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的那人听到声音,动都不动一下,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容貌,耷拉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文云川看着靳怀柔的样子,眼中含着担心。
他走到靳怀柔身边,他知道眼前的人从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也的确用不着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在外面等你,陛下仁慈,特免你此次之罪,让你回去闭门思过。”
看着眼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文云川又说道。
“靳家军服用过药的人都已经安置好了,剩下的陛下也放弃了,如今他们都在等你。”
靳怀柔的眼皮动了动。
原本白色的囚衣早已变得鲜红,而这些都根本挑动眼前人的一丝心神,唯有靳将军才能让他有丝反应。
看着靳怀柔的遭遇,文云川叹了口气。
“当初我给你回信让你不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竟然还不带一人,你。。。”
文云川又气又急,陛下能放过靳家军,不仅是因为眼前人是一个硬骨头,更重要的靳怀柔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带回来,而是放在了两城之外,这也是相当防范了。
这又怎么能不让陛下生气。
“那你呢,丞相,你既然已经决定不管朝中的事情,又为何不走,彻底不管,而留在这里。”
靳怀柔的眼神仿佛利器一般直射文云川的心间。
文云川笑了笑,他不走,他回来,即使原因都一样,他们是可以走了,那南齐怎么办呢。
靳怀柔动了下,引发出全身的疼痛,动作稍微僵硬了下,不过很快又恢复,眉宇间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文云川看着他如此能忍的样子都忍不住瑟缩了下。
“你轻点吧,伤的这么重,你说你,怎么也不知道转圜下。”
文云川看着眼前人如今的样子,语气中也不禁带了丝心疼,毕竟陛下他是了解的,无论再生气,对于他们都还是有着情意的,若不是气到极点也不会下此重手,一百大板,每一下要是放到别人身上,恐怕十下都撑不过去。
可偏偏眼前的人如此倔强,一句软和话都不愿意说,甚至直接和陛下吵了起来。
靳怀柔听到这笑了下,面色带着虚弱和憔悴。
“如何转圜,能够转圜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我同意拿靳家军成为他的牺牲品,一种他放弃,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
靳怀柔和文云川都知道,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选择,靳怀柔用自己激烈的自伤八百的方式逼得陛下退了一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怕靳家军得以保全了,京基营恐怕保不住了。”
“成事余他。。。”
靳怀柔眉头皱了起来,一时间有点不可置信,毕竟成事余他经历过那次,怎么会。。。
“一个人尝试了那种力量,再次失去,即使知道那是毒药如何,只怕也只会觉得那毒药为何不能再多一点。”
文云川说完也发现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牢房里谈这些也不是好时机。
说着上前直接扶起了他,不过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不过文云川明显多心了,这点痛他还是能撑住的。
“陛下心里还是关心你的,这次大家为你求情,虽然陛下嘴上不说但是态度也是软和了的。”
靳怀柔被文云川搀扶着,眼神低沉。
“不然你以为我们去找太后,你就能如此轻易出来吗?”
“太后。”
靳怀柔听到这个称呼闪神了下。
长安走后,四皇子离宫,太后就专心侍奉佛祖,轻易不出宫殿一步,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是皇后娘娘,亲自去找得太后,不然其他人谁能有如此能力呢?”
靳国公和国公夫人在大理寺外面等候,看着里面无一人出来的情况,心中很是担心。
“夫人,别晃了,让人心慌的很。”
靳国公很担心,只是看着自家夫人来回晃着,一时间心中更是提心吊胆。
“我若是不这样,我的心。。。”
国公夫人刚说到一半就看到慢慢走出的两人,整个人瞬间呆住,转而就是满满的心疼。
“怀柔。”
国公夫人飞奔过去,看着靳怀柔的伤,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放置。
“怀柔,你怎么样。”
国公夫人比较稳重,但即使如此也是差点栽了个跟头,只是他是男子,自然不能心慌,只能看着虚弱的儿子,干巴巴的问道。
靳怀柔被搀扶着,看到他们虚弱的笑了。
“父亲,母亲,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文云川看着他们说道,直接打断了对方的寒暄,毕竟在这里还是太过惹人注意了。
“对对对,我们快回去。”
国公夫人立刻说道,然后迅速将马车过来,扶着靳怀柔上了马车,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北燕的山间里。
彩雀趴在草丛中,仔细的看着前方的情形。
是鸽子。
这一瞬间彩雀想到了无数红烧鸽子、清蒸鸽子的做法,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做一个鸽子汤,毕竟还有病人需要补补呢,况且看那个鸽子肥壮的样子,这翅膀的肉一定很是多。
砰。
咳咳咳。
彩雀往前一扑,发出了惊天的声响,让原本还在闲适自在的鸽子迅速飞蹿一通。
彩雀吐了吐嘴里的杂草,嘟了嘟嘴,不过很快想到什么,脸上带起了笑意。
彩雀直接将自己怀里的鸽子双手捧了出来,两眼发光。
“哼,我就说嘛,这个世上还没有我彩雀做不到的事情。”
彩雀很是开心的站了起来,将鸽子的翅膀和脚捆好,直接放到后方的篮子里,然后有采摘了几株草药就往家里走去。
“长山,我回来了,你看我带回了什么。”
彩雀很是雀跃的声音还没到家门便欢快的穿了出来,这一路下山,她都没来得及将草药送到王大夫家里,就赶回来了。
她想着这鸽子早点炖上比较好,到时她再送草药,这样岂不是两不耽误。
只是彩雀雀跃的声音在推开门踏进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熟悉的空寂,让她心中不自觉的产生了一股失落。
整个空间好似从来只有他一个。
“长山。”
彩雀跑到房里,房间里只有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好似从没有人来过。
或许还多了一样,桌子上放着一块玉佩,玉佩上还压着一张纸。
彩雀慢慢走了过去,将玉佩和纸拿了起来。
“彩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留下玉佩方表达我的心意,请原谅我不辞而别,若是有缘他日相见再来别过,长山。”
彩雀握着手中的玉佩,仿佛还能感受到它的余温,彩雀忽然有点难过却好似早有预料,其实上次去镇子上的阿伯回来后,长安一反常态的走出了门去和他交谈,而他恍惚的神情,就让她有所预料了,只是真到了这么一刻,她还是有点难过。
她好像又一个人了。
“长山。”
彩雀握着玉佩轻声呢喃。
“我们还能再见吗?”
圣山脚下的院子里,长安伸出手,接住那片片掉落的雪花。
拓跋弘神情激动的走了过来。
“长安,有好消息。”
长安没有转身,不过语气也带了丝波澜。
“是小山有消息了吗?”
对于她而言要是有好消息,应该就是小山了吧。
“东部叛变了,它直接以西部前来投降。”
拓跋弘越说越兴奋。
“你知道如今东部的首领是谁吗?”
不待长安回答,有立马笑着说道。
“是东英,东德的大女儿,前夫人的孩子。”
长安听到这个这个名字不由恍惚了下。
“阿英。”
“是,就是当年东德带到京都作为人质的东英。”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六年,当年的女孩竟然能有如此成就,不过她的杀伐决断也真的是有点让人心惊。
比起拓跋弘的惊喜,只是看着长安近乎了然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难道你不想这样吗,毕竟原本东部就该是她的,不是吗,毕竟她才是东川唯一的血脉。”
拓跋弘的话让长安也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女孩。
不过十岁,却仿佛经历了别人几十年的生活,她被父亲带来京都,被父亲欢天喜地的当做人质送了过来,而她只是那么冰冷孤寂的站在那里,像一匹孤寂寒冷的狼。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恨意和冰冷,世间万物好似没有她的生存之地。
不过东德估算错误,拓跋无为并不是那种弑杀的人,相反他还很欣赏东英。
长安曾经很好奇,不过拓跋无为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
“她是东川的后代。”
那时她不明白,后来他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当年拓跋无为被放逐到圣山,前去押送的人正是东川,而那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死,而保护他的人正是东川。
直到站在圣山脚下。
东川站在路口,看着面前不过八岁的孩子。
“殿下,世人曾说我东川不过是一个大老粗,什么也不懂,而却占领着东部,曾经也只不过是一个放羊郎罢了,只是如今站在我面前还敢说的又有几人,有的时候,不过就是实力罢了,所有的弱小归根到底只是你自己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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