有那么多山上现采的?
“傻孩子,种药哪有那么容易?像那大地方自然是有种的,但在咱这镇上可没有人种这个。种菜嘛,不过就那几种,就算是种得不好,也能有人买。可种药就不一样了,若是种出来的药材不好,药房可是不收的,到时候不说挣钱,怕是还得亏钱。”
“你不知道,这药材的成色但凡差上那么一点,药效就不同。这药啊,都是给人治病的,若是药效不好,不是耽搁病情了吗?”
“那看来是我异想天开了。我还想着,若是能种药材,就不用那么辛苦上山去挖了。”听完廖氏的话,丁春花始觉自己是上眼皮看下眼皮,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难为你还想着这些。”廖氏一脸欣慰,总算这不是个没心的。
丁春花有些心虚,她可不是为了别人着想,完全是想着能靠这个挣钱。
“对了,婶娘,我想和您商量个事。我看后院靠着门那块菜地,看着土不太好,想上树林子里挑点土放地里。”
“你说那块地呀,确实不行,种啥都长不好。后来我就直接给栽上葱,再不种菜了。要是你说的这法子真能管用,那可帮了大忙的。这周围好多人家那菜地都是这样的。好像有些人家的稻田也这样。不过我也不懂种地,只是以前听人说过这么一嘴。”
见丁春花一脸怔愣地看着她,廖氏扑哧笑了:“你忘啦?我不会种地。你小时你娘下地干活,就把你放到我家。我不会种地,就在家做饭。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挑土?娘,你还真信这个?要是这法子管用,咋一直没人用呢?说不准,她那就是见你心好,在蒙你。”
周方海本来对丁春花的印象有了些许好转,没想人家马上就给找了事。他觉得这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树林子里的土若是那么好用,还能留到现在,早给人挖光了。
丁春花刚刚喝了一口药,正腮帮子鼓鼓地一点一点往喉咙里咽。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就听见周方海在那儿说她蒙人,那咽进去的药差一点没返上来,呕得她赶紧喝了一大口水。
她拍拍胸口,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还是得一口下去,这样拖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更遭罪。于是,她捏住鼻子,屏住气,直接往嘴里倒了半碗药,连啥味都没尝,就直接往下吞。
等把药都喝完,丁春花觉着自己总算又活过来了,虽然嘴里还有点返药味,可还是能忍一忍,不打紧。
“若是那土能管用呢?反正若不往里头掺土,今年不也得像往年一样,直接栽葱吗?为啥不试试呢?”丁春花从屋子里走出来,直接问道。
见周方海又开始习惯性地皱眉,丁春花又道:“反正你只管把土挑到后院,别的事自然是我来做,烦不到你什么。还有,婶娘,我早上在河边薅了几棵草,您看下能不能喂猪。若是能喂猪,我就把那地皮菜给换下来。”
丁春花说完这话,就直接转头去看廖氏,理也没理周方海。还敢说她蒙人,实在是太小瞧她的本事了。
廖氏把草挑出来,递给丁春花,告诉她猪可以吃这两种草,还和她说,打猪草自有周方海,用不着她去打。
听了这话,周方海更是气闷。这人不是诚心的吗?净给他找活。虽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在乎干这点活,就是气不过这事。凭啥她就能给自己安排活计?自己还是她救命恩人呢?就这么对自己?
气归气,周方海还是老老实实去树林子里挑了两担土。只他是完全照着丁春花说的做的,把那土直接倒在了菜地里,别的啥都没做,就那么堆着。
至于猪草,倒是难不倒他。他放下扁担,抄起筐,径直去了河滩。此时河滩上的草还不高,用不上镰刀,直接拔就是了。
这草是要喂猪的,他自然不会拿这草撒气,全都好好地放到了草棚子里。
见他回来,丁春花还问了一句:“那树林子里有啥响动吗?”
周方海被问得一愣:“能有啥响动?再说了,就是有,也说不准是风吹的。怎么?你早上去时听着啥了?”
“没啥,就是听着像是里头有啥人。我也是后来才回过味来的。”
周方海还真回想了一下,确认啥动静也没听着,就把这事撂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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