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星辰帮李羽阳粘好了那精致的本子,两人的对话逐渐变多。虽然大多时候是李羽阳主动搭话,但是陈星辰还是会简洁、认真地回复她。
越是和陈星辰对话的多,李羽阳对陈星辰的爱慕之情就越为浓烈。他有着她从未见到过的逻辑分析能力,无论什么事情,经过他从头至尾的分析,她总能对那件事情更了解,有更多的想法。他总能为她在水源处挖出多条水渠,让她的思想清醒愉悦、活力无限。
她觉得他就像一杯浓烈的酒,即使不喝闻着自由浓郁香气,喝下去更是浑身每个关节的枢纽都被打开,发出阵阵麻意,让人沉迷,酩酊大醉。就这样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这日,李羽阳值日后去倒垃圾。垃圾收集处在校园操场的西北角,收集处与操场之间用一排排高大茂密的树遮挡。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漫不经心的忘着那作为遮挡物的树。
虽然是秋天,那排笔直树依然郁郁葱葱的炫耀这他们的绿色。椭圆橄榄形的树叶一片片挂着树枝上,树枝又项链似的一扎扎挂在主树干上,下面的分支较长,整个树远远看上去像一个矩形蘑菇,又像是她小时候吃的七个小矮人里的小雪糕。她开始怀念那个味道。树上零零散散分布着铃铛似的小白花,一朵朵、一束束、一丛丛,点染着,装饰着这浓浓的绿意。
更惊奇的是,从树上散发出的香气简直是天然的香水,浓烈甜蜜,闻多了倒有些腻人。如果这香气有颜色,漫漫叠叠必然是浓墨似的国画。
李羽阳深吸一口气,开始觉得很香,后来便觉得招架不住这浓烈的芳香。
她走进看树上的铜牌:月桂,樟科。看的出来这树是常青树。龙田县虽然不处在北方,但也不靠南方,常青树还不太常见。满目萧瑟时能见到重重绿色,心中随着季节变化的阴郁也减少了许多。
倒完垃圾,李羽阳便走到阅览室借阅着植物百科书。她翻了好几本植物百科书,关于月桂树都提到一个月桂女神的希腊神话。她又查了查希腊神话。月桂女神是一个你有情我无意的悲哀故事。看完后,一股悲凉在她全身蔓延开来。
她想,若是自己是被射中金色丘比特箭的阿波罗,而陈星辰是那个无意的、厌恶爱情的达芙妮怎么办?再细想来,她的爱慕陈星辰并不知道,一定也不会知道。她会把这个秘密一直收藏着,收藏到内心深处,时间久了也许就被掩埋了,也许随风飘逝了。可这种想法又使她内心像被车轮碾压了一样,阵阵的痛。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即使暗恋,还是每天期待能够得到回应。
她决定把这秘密写在纸上,然后埋藏在树下。陪伴她三年,三年之后,就留在这校园中,不用带走,也带不走。
次日放学,李羽阳在教室里值日。同组的同学都扫完,从讲台把扫帚做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扔到教室的最后面。李羽阳还在慢慢腾腾的扫着地。空荡荡的教室里就她一个人,静静的只能听到风声和远处同学的嬉笑声。
陈星辰已经走出校门才发现自己的钱包没带,他让邵逸轩、古启圣和周伟杰先走,自己又返回教室。他估计着教室应该没人了,自己正要爬窗户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他靠在墙边向教室里看。李羽阳正扫着他的位子。她轻轻地把他的板凳搬起来,把板凳腿下,两张桌子的缝隙中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还从自己的桌洞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绢,把他的桌子擦了三遍。她知道陈星辰爱穿白衣服,每天扫完地桌子上必有一层灰尘会蹭到衣服上,因此擦拭地格外细致。
陈星辰静静地看着,眼睛中散着温和的光芒。她弯着腰,一手扶着右腿,几缕头发贴在额前的样子很美,安静的美,认真的美。
待李羽阳把那排清扫干净,陈星辰从前门走进去。
李羽阳转头看了看来人:“咦,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不也没回去吗?”
“我值日啊!”
陈星辰走到座位上,手托腮地打量着她。那认真的目光让李羽阳的微微泛红。“今天又替谁值日?”
“李沐灵说她男朋友生病了,我替她打扫一下。”
“你真是助人为乐好帮手!你怎么不帮她陪她男朋友看病啊”陈星辰有些生气。他不喜欢李羽阳谁都帮,也不判断一下别人是真有急事,还是假有急事。时间长了,没事的也偷懒找她。李沐灵狐狸似狡猾的女生,再来两个李羽阳也斗不过她。他更气的是,李羽阳自己腿不好,还要每天多干那么多活。
李羽阳听得出他语气不好,但又不知道哪儿惹着他:“反正,我也不着急回家。”
她把垃圾倒在垃圾桶里。“我要去倒垃圾,你赶紧回家吧。”
说完就下了楼。陈星辰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看了下楼后的操场。昏暗暗的,没有几个人。只听见寒风呼啸而过,混着吹动塑料雨搭的呜呜声。
他起身也下来楼,悄悄地、远远地跟在李羽阳后面。
李羽阳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她摸摸口袋里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张蓝色的纸片,外面用蓝色丝带系上。倒完垃圾,她就跑到中间一颗最大树下,捡了根粗树枝,开始挖坑。由于前几天刚下过雨,泥土松软,格外容易挖。她挖了好一会,大概有15厘米深,她把小瓶子装进去,把土重新埋上,用脚踩实。
陈星辰从远处就看见她蹲在那里挖土,埋了个什么东西。心中虽有疑问,但没有轻举妄动。待她挖好,他快步走到她身后。
李羽阳一转身,后面一个站着一个人,吓得叫了一声。
陈星辰用手捂住她的嘴:“是我!”
李羽阳背后的汗渐渐落下:“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在做什么坏事呢?”陈星辰松开手,有种所不出的失落郁结心中。
“什……什么也没做?”李羽阳心虚道。
“你怎么结巴了?”
“我才没结巴呢!”李羽阳嗔道,心中仿佛也闻到了甜蜜的桂花香。“走啦,回家啦!”李羽阳推着陈星辰往回走。陈星辰轻轻一笑,享受着被人推着走的乐趣。
李羽阳手掌触碰到陈星辰温暖的后背,感受着那热热的温度,一点点穿过他白色的衬衫,渗透到她的掌心。她嘴角微微上扬,水灵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陈星辰。”李羽阳低声叫了一声。
“什么事?”
“如果以后你女朋友是结巴,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李羽阳随口一问,就着刚才结巴的话题,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以后我女朋友不会是结巴。”陈星辰笃定道。
“哪来的自信?”李羽阳揶揄。
突然,陈星辰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对,也不一定。估计偶尔也会结巴。”
“嗯?”李羽阳迷茫的疑惑了一声。
陈星辰转过身来,薄薄的嘴唇向上一勾,低下头把脸逐渐贴近李羽阳柔声道:“懂了没?”
李羽阳除了和古启圣拥抱过一下外,从来没和一个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还是脸对脸的接触。陈星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她闻到一股清凉凉的薄荷味。急来的压迫感和自己钟情人的气息使她头脑昏沉:“额……不……不明白。”
陈星辰直勾勾地看着她,像在看一道很有意思的数学题。耸着肩笑了笑。直起身,转过头,道:“回去好好想吧!”说完,嘴角的笑更加扩大。
李羽阳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想着他的话,他的笑,他的脸。陈星辰突然停下来,李羽阳一下撞到他背上,那背上没有多少肉,感觉被钝刀刃硌了一下,她痛着摸了摸鼻梁。“走啊,怎么停了!”
“我累了,继续推我走。”
“额……哦。”
“陈星辰。”
“怎么了?”
“你笑起来更好看。”李羽阳小声道,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感觉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陈星辰却听清楚了。又一阵冷风吹来,他一个颤抖,触电般抖了一下。那触动感从背部传到心脏、大脑、四肢。
“嗯。”陈星辰闭上眼应了声。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样推着走着,在风中走着,在寒风中走着。却没有一丝寒意。从月桂树从飘来的香气包围着两个人,包围着周围的空气,包围着所有寂静。
回到家,陈星辰还是坐立不安。李羽阳这丫头,到底埋得什么东西?他觉得一直想知道别人隐私的事情一点不像自己的作风。可是,他的心就是一块磁铁,被李羽阳这块强力吸铁石紧紧吸附着。他拿起外套和手电筒,走进一片深夜。
古启圣正在家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天龙八部》。桌上放着3、4本数学练习册,《天龙八部》放在数学练习册上面。
“小圣,快接电话!星辰找你。”古妈妈以为有急事,直接开门进去了。古启圣一个措手不及连忙吧练习册呼噜全拽到胸前,活像正洗澡被别人都看的小女生。
“妈,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古启圣嘟着嘴,满脸不高兴。
“不是怕星辰找你有事吗!快接电话。”
“喂。大半夜什么事?……嗯?真的。哇塞,有意思!好的,等我哦!”古启圣放下电话抓起外套就向外跑。
“这么晚干什么去?”古妈妈在后面追问。
“考古!老妈,你儿子说不定今晚就成亿万富翁了,以后你就吃香的喝辣的吧!”古启圣冲着楼上喊了声,跑了下去。
“早点回来!带手机了吗?”
“带啦!”
陈星辰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古启圣拽着他衣服走在后面。小媳妇似的贴着陈星辰。
陈星辰拉开他:“好好走路!”
“辰哥,靠不靠谱啊!这大半夜的,挺吓人的。你听这风,你看着垃圾堆,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
“肯定有!”陈星辰冷冷地打下他紧拽着自己的手。
“不会吧!”古启圣小脸煞白。
“垃圾堆里有干净的东西吗?”
古启圣反应过来耷拉着嘴,纠着眉目道:“咱能不要那么有幽默感吗?”
“拿着手电筒。”
“哦”
陈星辰找到李羽阳埋东西的地方,找了根粗树枝,把那块翻新的土又挖了一遍。
“不会挖出尸体吧?”古启圣打着上下牙。
“不好说。考古的挖出尸体的挺多啊。”
古启圣吓得手乱晃。
“不要乱晃手电筒。”
不一会儿,便挖出了那个小玻璃瓶。陈星辰把那瓶子拿出来。
古启圣凑过去:“哎呀,妈呀,还真有东西。我看看!”
陈星辰把瓶子向上一举:“你不看。”拿出里面蓝色的纸,用手机的光亮照了照。熟悉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陈星辰,我喜欢你。虽然很希望你不是月桂女神,但无论你是不是,这个秘密都将永远埋藏在这里。
陈星辰心中像被树枝划了一下,然后又戳了几下。小心翼翼的卷好那纸,重新放回小瓶子。在原地方埋好。
“哎哎,辰哥,就这样回去啦?那纸上写的什么,是不是什么宝藏之类的?”古启圣紧紧跟在他后面。
“是个宝贝,但对你没用。”陈星辰快步走着。
古启圣一路小跑跟着。
回到家,古启圣总感觉自己像是被骗了一样。闷闷得气着,胸口闷得痛。刚进门,古妈妈坐在沙发上道:“小圣,今晚多做一个单元数学题!”
“为什么?”古启圣大叫!
古妈妈闪闪手中的《天龙八部》戏谑道:“好儿子,你说呢!”
古启圣双手猛地拍了下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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