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楷倒也不是拘泥小节之人,乐呵呵地在齐浔旁边坐下,问道:“你们去停尸房了?”
齐浔道:“对啊,毫无线索,就只好再去看看尸体上能否发现什么。”
“那可有新的发现?”
“线索一点没有,倒是把我累得够呛。”齐浔说着,眼神一亮,又道:“不过今日倒是好,没有遇到与我二人作对的高朱,算是好事一桩。”
尚楷道:“今日我也未见高司主,不知是不是并没有来神使司。”
齐浔心里叫苦不迭:原来他今天在神使司白转悠了啊。
他虽是如此想,表面上却是不经意地问:“司主不应该住在神使司吗?这姓高的不住?”
“高司主向来不喜欢住在人多的地方,所以便独自住在城外的苍海山庄。”
齐浔诧异道:“他这种人会不喜欢住在人多的地方?难道不应该十分享受下属的伺候与阿谀奉承吗?”
尚楷笑道:“高司主只是平日看起来严苛了一些。”
齐浔有理由相信,尚楷只是出于礼貌和立场,没办法与他一样在背后说高朱的坏话。
没聊几句,尚楷便被人叫走了。
齐浔忽然来了精神,对师陌道:“事出反常必有鬼,这个高朱不敢住在神使司,偷偷摸摸住什么山庄,一定有问题!师无言,去苍海山庄看看如何?”
师陌沉沉应道:“好。”
可苍海山庄位于城外,师陌与齐浔无法出城,也不可能去跟楚阔说:我要去调查你的副司主,你让我出城吧。
事情看似遇上瓶颈,师陌却十分淡定地提起齐浔衣领,御剑直接飞回了观月客栈。之后他径直回到房间,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齐浔全程一脸蒙圈,直到师陌将房门反锁起来,他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师……师陌,我不会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杀人灭口吧?”
师陌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半晌才说:“躺床上去。”
齐浔赶忙做捂胸状,问:“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师陌不予理会,径直走到床边,和衣而卧。见齐浔半晌不动作,师陌道:“想出城就过来。”
“你……你要带我出城?怎么出?”
师陌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元神。”
齐浔这才将信将疑地迈着步子走到床边,看了看师陌给自己预留的位置,心一横,躺在了他身边。
等等,他这么紧张做什么?平时不是他死皮赖脸地纠缠师陌吗?怎么今天畏首畏尾的?
尚未思考出个结果,忽觉手腕一紧,齐浔腾地坐起身,甩开师陌握住自己的手,红着脸问:“你干什么?”
“我若不握着你,你会自己元神离体?”
话虽这么说,可师陌脸上那掩藏不住的笑意是怎么回事?齐浔只觉瘆得慌,说:“我不去了行不行?”
师陌断然拒绝:“不行。”
齐浔绝望地躺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
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身体,齐浔好奇极了,再看床上,他正与师陌携手而卧……而卧……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齐浔抓狂,可又回不到那具身体。
师陌沉声道:“以我之力,元神不可离体太久,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去快回。”
说罢,二人往空中飘去,果真顺利地出了城。
苍海山庄并不难找,循着大致方向,二人并未耗费多少时间便来到了山庄之外。
可与二人预想的模样不同,所谓的山庄,用破旧宅院来形容也绝对不为过。其面积小,外表破,实在想不出这会是高朱的居住之所。
山庄大门并未上锁,朱红色的漆面早已脱落,看起来破旧不堪。二人飘了进去,一路无阻。
齐浔问:“我们从哪里开始找?”
师陌道:“先去看看高朱住处。”
齐浔又问:“在哪里?”
师陌指了一个方向,二人飘然而去。待入得屋内,从屋内物品不难确认这确实是高朱的房间。
齐浔一边找着可疑之物,一边问师陌:“你怎么知道这是高朱的房间,你来过?”
师陌只道:“但凡动动脑子就该知道。”
齐浔气得恨不得掐死师陌,但又对他毫无办法,只得认真查探起屋内事物来。他将视线定格在一幅画上,欣赏了半天,方说:“这画可是屈松的真迹啊!”
“屈松是何人?”
齐浔白了他一眼,极为嫌弃地说:“屈松你都不知道?他可是当代最著名的画师,多少人为求他一副丹青而一掷千金。松墨听说过吗?屈松在作画之外,还研制出了一种墨,取名为松墨,色泽乌润,舐纸不胶,入纸不晕,经久不褪,芬香悠久,成了所有文人墨客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他说完,见师陌面无波澜,只得挥了挥手,说:“算了算了,你个粗人哪里会懂这些高雅的爱好?简直对牛弹琴。”
他又依依不舍地盯着那副画看了半晌,还自言自语道:“这个高朱,竟然还收藏屈松的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师陌见他两眼放光,便走过来二话不说将画取下,并说:“你若喜欢,留下钱财,拿走便是。”
齐浔没来得及反驳师陌的强买行为,只因他看见画被取下后,那堵墙上竟然有一个暗格!
两人面面相觑,师陌放下画,摸索着打开暗格的方式。
“这个高朱,都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齐浔话音刚落,便见暗格被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木盒,看外观应当有些年代了。
师陌将木盒拿出来,打开后,里面仅放了一个已经泛黄的折子。可待看过内容后,两人相视半晌,皆有惊讶之色,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城主府在丧幡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吊唁之人络绎不绝,但脸上的悲痛之色却显得十分虚假,恶少袁芒的人品之差可见一斑。
宿倾与辛棠荞以吊唁为由入得城主府,可在袁芒灵前参拜时,却有人认出了辛棠荞。那人惊叫着:“是你!是你!你就是杀害少爷的凶手!”
他很快便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不多时,连府内守卫都赶了来,手持刀剑,目露凶光。
辛棠荞没好气地说:“你们有没有搞错啊?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少爷不是我杀的,听不懂人话吗?”
辛棠荞的解释显然只是对牛弹琴,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又或者说,他们此刻正想找一个倒霉蛋,以表示对城主的忠心,抑或只是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寻点乐子。究其种种原因,绝对不会有为袁芒的死而打抱不平这一个最应该有的理由。
宿倾和辛棠荞被当做犯人重重包围,吊唁者横眉冷对,看起了大戏。
一人叫嚣道:“今日就要在少爷灵前杀死凶手,为少爷报仇雪恨!”
辛棠荞无语到了极点,却又不能耐他们如何。正在局势僵持不下之时,袁望乡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袁望乡怒道:“究竟是何人在此造次?”
“城主,正是此二人,就是他们谋害了少爷啊!”
袁望乡扫了一眼辛棠荞,当即认出了她,说:“你来此作甚?难道你们神使都这般欺人的吗?我儿子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难不成想将老夫这条命也拿走?”
见他也是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人,辛棠荞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耐心解释道:“袁城主,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你儿子,我来此只是想调查你儿子的死因,仅此而已。”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袁望乡怒道:“你说我儿子不是你害死的,你可有真凭实据?现在你虽与神使司勾结,没有受到惩罚,但老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告到华遥神使殿去,教你也死无葬身之地!”
辛棠荞耐心被耗尽,便怒道:“你个听不懂人话的臭老头,放着真正的凶手不去抓,为难我干什么?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看你儿子就算是死,也怕是瞑目不了!”
“你……你……”袁望乡一手指着辛棠荞,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即有人喊道:“来人啊,神使要杀人了啊!神使要屠城啦!”
辛棠荞忽然有些同情他们,只道:“愚不可及。”
宿倾见这状况十分不利,便拉着辛棠荞往府外走去,尚未走到门口,他又折过身来,冷冷地说:“望月台如何建成,袁城主心中自有定夺。”
袁望乡一听,脸色煞白,眼底流露出一种可谓惊恐的神色。
离开城主府,辛棠荞没好气地将地上一块石子踹飞,“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愚民,愚不可及!气死我了!”
宿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不必与他们计较,他们也只是被现实蒙蔽了双眼罢了。”
“平白无故摊上这些事,我们简直比窦娥还冤。”
“我看你今日也没心思再调查下去了,我听闻城东有一家包子味道极好,可要前去?”
辛棠荞忽然笑逐颜开,道:“要!”
晚饭期间,唯有周雨丞和邵念真不见踪迹,众人只当他二人耽搁了,应当很快会回来。在此期间,两队人马分别交流了一番今日所得信息。
辛棠荞将在望月台的听闻说了出来,同时猜测此事可能与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关,还需进一步调查。齐浔对于望月台的事倒并不显诧异,大抵因为他常来千山,早就听过传闻了。
可齐浔二人提及今日在苍海山庄的收获时,却不由得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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