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李棠织自身并没有向外界隐瞒阮优优存在的意思,不少人听到九千岁收了个义女,便动了心思。
虽然朝廷里很多人看不起司礼监这群阉人,但是眼下,督公李棠织的受宠程度和权力,完全当得九千岁这三个字。
好多太监们因为身体缺憾也热衷于认个干儿子干女儿,虽然传出去敬畏和丢人参半,但是耐不住好处是实打实的。
因此好久之前就有人动过借此拉拢九千岁的念头。
然而阴晴不定的督公只会笑眯眯地让他们滚蛋。
可现在督公却认下了一个义女,这不就说明不是没有机会吗?
大约是九千岁年纪到了?
……
九千岁并不知道那群老家伙是怎么看待他,他正在看阮优优裁布片,小姑娘说是要先给荷包打个版。
李棠织看着不大对称歪七扭八的布片:“……”
意识到自己认的女儿似乎没有这个天分,张口欲劝,却见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布片,闪闪发光。
根本不忍心打断她。
算了,反正做出来以后也是要送人的,丑死对方算了。
九千岁恶毒地想到。
瞧着看了没一会儿,就有守门的来报陈家有人求见。
陈家?
优优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目光里似是询问。
九千岁揉了揉她的脑袋,嘱咐道:“你先自个儿玩,本座去前厅会会客。”
看着李棠织去前厅,优优看着手里的布片,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系统77不解:“任务是要九千岁亲手缝制的荷包,宿主你为什么要做呢?”
优优又错剪了一角,轻声道:“直接索要荷包的话,他是会直接找人帮我做好的,性格上他又不是……常杨那种性子,反而我自己想做却做不好,他可能会帮我,虽然我是能直接点名道姓要他亲手做的,可那样事情本身太奇怪了,反正我是会留下来继续这百年的,何妨将任务过得更自然些呢。”
她现在才十五岁,定的身份又是九千岁义女,直接索要他亲手缝制的荷包,怎么看怎么奇怪,别人会不会多想不知道,李棠织自身都怕是要想多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接着优优想着在街上看到的萱草花荷包,随即沉吟道:“其实学学刺绣也是不错的,我本身体质天资比常人差上许多许多,多学些生活技能也是好的。”
她说这话时神色无比柔和,低头认真做错事的模样也显得温温柔柔的,配上她本身的美丽,77也很难想象她居然会是个在体能等武力值上接近负数的一等……废物。
不看脸的话就是废物本废了。
但是谁会不看她这张脸啊!
美人没有任何武力值又怎么样?美貌即利刃,利用好自己的优势,也照样会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优优这边还在探讨着任务,李棠织已经在厅中坐定了。
陈家只来了两个人。
说起来关于朝堂上结党营私这个事,陈家其实也有站队,李棠织早就查到了,不过这伙人没有站队三皇子,且蛰伏得比较深,他也不能确定上位是不是有察觉,但是在他这个位置还是得学会静观其变,贸然爆出一些事情会给目前的局势造成影响。
据说陈家嫡长子长袖善舞,人缘和处事能力都不错,在尚书省为官,前景大好,还有一庶子年岁尚小,看不出名堂。
九千岁懒散地坐在主位上,支着脑袋看厅中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并不喜欢他,虽然很刻意地低眉作温顺模样,但是李棠织知道真正的内敛温顺不是这样的反应。
大约是不大想看他这个阉人,所以不愿意抬头,怕自己眼中露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令陈家遭殃。
是的,厅中站的是陈家那个年岁不大看不出名堂的庶子。
端国的嫡庶待遇差距其实不大,寻常人家都只看重血缘,唯有在某些位子的继承上才有嫡长子和庶子的差别,像财产划分这些都是差不大的。
不过人心是有偏向的。
大抵是陈家的嫡长子太过优秀,庶子太不起眼,陈家竟然想把庶子送来当他的义子?物尽其用?
陈家二爷带着略显谄媚的笑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内容无非是什么“……仰慕九千岁已久……”“看我这侄子机灵可人……”“……令您老人家享天伦之乐……”之类的。
听到老人家三个字,李棠织挂着笑捏碎了手上的茶杯。
陈家二爷顿时闭上了嘴。
陈家是没有会说话的人了吗?就派这么个蠢货来?
只见九千岁吹了吹手上的齑粉,一双狭长的眼斜睨向陈家二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怎么?本座这里,是收阿猫阿狗的地方吗?”
陈家二爷立马跪下哆哆嗦嗦回道:“民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了个半天也没只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被骂作阿猫阿狗本该生气的少年微微勾起了唇角。
李棠织瞥见了,吹着热茶漫不经心地问:“小子,你笑什么?”
少年揖礼,朗声回道:“小子不才,本以为督公是俗人,现在发觉错得厉害,督公说话,竟是好听得很。”
“哦?”九千岁挑眉勾起了些许兴趣,“怎么好听了?说来听听。”
“原本家里人让我来认督公做义父,自然是有那么点攀龙附凤的意思在,他们认为督公是俗人,我便也以为督公是需要世俗之乐的俗人,现在听督公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是见不得这一套的,顿时就打破了我之前错误的印象。”少年咬字清晰,不疾不徐。
这倒是有趣。
李棠织看着与方才低眉顺眼时完全不同表现的少年,觉得陈家送到他这儿来确实是浪费了,说话都这么讲究,这一段话里又是把他捧作龙啊凤的,又是在给自家人上眼药的,估摸着陈家人再不好好对他,这小子能脱离出去回踩陈家一脚。
明珠蒙尘啊。
可惜他只是觉得有趣,并不吃这套。
像阮优优那样漂亮的不讲道理的小美人这世界上不可能找出第二个,因此督公的宽容和糊涂也不会给第二个人。
“本座不想浪费时间了,也不妨告诉你们,对外去让那些蠢货都歇了心思,本座没有任何想收子女的意思。”九千岁张手瞅了瞅修剪得齐整的指尖,思考着是不是全部剪掉比较好,略长的指甲不太好捏脸。
陈瞻方心下兀自松了口气,他完全不想当什么督公义子,他相信且肯定自己以后会比大哥做的更好,为什么家里人总是如此看轻他呢,真是很教人生气。
认一个太监做干爹,真是笑话。
得亏这九千岁也没有要收的意思。
虽然对他话里那句阿猫阿狗很不满,但是连家里人都看不起他,他在外人眼里自然什么都不是,这也不足为奇,可总有一日,他会一鸣惊人的。
正要拉起二叔一起离开,却恰好撞见一袭红裙跑了进来。
“干爹!干爹!我要找师傅学刺绣!”少女的声音空灵似天上仙乐,却因着尾音的一丝悱恻重回人间,单靠声音,就勾住了人的魂。
一时间,厅内三人都朝她望去。
看着厅中有人,少女轻轻捂住了嘴,放下手抚了抚裙子,停住了欢快的步伐,似乎想试图给别人留下一个得体的印象似的,面容恬静下来,慢慢向九千岁走去。
九千岁含着笑意招她过来。
而第一次见到优优的另外两个人,皆是睁大了眼睛一副恍惚迷离的模样。
九千岁啧了一声,内心不禁怀疑了一下自己当时有没有这么失态。
陈瞻方本来灵活的脑子现下十分卡顿——这是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那种无法言语的美丽骤然闯入眼帘,以任何事物去比拟都是一种亵渎,她分明是天地用无限美好的温柔的令人心动的手法一点一滴绘成的一种毫无道理的美丽,却又因着少女的俏皮可爱姿态,一瞬间鲜活起来,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能触碰到又不敢去触碰的,美人。
这就是?
这就是九千岁收的义女?
难怪啊……
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姿容,这样美丽的人,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陈瞻方感受到自己的心开始兵荒马乱,所有的剑矛所向,所有的战鼓所鸣,都是对着眼前这个美得毫无道理可言的少女。
偏偏她看向自己时,还那般无辜地眨了眨眼,扑朔着她那惊人的美丽。
热血上涌,少年情动,一发不可收拾。
旁边的陈二爷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优优身上的buff对爱财之人影响更大,他眼中的惊艳有一瞬间甚至变成了更深层次的贪婪和垂涎,那神色太恶心了,李棠织不由眯起了眼睛,把优优拉到身侧。
直到九千岁阴冷的目光刺得他发抖,陈二爷才勉强找回理智。
陈二爷慌忙低头,不住地弯腰后退,顺便拉了拉还呆着的小侄子。
陈瞻方愣怔地被拉了一个踉跄,刚刚还在心动中的少年胆子特别大,夸了一句:“督公的义女恍如天上人,在下实在没有见过比这位小姐更美丽的女子,情难自已,督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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