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荡着旖旎之味。沈无虞坐在妆奁台上,两条小腿悬在半空。
他高大的身影遮去烛火光芒,身上的圆领外袍滑落,剩下里衣。修长的手指又扯开领口,除去里衣,露出结实挺拔的脊背。
沈无虞的脸不自在地撇开,却被他又掰了回来。江丞意低头望着她,嗓音低沉似是蛊惑,“都做过数回了,怎么还怕。”
没有搭理,她坚决不想看他,依旧扭过头。江丞意也不强求,低低笑了声,继续动作。
浊重的热气吐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而后又传来一阵麻密的柔软,刺激她打了个哆嗦。再往下,是开敞的美如羊脂玉的光滑胸口。
江丞意握住她的小腿,将人往身前拉了点,贴得离他更近了。红烛影动,他逆光的脸庞覆着一抹神秘浓重的色彩,带着某种诱惑的诡谲。沈无虞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美目显得不知所措,下一刻,微微的痛楚如潮水翻涌,惊得她扑伏在宽阔胸膛前,两只柔软手臂微颤地环住他结实的肩膀。
梨花木妆奁一下又一下剧烈晃动,木头嘎吱作响,几乎快要散了架。
风雨席卷,她整个人如同巨浪中的海燕,一次次卷入滔天旋涡中,盘在他腰间的双腿打着颤。一开始还只是把头埋在肩上,借着他的身体在浪潮中支撑住。再往后一股又一股言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屡次翻涌上身,将巨浪中挣扎的她又拍打到岸边,承受不住,留下窸窣哽咽的低泣。
结实的肩膀被她哭得湿漉漉。江丞意掰过她失神含泪的小脸,手指轻柔抹掉眼角的湿润,哑声问:“怎么了?”
哭得他心酸。
沈无虞的唇角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只拿两只湿润泛红的眼眸盯着他。
他的脸上潮红依旧,却只能低低一叹,从里头撤出来。又将人从梨花木妆奁上打横抱起,回到了床榻上。
夜色浓重,一场鱼水之欢耗去了她大半的力气。
沈无虞掀起帷幔,赤足下了榻。纤细白嫩的小脚踩在冰凉地面上,感触十分真实。
她摸黑走到了案边,打开食盒,里头有一只盛着棕黑汤水的小碗,是避子的。随后便小心翼翼捧起,灌下了肚皮。
……
仲秋时节,皇帝在麓山苑囿狩猎,领宗室大臣同往。
皇帝如今已半百添五,骑马射箭之术早已力不从心。此番他设围场狩猎,一览子弟风采之余,最主要的是为太子江玮树立威信。
近些年除却边戎偶尔来扰之外,中原也算得上风调雨顺。江玮虽为太子,却没什么丰功伟绩。皇帝担心他根基不稳,便设围场狩猎,领宗亲大臣一睹其风采。
江丞意陪去狩猎的这几日不在府邸,留下了许多守卫看护王府。
柳眠那事过后,这些天来日子平淡如水,沈无虞也从未出过府邸。只有他二舅母偶尔会来几回,同她说说话。
这几日,朝中的局势愈发明显。除却小部分人,太子登基几乎成了众望所归。皇帝年纪也大了,逐渐会将手里的事交由太子处理,名为锻炼,实则权力的转移。
在沈无虞看来,江丞意若想夺权,如今他的处境是十分困难的。
嫡庶向来尊卑分明。柳贵妃膝下虽育有一子——年仅十二的江申,但她毕竟是柳家的庶女,而太子却是柳家嫡女所出,所以柳氏一族只会拥立江玮。
除却柳氏一族,拥立太子的还有尚书令、中书令、六部等等,都是朝里的大官。
跟江玮一比,江丞意简直势单力薄。据沈无虞所知,他私底下只有北衙禁军营,张氏一族,何奉常,宣义郎等人与他站在一线,跟太子没法相比。
古有联姻之法,若结为姻亲,也可得丈人一家的帮助,江玮便是因此才娶了沈秋娥做太子妃。
江丞意原是有一妻唐今,唐御史为官几十载,在朝中威望不低。如今唐今已故,在沈无虞看来,他会因此娶唐玉的可能十分大。
是啊,唐家三朝为官,只要娶了唐玉,得到唐氏一族的支持,他赢得胜算便会大一些。
这几日沈无虞虽不出门,但嫡母胡氏却破天荒来看她一回,自然也不是真来看望的。
胡氏捧着茶盏小抿一口,慈善的目光投向她,“身子可好些了?可怜的孩子,母亲听闻你那些事后,心中担忧不已。”
“好多了。”沈无虞淡淡一笑,有样学样,“听闻数月前长姐与太子的事让母亲操劳不少,不知母亲近来如何?”
“你长姐孝顺听话,怎会让母亲操劳?”胡氏攥帕捂在嘴边轻轻一笑,神情倏地一傲,添了几分得意之色。缓缓而言,一字一句都在刻意放大,
“你长姐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呢,这傻孩子,这般大事也藏着掖着不告诉母亲。”
话音落下,意图显而易见。胡氏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沈无虞,却见她脸上神色未动,依旧是淡淡疏离的笑容,“哦?长姐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其实在胡氏眼中,庶女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为了嫡母这声名,她才不得不跑这么一趟。寥寥说几句后,胡氏便起身离去。刚走到王府门前,就瞧见唐家的马车驶来,从里头下来一个穿红戴绿的侍女,两只手提着食盒。
唐家的人……
胡氏双目微微眯起,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就说呢,那位如何也是宣王,府里怎么可能只她一个女眷。
……
江丞意等了两日,本准备等柳氏将手里的证据交给皇帝时,他就出手。然而狩猎这两日,柳贵妃那头却没什么动静。
其实庙里遇刺那一夜的事,他也含了点自己的私心。他的女人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也想用此招去感化沈无虞,拉拢她的心。后来,他能微微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抗拒他碰,也不抗拒有他的孩子了……
十月底仲秋已过,入了深秋后,天渐渐凉下不少。
狩猎过后,皇帝又派遣太子过陇右道,往西域都护府察访。
不久前西域都护府各事荒废待兴,皇帝让江丞意先去整肃。当时也没让他去一趟陇右,而是留在长安里与诸司共同商处。眼见诸事快成,皇帝便罢去他们,让太子接过整肃都护府一事,又让其过陇右道前去察访,其意图不言而喻。
此事明眼人看着虽十分不公,但毕竟是皇帝的意思。反正对朝政都是有益无害的,朝臣们也不找麻烦多加置喙,只装作不知道。
江丞意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私底下舅父宣义郎却因此忿忿不平了许久。每每质问外甥真要吃这个哑巴亏,江丞意总是风轻云淡道,“不急,蛰伏以待,伺机再动。”
皇帝没给他多少权柄,等把手里诸事转交给太子后,他手上有的公事也都是一些极其琐碎的。
狩猎往后,江丞意骑着马归府,一路听青松禀明府里的情况。
“二夫人这几日没有高兴的事,也没有不高兴的事,闲暇时就会在府里撷花煎茶,四处转转。她出府的时候,属下都派人盯紧了。”
江丞意默默听着,良久又问,“近日可有柳眠下落?”
“那伙人北上幽州后再无动静,我们留在幽州的人还在暗中找。”青松奇道,“快入冬还要北上幽州,确实很怪。到时太子若从西北回来必过陇右道,陇右那地方地势险要,堪比蜀道。属下以为,他们是想从幽州直袭陇右。”
“太子势力日益庞大,我还以为柳氏能等多久。”江丞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皇帝那头也看着点,估摸不久后她就要动手了。”
伤他妻,杀他子,这些仇他必报。江丞意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却在沈无虞伏在他肩头哭之时,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这么窝囊。
他始终觉得,只有自己夺了权,站在那至高之处,才能护得住他心里的人。
这几日,唐玉常遣侍女来送吃食,江丞意便跟看守的小厮吩咐过,一概不收。
皇帝想让他娶唐家的次女,江丞意知道自己是不会娶的,也不能娶,所以便跟皇帝说下“等沈氏生产后再议”,意图是要拖延一阵子。但如今来看,他只能另走别的路。
“殿下。”
沈无虞刚要出西院,没想到与他打了个照面。她的神色很淡,谈不上是漠视,因为规矩都十分周全。
她要绕开,江丞意连忙握住她的小臂。软软的衣料被他握在掌心里,他几乎像是哀求又希冀道了声,“别走。”急切的还以为有大事。
沈无虞停下步伐,回头看着他:“殿下有何吩咐?”
那些从他口中听到的话,一直是扎在她心里的刺。沈无虞每每想到,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心机深沉,寡淡无情。
他很小心地递来一个方木匣子,沈无虞接过打开,里头是几支做工精细的金簪子。
不明白为何突然送她这些,不过江丞意好像是很喜欢送些首饰。沈无虞目测一番,这几支金簪上镶的绿玉都是佳品,若是当掉该值不少银两……
她没有推拒,双手端着匣子,正等听江丞意要怎么吩咐。但他几乎快速夺过手里的匣子,放到屋里去。出来后又神秘兮兮对她说,“今晚你同我去个地方。”
沈无虞并没多想跟他去,正要找个由头搪塞过去,可是江丞意已攥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眉头一皱,看了看快黑的天,“殿下,天色已晚……”
话还没说完。那人似乎毫不在意她那冷漠的神色,直接打横抱在怀中。边走,边在她耳边低低道,“去吧,我们去看一看……”
沈无虞的目光有些僵硬。她向来不喜欢吵闹,于是也懒得费力挣扎,静静而麻木被他抱着上马车。他跟小雅不知道说了什么,小雅很欣喜地跑进屋子里,随后他也上了马车。
灯笼被放在车舆的正中,淡黄烛光映着他俊气的轮廓。沈无虞没有看他,垂眸把弄着手里的方帕,“殿下,妾听闻这几日唐二姑娘常送东西来。若想迎娶她,殿下不必怕妾无理取闹,妾不会多言。”
江丞意神情一滞,“你听谁说我要娶她?”
还能听谁说?不正是他与他父皇说的吗?莫非还不愿认了?
沈无虞仰面看他,淡淡笑道:“听谁说的有何要紧?如今瞧殿下这番模样,看来不是子虚乌有之事。”
她的话似调侃,终究还是带了些厌恶他的意味。江丞意的脸色已然十分难看,手指还是轻轻摸了下她的脸,“我不会娶唐玉的。”
“娶不娶都和妾没有关系。”她淡笑,“殿下要娶也好,不娶也罢。”
……
无数窒息的恐慌包裹住他,蜂涌般勒着他的脖颈,胸口更是像车轮碾过一样疼,碎疼,散疼。江丞意说不出话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哀恸。良久之后,才捧住她的脸低声问,“你还在因孩子的事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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