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满腹疑问,却无法得到解释,印象中,姜蕙死后,几乎所有的东西都随葬入了陵墓,还有一部分,是伤心的舒贵太妃为了留个念想,放在翊坤宫。
所有物品林林总总算来,也有数百件之多,想找一个旧箱子,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
而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新皇已然遵循原剧情落水,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大祁政局即将发生巨大动荡,赵沛更是危在旦夕。
栗夏心急如焚,盯着手上的钥匙,目光灼热地像是将要把它烧出个洞。
她离开华荫王府,孤身立在雨中,不知想了多久,指腹一遍又一遍摩挲着模糊的纹路,直到涌出烫伤般的疼痛。
脑海忽然灵光一现。
“不对,姜蕙爱惜母家陪嫁,向来保护得宜,以至于许多上了年头的老物件看上去还很新,为什
么这把钥匙磨损如此严重?”
“除非……她经常使用。”栗夏思绪如电,向来姜蕙生产前后以及临终之前,几乎所有时间居住在翊坤宫的东配殿,而且,淑贵妃也的确留下了一些“念想”。
栗夏思虑再三,打定主意,夜探翊坤宫。
她从南省千里奔袭、舟车劳顿,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功法日渐减退,选择这个时机,只身前往皇宫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
可是,没有时间了,赵沛已处在生死边缘。
故事下一阶段的导火线已然开启,所有线索都是为了推动赵泽完成目标,而进展到这里,距离赵沛的结局已然不远了。
想到此处,栗夏握了握拳头,一袭黑影划破雨夜……
曾经进出过无数趟,栗夏对翊坤宫的地形极为熟悉,甚至闭着眼也能认出来。
今夜的秋雨凉的刺骨。
栗夏蹲身在东配殿的屋顶,大雨逐渐形成滂沱之势。
她记得姜蕙葬礼之后,淑贵妃传了懿旨,她居住过的房间维持原状,若乱了分毫,必受重责。
淑贵妃自己也时常来到这里凭吊故人,一坐便是整个下午。
栗夏不知道婆媳两个感情如此深厚,内里对淑贵妃生了两分尊敬,如今想来,她真的是因为思念王妃,还是有何不能说的秘密?
避开例行值夜的禁军,栗夏从一扇时常关不严的侧门的悄然潜入,这个时辰,主子早已熟睡,守夜的内监宫女们也在抓紧时间打着盹儿。
四围一片寂静,东配殿燃着长明灯,烛影在风中轻轻摇曳。
眼前熟悉的场景,将栗夏猛然带回姜蕙尚在的那段日子。
环顾四周,仍是熟悉的床榻、家具、摆设,只是主人的身影不负存在。
栗夏想着,不禁心头苦涩、鼻头微酸,她揉了揉眼睛,轻身向卧房伸出走去。
记忆中,姜蕙陪嫁的木箱全都按她的意思,放进碧纱橱,因为距离近,也方便进出,而且路线只有一条,必须经过她的床铺,谁曾去过,一目了然。
栗夏轻手轻脚,抬臂掀开珠帘。
里面只燃着一盏小灯,二十多只木箱一字摆放,全部打开着,隐在角落里,影影绰绰。
看到这样的摆法,栗夏心里纳闷,快步走了过去。
令人不解的是,每只箱子上面都插着钥匙,没有一把缺失。
那……栗夏低头看着掌心,手里的这把又是哪里的呢?
她沉吟片刻,吹燃随身带的火折子,蹲身细细观摩。
这些箱子纹饰古朴、典雅,每个的钥匙孔上方均刻有姜氏家族的家徽,虽然精心保养,但也很难彻底去除岁月的印记,隐隐透着年代久远的味道。
里面的物件各异,服饰、首饰、字画、摆件不一而足,也是姜蕙生前经常把玩的。
栗夏从头走到尾,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如果这里没有收获,莫非被王妃带进了墓穴不成?
那可麻烦了。
她有些着急,蹲身盯古铜色繁复的纹路,随手将其中的钥匙拔了出来。
那是和手中的非常相似的一把钥匙,栗夏低头一看,顿时发觉了异样,听雪给她的那把明显小了一号,像是微缩版。
“没错,”栗夏心头微动,“有匙必有孔!”
可能之前的思路错了。
栗夏沉了沉心,又从头开始,伸手细细摩挲着箱子的四壁,轻敲、细听,希望能寻到些许不同。
一个接着一个落于身后,没有什么异样,栗夏心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的熄灭。
或许,自她穿越进书中的那天起,命运便已注定。
栗夏看着身下那口装满各样首饰的箱子,叹了口非常悠长的气。
为了保护饰品,箱子特意打造了许多层框格,但设计精巧,每层可以随心意装卸、组合,里面都是姜蕙喜爱的款式,如她本人一般端庄贤惠、低调谦和,层格很灵活,一点儿也不撕涩,显然经常被取放。
“如果有暗格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栗夏失望地想着,还是一层层地拿了出来。
箱底空空如也,箱盖、四壁也没有可疑,除了底部的木板上有个浅淡的黑印,属于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可还是被目力极佳的栗夏无意中扫到了。
谁敢把污迹弄到这个地方,又有谁会用虫噬过的板材为贵女陪嫁,做过文件精细校对的栗夏,越想越觉得不对,而且那块污迹像是有点儿浅浅凹陷,莫非有所对应?
想到此处,她环顾四周,飞快检查手边摆了一地的物件。
眼看夜色过半,距离天亮不远,栗夏盘坐地上,一件接着一件地比对,满脸认真的模样,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牵涉着心中的那个人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一停,手上是个深绿色丝缎的首饰盒,里面装着一对阳绿冰种翡翠鸳鸯镯。
盒子底部有块极细微的凸起,指腹经过仔细摩挲才能感觉出来。
栗夏端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对准箱底,放了上去。
须臾,结合出发出极其低低微的扣合声响。
栗夏跪在地上,俯身推了推墨绿色的盒子,推不动。
她眼前一亮,连忙探身撕开盒底的绿缎子,一个细小的钥匙孔赫然呈现眼前。
原来这是个分成两段的机关,不但要发现连接点,还要将两个物件扣合起来,设计如此精妙,可谓煞费苦心。
怪不得存放在翊坤宫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发现。
到底是何种天大的秘密,需要姜蕙这样防范?
将钥匙插/入时候,不知是激动还是急切,栗夏的手微微发抖。
捏着柄轻轻一转,盒子发出“咔哒”一声。
整个盒底完全掀开,暗格却深入箱子的底部。
栗夏伸手一探,空荡荡的格子里,只放着一个油纸信封,里面塞着两三张纸,又黄又皱,貌似有些年头了。
栗夏满腹狐疑,抽出来看了一眼,字迹潦草宛如蚯蚓,辨认半晌后,感觉像是药方,藏得这样隐蔽,必然大有深意,栗夏草草揣进怀中,正欲起身之时,后背陡然亮了起来。
“还当是老鼠,没想到是你。”女子扬声道。
栗夏回首,来的竟是位熟人。
骆玲儿冷冷说道:“果然被王爷料中,你真的回来了。”
“你为何会在这里?”看情形,赵泽早有准备。
栗夏了解骆玲儿,表面单纯怯懦,其实孤高自负,越是得意的时候越容易露出破绽。
“当然是‘瓮中捉鳖’咯。”她朗声笑道,“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向王爷求情,留你全尸。”
栗夏也不示弱,微笑回问:“我要是不给呢。”
“也由不得你,”她话说得硬气,却不敢贸然靠近,“这里已被重重包围,你插翅难逃!”
“哦?”栗夏了解她急躁的脾气,故意反其道而行,缓步走到近前,挑眉:“有本事,自己来拿。”
骆玲儿必是发现自己来找东西,刻意在旁守候,等到“人赃并获”,想在赵泽面前拿个头功,外面重军把守不假,但她尚未发出抓捕信号。
现在还有机会。
“你!”骆玲儿果然被气到。
“不敢?”栗夏火上浇油。
说话间,劲风乍起,一股力道直冲面门而来。
骆玲儿满脸杀气攻了过来,栗夏擦着她的肩膀堪堪躲开。
“哼,困兽之斗!”骆玲儿一击未中,恨恨地说:“慕黎夏,王爷已发通杀令,到哪儿你也难逃一死。”
见她果然上当,栗夏一笑,更是进一步激她:“论功也落不到你身上!”
“纳命来!”骆玲儿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波猛攻,栗夏瞅准她的破绽,借力侧身,截住她的胳膊,骆玲儿立刻动弹不得,柳眉倒竖地吼:“你耍诈!”
“兵不厌诈。”栗夏笑道,余光中,二人已经调换位置,此刻的她距离门口很近了。
骆玲儿没想到占尽优势的自己反被制住,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眼看栗夏缓缓想自己靠近。
“你想做什么?”想到她早年的手段,骆玲儿含着两分惧色。
“是想告诉你……”栗夏已经凑在她耳边,“‘招魂’那日,你母亲对我说过的话……”
栗夏低声说了简短的两句,果见骆玲儿面色骤变,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满脸难以置信的时候,后颈猛地一痛,眼前一黑,颓然倒了下去。
栗夏见目的达成,急速退身,从虚掩的宅门飞奔而出。
玉逍教的这招还挺好使,百发百中。
栗夏暗想,不过他也说过,对方功法越高,醒得越快。
正当她飞身跃上宫墙。
翊坤宫陡然警钟大作,无数禁卫如流水般涌入东侧殿中,看得栗夏后背发寒。
骆玲儿跌跌撞撞从殿中跑了出来,环顾四周,刚好与栗夏来了个对视,抬手一指,大声吼道:“在那里,快放箭!”
霎时间,无数羽箭呼啸而来,如下雨一般。
栗夏转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慕黎夏,”骆玲儿尖利声音刺破夜空,“听雪尸骨未寒,被扔去喂鱼啦,哈哈哈!”
栗夏甚至没感到自己已经停了下来,只听金属穿过血肉,发出闷响,温热液体溅在脸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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