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有可能是:空心树救了她。

    她弥留之际看见树枝朝她而来,可能并不是想作祟害人,反而应该是树灵相救,想把他们都拉起来,可是它的力量太弱,拉不动成人的父母,只救下重量最轻的白依依。

    果然,白依依怎么能接受这个说法,还没等阎悯说完就打断了她!之前在白家众村民就聚在一起讨论,说阎悯不可能白给他们除灵,合计着给多少钱,如今听她这么说,更落实了这种想法。

    “不怪大人多番推脱,原本就是我们不懂事,劳动大人辛辛苦苦地跑来跑去。村长已经设宴候着了,除灵伤身,大人也需要……”

    阎悯大怒,喝道:“放肆!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村长上前拉回白依依,打着圆场笑道:“大人别生气,依依这孩子不会说话。大伙着实是害怕,有句话说夜长梦多,刚才永孝爹的样子大伙也看到了,今天惊了树妖……树灵,万一它发起怒来,害了村子里的人怎么办?”

    此话一出,村民们纷纷响应。

    “我进树里看过了,它们都是力量很弱的灵,只要你们不去惹它,就不会有事。”阎悯走到白依依面前,安慰道:“我明天会再探究竟,到时候谁是谁非,自有公道。”

    村长忧心不减:“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以前虽然发生过撞邪的事情,可空心树成精一说更像是个怪谈传闻,如今确定树里住着这么多亡灵,村民的心情哪还能一样,恨不得立刻除了它。

    一个手上有烧伤疤痕的村民道:“是啊,大人,这树害了依依父母,现在除了它也不算冤,求大人还村里一个安宁吧!”

    阎悯觉得刚才说的话都白费了,“我说了明天自有公论,怕的话我在树身上放一道封印符就好。”

    白依依红着眼望向阎悯:“公论?大人难道相信是我父母自愿带着孩子去死?我知道大人从小被父母抛弃,可并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如此狠心的!”

    自从阎悯除了柳絮,名气大增,一时成了众人的谈资,不少人对她的身世也略知一二。

    阎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样是没爹没娘被人收养,这白依依比她还年长一些,居然如此不懂事!阎悯放弃跟她交流,对众人道:“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这样了!怕的话回去蒙着被子早点睡觉!”

    村长赔笑着上前拉开白依依,请阎悯到家里吃晚饭,阎悯生气地回绝众人,跟毕方去了刚才提到的馆子。

    两人选了张靠窗的桌子,毕方发现阎悯一直默默盯着窗外看。这扇窗正对的正是村长家的大院,他早就吩咐老婆做好了饭菜,阎悯不到,就请了其他村民来家吃席。席间,他一直跟几人小声交头接耳,其中就有那个手有烧伤的村民。

    毕方若有所思:“你是假装生气的?这村长有可疑?”

    阎悯点点头:“白依依想除树灵情可有愿,毕竟她眼里空心树是仇人。可这村长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只一天也等不了,拼命地给大家灌树灵非常危险的想法。村里虽然偶有中邪的事情,但从来也出过什么大动静,更没出过人命,哪会怕成这样?”

    毕方点点头:“你今天探出白永孝父亲的真相,明天也会探出其他真相,这里面说不定有秘密!”

    阎悯:“总觉得他会作妖,我今晚要盯紧他。”

    毕方:“今晚?不睡觉的吗?”

    阎悯看了他一眼。

    毕方又有些自惭形秽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术师都得习惯熬夜,我会慢慢……马上学的。”

    阎悯有些不解:“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为什么想要当术师?”

    毕方笑了:“我爹娘也经常我这个问题,家里又不是没钱,我又不是不能读书,为什么一定要去考司天官学院?好像术师是一个迫于无奈的选择似的。天下那么多人,可天生通灵,又不畏与鬼邪打交道的人有多少?人人都想去考科举,可有几人愿意去考术院?同样是为国为民,我既然灵力超群,又聪明过人,为什么要埋没自己的天赋?”

    这人不吹嘘是会死吗?阎悯留意到一个事情,毕方说的是司天官学院,这是司天监下设的学院,换言之,他去考学生,不是术师。

    难怪,他应该不会没有自知之明,妄想这个水平就能上司天监。可现在才开始当学生,年纪大了点吧?这个年龄都能当先生了。

    毕方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只要我愿意,多晚都不算晚。放心,我不怕人笑话的。刚才白依依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姑娘是想报仇想疯了,说话口无遮拦的。”

    阎悯毫不在意:“这种话我从小听得多了,更过分的都有。”

    再说,白依依说的也都是实话。

    她天生鬼眼,从小招灵,惹得全家不能安生,小弟差点活不下去。爹娘为了自己和弟弟的命,也为了给她找个归宿,把她给了村里守义庄的老头。

    那时候,她还叫初一。

    义庄里尸臭冲天,老头毫不在意地坐在桌边吃酒。

    初一没有上桌,她躲在一个铺了稻草的破棺材里,受伤的小手扒在棺材沿上,探出小脑袋盯着正在吃肉的老头。

    老头的旁边,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女鬼也在盯着他。女鬼眼球凸着,像一只金鱼,全身都是带血的红肉,生前全身的皮被人给扒了。

    她告诉老头有鬼,反被他打伤了手,再不敢说话。老头酒足饭饱后回了屋,不多久,整个义庄回荡着幽怨凄厉又诡异舒心的笑声,笑得她头皮发麻。

    不一会儿,老头房里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身旁的几副棺材发出“砰砰”的声音!初一蜷缩在棺材里,抱着头动也不敢动。好半天,她小心地转过头,抬眼望去……

    棺材上方几张死尸苍白的脸!

    刚才诈尸的几具尸体就这么簇在她棺材前,空洞地盯着她。

    初一吓得无声地哭出来,房里的笑声越来越响,似乎还带着某种旋律,像是歌。歌声越飘越近,似乎就要到她的耳边……正在此时,一道蓝灰色的影子飞进义庄!

    “无方游魂,听吾喝令,收!”

    义庄的寒气消失了,尸体一具一具重新搬回各自棺材里,紧接着初一眼前出现了一张全天下最漂亮的脸。

    此人正是阎婧,为了追查一起尸画案查到这里。

    阎婧问她:“活人?”

    初一流着泪疯狂点头。

    阎婧笑了:“活人干嘛躺棺材里?”

    当晚,旁人生怕惹上她的晦气,不敢相送,阎婧便送初一回家,顺便再蹭个饭留个宿。小弟想了姐姐一天,哭得精疲力尽,见初一回来,立马乐得手舞足蹈,改换成初一父母接着哭,哭得比死了爹妈还惨。

    初一本来就早慧,敏感地体察到:父母不愿她回家,她是一个格外沉重且恐怖,又不得不背负的包袱。

    阎婧如愿地蹭了顿饭,又听老两口悉悉索索地商量了半宿,甚至听到“丢去后山”几个字,忍不住对二人小屋方向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她对二人说:“真不想要,就交给我吧。我把她带到城里专门买卖通灵小孩的牙婆那里卖掉。她那里找的东家跟旁人不同,待遇好些,运气好的话还能被东家指门好亲事。”

    就这样,初一跟着阎婧走了两天,被卖给一个头戴紫红大花的牙婆。七天后,牙婆转手将她卖给一家黎姓的术士家族。

    黎家人脸上永远挂着笑,看着像是温暖的阳光,可这一家子骨子都透着凉,整个黎府就像个巨大的冰窖。黎老爷是个画师,只画美人,听说一幅画能卖十两金。初一无意间看到过,那些美人画得栩栩如生,画纸好像美人皮肤一样吹弹可破。

    黎府周围总有怨灵缠绕,还有那么一两个冲入府里。阎悯第一次见识什么叫魂飞魄散,女鬼的惨叫让她觉得可怜。抬眼看去,眼神冰冷的黎老爷比鬼更像鬼。

    初一初来黎府,被管事又动口又动手地教训了几次,不敢多说话。她每天只管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去照顾猴子。这是她的活,黎家喂了一群白猴,初一负责给它们喂食、清洁和说话。最后一项是她自己加的,她给每个猴子取了名字,白猴们也好像能听懂她的话。

    每隔一段时间,管家就会带走一两只白猴。那天管家又领走了一只,白猴缩在初一怀里不肯离去,咬了管家一口。管事捉来便打,初一去拦,他挥着鞭子,连初一一起打。

    突然,鞭子没有落在身上,初一睁开一只眼睛,她又看见那个脸上有烙印的漂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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