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梅娘坐在马车中,方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想起之前被山匪所围,钟离下车叫嚣被打,凶神恶煞的山匪掀开车帘,吓得一众女眷纷纷瑟缩在马车内。
所有人被赶下马车,由几个壮汉捆起双手以防逃跑,一路走着被带回寨子里,好在山匪还没有想要动她们,只是把男女分开关押。
许梅娘心中知道吴渡一定会来救她,说不出缘由,只是从第一次他救下自己时就莫名的信赖。
此时看着吴渡的背影却是十分安心,忽然马车停下,许梅娘以为有人追上来了,忙问道:“吴大哥,怎么了?”
许梅娘掀开车帘便见到停在不远处的两辆马车,正是先行离开的钟家人。
对面的人自然也看到吴渡和许梅娘,万彭越见到吴渡,显然极其开心,上前道:“吴大哥你果然回来了,都怪我无能,若是身上有功夫,也能帮上忙,竟留你一人对付山匪,真是惭愧。”
吴渡并不在意道:“没事,与我而言将梅娘救出来乃是要事,旁的事都算不得什么。”
万彭越闻言白了脸,就是不远处一直不敢与吴渡对视的钟离也惭愧的低下头,明明吴渡是来救许梅娘的,不过顺手将他们一家人救出来,可临了遇阻,一家人先跑了,到剩下吴渡对敌,许梅娘一人等候。
吴渡的这番话像是尖刀一般刮刺着在场众人,本是善意之举,奈何人性经不得试探,一朝显形,逼得人无处躲藏。
“吴大哥,我们走吧。”许梅娘也不想多言,对于钟离,她是打心里厌烦,万韫素虽可怜,但毕竟是钟家妇,她也爱莫能助。
“吴大哥,我们迷了路,可否跟随在你们马车后面下山?”饶是万彭越再羞愧,可他们已经在原地盘旋许久,无奈只得厚颜开口。
吴渡没说什么只是驾车前行,万彭越见此忙上马车,紧紧跟在吴渡后面,一路顺利的下了山。
几人也是顺路,都是向北而行,所以钟家的马车一直不远不近的缀在许梅娘的马车后面。
一行人又一同住进一家客栈,许梅娘与万韫素见面也只是微微点头打个招呼,再不像之前那样亲近。
万韫素自然晓得缘由,只是碍于钟离,自己也不好来寻梅娘。
直到这日,许梅娘正准备散了发髻歇下,忽然听闻对面客房争吵。
许梅娘微微皱了眉,已经连续好几日,钟离对万韫素不是打便是骂,初时,还顾及颜面,在外人面前不显露,可到后来打骂愈发频繁,言辞辱骂极其难听。
碍于这是他们的家事,许梅娘自上次后也不愿与钟家走的太近,可今夜争吵的实在是激烈。
一阵敲门声响起,许梅娘伸手拿过一旁袍子披在身上,这才赶来开门。
“吴大哥?”门外站着吴渡显然出乎许梅娘的预料,不知这个时辰吴渡前来所谓何事。
吴渡见许梅娘散了一半的乌发垂直的披散在肩侧,厚实的袍子更衬得许梅娘愈发娇小,白皙的脸上未着脂粉,却十分秀美,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自己,倒觉的心间似漏了一拍。
“这声响可是吵着你休息了?”吴渡自然也听见钟家夫妇的争吵之声,本不欲理会,可是未见声弱,越吵声音越大,万韫素哭泣的声音在这寒冬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吴渡害怕他们吵着许梅娘休息,前来询问,果见许梅娘屋中烛灯明亮,还未睡下,方有此一问。
许梅娘笑着摇摇头道:“现在还早,我正好过一会再睡,想必他们也就不吵了,倒是累的吴大哥跑这一趟。”
许梅娘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门打开,万韫素抱着钟舒儿出来,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哭的满面是泪。
万彭越早在门外徘徊,他听着姐姐受苦挨骂,心中煎熬,却也不能擅自闯进姐姐姐夫的房间,只能在外等候。
此刻见姐姐哭着出来,忙接过同样被喊骂吓哭的钟舒儿轻哄着,抬头看向姐姐,目含询问之意。
“他,他要休了我。”万韫素只说了这一句,便哭的不能自已,上气不接下气。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恭敬侍奉夫君和公婆,还为他诞下一女,用自己嫁妆给他谋出路,终究换来这样的下场。
“他怎么敢?他凭什么休了姐姐!”万彭越再也忍不住怒火,放下钟舒儿,这些天的忍耐,终化作力气,进屋一拳拳的打在钟离脸上,钟离毫无防备,被万彭越打了个正着。
许梅娘见钟舒儿哭的可怜,她母亲万韫素此时也顾不得她,只好上前抱起年幼的钟舒儿哄道:“乖舒儿别哭。”
钟舒儿的小身子在许梅娘的怀中一抽一抽的,甚是令人怜惜,她虽是个孩童,可也看得懂大人的脸色,知道父母吵架,自己害怕的抹泪。
“她这个贱妇,早被山匪坏了身子,岂能配我!不知羞耻的贱人,我便是休了她又如何。”钟离本就是个书生,被万彭越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满心愤恨,将话语脱口而出。
许梅娘闻言诧异的看向万韫素,她自始至终都和万韫素待在一起,她又怎会被山匪坏了身子?
“我不过见天寒,梅娘怕冷把外裳换给她穿,他就一径说我被贼人侮辱,所以才换了衣裳,我与他解释了多次,可他偏不信。”万韫素被钟离当着人这样责骂,如何还能忍气吞声,哭的两眼都肿的睁不开了。
“确如万姐姐所说,我们只是被一齐关押,并未受到伤害。”许梅娘替万韫素作证,山匪确实没对她们做什么,只是将她们看管起来而已。
“你们沆瀣一气,为了不叫人知晓,互通声气骗人罢了。他们若真的没对你们做什么,为何男女要分开关押?”钟离越说越觉有理,连带着把许梅娘也捎带上了,暗示许梅娘也被坏了身子,刻意隐瞒。
吴渡听不得这话,上前就踹了钟离一脚,直把他踹的飞出去撞到柜子上呼痛不跌。
若先前万彭越揍他所致不过表面伤痕,那吴渡这一脚只怕钟离的肋骨都要断掉几根。
“我说过,你这张嘴无用,我自有法子叫你闭嘴。”吴渡面色沉沉的站在钟离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钟离,钟离吓得只觉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许梅娘生怕吴渡再要动手伤了人命,连忙拉住吴渡的胳膊道:“吴大哥,你别和这种小人计较,他不过逞口舌之快,如今也受到惩罚,别因他添了罪孽。”
吴渡闻言,这才放松紧绷的肌肉,后退几步站在许梅娘身后。
万彭越见钟离这个模样,冷哼道:“你哪里是因为这个想要休了我姐姐,你不过是见姐姐的嫁妆被山匪抢了个精光,觉得我们姐弟无利可图,碍事了,这才寻了个借口而已。”
万彭越这些日子还有什么看不明白,他这个姐夫最是要面子,既看不上万家商贾的身份,可却念着他们的家产。
万家的家产早就为了他钟离的前途花费大半,剩下那些体己银子,万韫素本想着留着替钟舒儿攒攒嫁妆,如今却因山匪打劫,分文不剩。
钟离因此,越看万韫素越不顺眼,连带着这个女儿也不愿搭理,打骂更是常事,一有不顺心,便拿万韫素出气。
万韫素听了弟弟的话,双目不敢置信的看向钟离,她一直以为钟离是爱她的,是她不通诗书无法开解他。
经山匪一事后,只当钟离真的误会,自己只得忍受打骂,想让他出了气便好。
可一味的忍让并没有等来钟离的心软,更助长了他的气焰,到今日竟要休了自己。
万彭越的一番话让万韫素幡然醒悟,原来她的枕边人并不是爱她,而是满心觊觎她的家产。
万韫素浑身颤抖的走向钟离,一步一步满是沉重,姣好的面上满是伤痕,眼中的泪哭尽了,再难流出。
“啪!”万韫素用尽全身力气打了钟离一巴掌,接着又是一巴掌,万韫素不停手的打着钟离的脸,不一会钟离的脸便肿成猪头。
万韫素的手也打肿了,也仍旧未停手,万韫素好似魔怔一般,麻木的打着钟离。
万彭越看不下去了,后悔言明伤了姐姐的心,上前将万韫素拦下道:“姐姐,姐姐快停手,当心自己的身子。”
万韫素好似回过神来,扑道万彭越怀中纵声大哭,许梅娘在一旁看着,心中也难受,念起早逝的阿娘,垂眸不忍再看,紧紧抱住怀中的钟舒儿。
良久,万韫素恢复精神,拿起桌上的休书道:“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万韫素毅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从许梅娘怀中接过女儿,朝梅娘道谢后,转身到弟弟房中休息,独留受伤的钟离慢慢从地上爬起。
许梅娘见此,也不想再看钟离一眼,拉了拉吴渡的胳膊,示意二人各自回房。
众人散去,钟离满口血腥之气难散,加之肋下生疼,好不容易爬到床上,疼的额上生汗,再动弹不得。
想去寻个大夫来瞧瞧,可万韫素一走,哪里有人会照顾他,只得强忍至天明再叫小二去请大夫。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