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旅途中,何冬炎也会遇到不少人。有外出经商的,有回乡寻亲的。有对前程抱着远大理想的,也有对未来充满了迷茫的。

    有一次何冬炎坐在杭州返程的车上,心里正为一无所获的杭州之旅郁闷,听到前面两个商人在聊天,说起义乌“鸡毛换糖”的故事,觉得十分有趣。

    “……我们那时候,一到农闲,就摇起拨浪鼓,挑着装满敲糖的箩筐,去周边的城乡换取鸡毛,早上吃了饭出门,走到晚上才回来。回到家再把换来的鸡毛当作农田的肥料,还可以做成掸子卖给供销社,赚点儿钱,那时候还没有改革开放呢,都得藏着掖着,可不敢拿到明面上。”

    “那时候没办法啊,咱们义乌那地方人多地少,又不靠海的,种田吃饭根本吃不饱。现在放开了,做生意的也越来越多了。听说城中路的第三代义乌小商品市场已经建成开业了。”

    何冬炎曾听一个外出经商回村的人说起过义乌这个地方。

    早在乾隆年间,义乌农民就开始了“鸡毛换糖”的经商活动,用红糖换来的鸡毛做鸡毛掸子,逢年过节的时候,就走街串巷地去卖,久而久之这群人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称,叫做“敲糖帮”。这些“敲糖帮”将鸡毛换糖的手艺逐渐扩大,他们跑到全国各地去进货,然后拿回义乌来卖,将全国各地的商品聚集在了一起。各地的商人如果想要批发采购,就会先来到浙江义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两人的对话让何冬炎萌生一个想法,或许到义乌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激发出灵感。

    一到站,何冬炎就到售票处买了最近一班去义乌的票。

    义乌第一代马路市场,就是湖清门小百货市场。谁能想到在一条臭水河上,用水泥板搭起的简易摊位,在时代的洪流下,能演变成如今热闹的局面。

    原先的摊位已经支起了棚架,一眼望去是四排半露天的摊位,夏天热浪滚滚。耳边充斥着买卖交谈声,商人的吆喝声,洪亮的嗓门,你来我往,弥漫着浓厚的商业氛围。

    何冬炎走在其中,看得眼花缭乱。从左看到右,只有立锥之地摊位摆满了货品。从鞋袜、围巾、服装到毛纺织品,从打火机到电视机、红木家具、各种五金工具和电子产品,只要人们能想到的日用百货,都能从这里找到。

    甚至还有摊位在卖牙签的,何冬炎很是诧异,这么小的东西根本就无利可图啊。可是摊主却顶着大太阳乐呵呵的。

    何冬炎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句:“老板,您这一根牙签多少钱?”

    摊主也是听着新鲜,头一次听到有人问一根牙签的价格:“我这单卖卖不出啊。”

    何冬炎直言不讳:“我就是好奇,您就卖牙签,能赚到钱吗?”

    摊主愣了下,耳后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何冬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礼貌:“不好意思,我不是说您的……”

    “你可别小看这么小小的一根牙签,什么小生意都能做成大产业。虽然我100根毛利才有1分钱,可是每天批发销售牙签10吨左右,大约1亿根,你算一算,能获利多少钱?”摊主的眼里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何冬炎还真就认认真真心算了一下,得出的答案让他瞠目结舌。

    居然是1万元!

    就是卖牙签,一天也能获利1万元!

    这是什么概念?他得卖多少头猪才能抵得上了。

    “小伙子,你是外地的吧。我们这里的商品,价格可以说是全国最低的。但我们走量,利润低,数量多,也能赚钱,你说是不是?”

    再看向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摊位,就像是看到遍地的黄金。何冬炎简直心潮澎湃,他肯定自己这次是来对了!

    何冬炎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摊位上,视线被一组十二生肖钥匙扣深深地吸引。拿起几个放在手上细看,一个个动物形象刻画得憨态可掬,做成钥匙扣简单却精致的设计让人惊叹不已。

    “喜欢吗?3块3毛钱一个,一组12个39块6毛钱,抹个零,就算你39块好了。”摊主见何冬炎对十二生肖钥匙扣爱不释手,立即开始了热情的推销。

    何冬炎没有接下摊主的话,反而在心里盘算着一笔买卖。中国有十二生肖的文化,百姓都图个吉祥如意的寓意。十二生肖钥匙扣,既精美又实用,必然也有市场潜力,如果他能够做出这些钥匙扣,给摊主供货的话……

    “老板,如果我能做这样的钥匙扣,你能从我这里拿货吗?价格保证比别的地方低。”

    摊主怔然,没想到对方是要和自己谈生意,他上下打量何冬炎一眼,将面前这个略显稚嫩的年轻小伙子的话当做是说笑:“可以啊,等你把样品给我看了再说。”

    有了摊主的这句话,何冬炎如同吃下一颗定心丸,他满心欢喜地买下了手中的十二生肖钥匙扣,准备回去照着样式将钥匙扣依样画葫芦,先将模板给做出来。

    跋山涉水回到家,何冬炎顾不上喝口水充个饥,直接奔向二楼房间,房门一关,将身后祝芳白的声音隔绝。

    抽出纸笔,展开白纸,一边看着钥匙扣,一边低头开始勾勒线条,细细地临摹。

    安静的空间,能听见铅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祝芳白也不知道何冬炎究竟怎么了,连句话也没说上。她和何夏热两人在门口徘徊了一阵,没听到动静,只好走开。

    大小比例是最难掌控的,没有一点绘画能力,很容易画出四不像。可是何冬炎临摹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完成了第一个,他有了信心,很快又是第二个、第三个……老鼠、牛、虎、兔子等十二个生肖,虽然花费时间长,但几乎没有失败过。何冬炎又照着自己的想法,在细节上进行改良。

    别的事情何冬炎没什么把握,可是说到画画,真的是到了他擅长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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