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水吟娉娉袅袅地走进铺子,眉间一点朱砂,唇上淡淡柚粉,一身水绿襦裙宛如弱柳临水。
她身后跟着两个眉目清秀的小丫鬟,并着四个提着大包小盒的年轻伙计,一行人站在铺子里,富贵得很。
白溪不耐烦地看过去:“你妹妹去了善堂,别在大街上胡乱认亲,容易遭骂。”
这话便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孟水吟却偏要彰显存在感,张口就劝:“王小姐性子直爽,定不是有心惹溪儿妹妹不悦的。”
白溪冷哼出声,手指稍稍用力,王书妍疼得泪花都冒了出来,低头不情愿地道歉。
白溪松开手,阴恻恻地威胁:“王小姐说话最好动动脑子,往后怕是没人会手下留情。”
王书妍似乎要咬碎一口玉牙,恶狠狠地瞪着白溪,却碍着白溪的武力不敢再开口。
孟水吟噙着嫣然浅笑,股做好心地从中调和,八面玲珑地拐着弯骂了白溪,又娇嗔王书妍自降身价,被王书妍粗声打断。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王书妍嘲讽地嗤了声,“不过是开善食楼赚了些破银子,晋王把你当玩物怕是全京城都知道了,真当自己攀上了高枝?“
孟水吟脸色一白,唇角的笑倏忽消失了。
王书妍嫌恶地瞥了眼那群丫鬟小厮:“告发爹娘揭发妹妹,真当自己是大义灭亲呢,你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孟水吟拳头握得死紧。小丫鬟跨步上前就要打王书妍,被王书妍的贴身丫鬟抓住手腕,反手扇回一巴掌。
小丫鬟的脸顿时红肿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想来王家向来有扇人巴掌的习惯。
布店外忽然来了七八个王家给大小姐的护卫,孟水吟把小丫鬟拽回来,生生压下这口气。
“王小姐莫要口出狂言。”孟水吟红了一双眼圈,我见犹怜。
王书妍仗着人多又来了气势,抱着胳膊恶劣道:“我偏要呢。”
“若是王小姐执意偏行,只能说挨打活该。”白溪站在一旁看够了热闹,心里盘算着如何解决这几人,回头对孟水吟道,“孟小姐别白费力气了,王大小姐估摸看不上所有我们这种开铺子抛头露面的商人。”
白溪事事分得清楚,和孟水吟水火不容的比赛是一码事,灭王书妍的嚣张气焰平息怒气是一码事。
王书妍抬手喊进来两个护卫,彪形大汉挤得铺子都小了。老板娘抱着布匹瑟瑟发抖,白溪回头冲她安抚地笑笑,示意她躲好。
又“哎”了声喊孟水吟:“孟老板喜欢挨打吗?”
孟水吟不解地看向她,没注意身后的护卫陡然出招。
白溪手疾眼快拽着孟水吟甩到一边:“不喜欢挨打就躲着。”
她后仰下腰,躲过护卫劈山砍浪的一胳膊,右腿微转踢上护卫的膝盖弯。
护卫“砰”的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护卫见状不对,呼天啸地地冲上来。
“你们王府……”白溪想了想,改口道,“你们王家怎么喜欢不打招呼就动手动脚?”
白溪往后跳了一步,余光看见王书妍伸出脚绊她,没来得及再跳远些,一脚踩上王大小姐的娇脚上。
王书妍顿时疼得哭出声。白溪敷衍地道歉:“对不住,没看见。”
门外其余的护卫间自家小姐受伤,呼呼往铺子里冲。
白溪目瞪口呆,真的能这么不讲武德!
她正想着今日怎得都得伤了,而后就见那些个护卫全都摔在了门槛上,人压人的摞了起来,屋里的两个不知怎得也摔作一团。
先前去燕台巷的小厮着急忙慌跑进来:“属下失职,请二小姐责罚。”
这小厮叫刘善,长相和“善”沾不上边,晏忱送来学堂的,平日盯着孟水君,白二小姐出门时一律随行,兼职护卫。
白溪震惊地看着他,从护卫摔倒到他进铺子的时间差,怎得也得在几十米之外,这样也能行?
但转念一想,是晏忱的人,好像又合理了起来。于是,白溪慈眉善目地拍拍他肩膀:“我没事,今日多谢你,回去给你涨月钱。”
平白多领白溪的一份月钱,刘善却高兴不起来。此次赵副将和陈副将临走前,千叮铃万嘱咐要保护好白二小姐,甚至盯梢的任务都要往后排排。
当时他不解地问,为什么?
两位副将高深莫测地回,咱将军看重白二小姐。
刘善长吁短叹,将军看重的定是多智近妖的军师,让军师险些受伤,是他当兵生涯最丢人的一笔。
白溪看珍奇八大件般来回看刘善,一人干翻八人,是还嫌没打爽?晏忱的人果然和晏忱一样有趣。
远在正平城外的晏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继续蹲在密不透风的藤蔓后盯着山腰。
赵鹤不解风情地在心里啧啧,还让将军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顶吹风,受了风寒吧。
晏忱冷漠地伸出手指,再加一册骈文。
赵鹤:凭什么!我又没说出声!将军越来越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的晏将军懒得理他,在这瞬间闲暇想了想心上人,也不知她在做些什么好事。
于是,白溪也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倒是比晏忱备受关怀得多。青枝忙不赢拿手试自家二小姐的额头,生怕她撞了脑袋打完架后又受风寒。
白溪被碰到肿包,额头“嗖”地一疼,面上扯着笑:“王小姐回家多练几年,免得开口就遭人打。”
她笑得难看极了,还有些瘆人。王书妍又气又怕,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哭嗝,觉得丢人得很。
王书妍气鼓鼓地跺脚:“你别太得意,本小姐等着看清溪学堂倒闭!”
“不劳王小姐费心,这不是还有您父亲的一千两银子做后盾嘛。”白溪嘻嘻地说,“烦请王小姐回去告诉王老板一声,十日后就是官府定的还款日,请王老板做好准备。”
她又转过身对老板娘道:“婶子,再送五匹雨丝锦到燕台巷。”
老板娘惊惧地看着王书妍,没应声也没拒绝。
白溪不耐烦地皱皱眉:“王小姐喜欢挨打吗?”
一旁的刘善适时展示了自己强壮有力的胳膊,王书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走了。
白溪付了银子,路过孟水吟时,轻飘飘地开口:“不是什么人都能被讨好的。”
她微仰着头,迈着比王书妍更不可一世的步子出了店,特意紧赶上王大小姐,走到糕点铺的门口。
白溪不带感情地捧读:“王小姐一掷千金,婵娟布店的老板娘托我谢谢您。”
旁边的人果然去看王书妍,以及她身后提着打包小包的护卫,都纷纷惊叹有钱真好。
因着婵娟布店的口碑好,旁人也只是纷纷羡慕了他家赚大银子,并相约去看了新布料,回来时遇见王小姐,又纷纷夸她眼光好会挑货。
王书妍气得街都不逛了,怒气冲冲回府就甩上了房门。王夫人哄了好半天,才哄得她哭啼啼说了前因后果。
王夫人心疼女儿,也看不上白溪,想起白溪还欠自家十两银子,赶紧去找了老爷吹耳边风。
王大富愁一千两都愁白了头发,听见女儿顶撞了白溪,险些气出心梗。但女儿打不得骂不得,一千两虽说对于他家不是小数目,平白却是不想拿出来,只好忙不迭去了善食楼。
倒没想,善食楼的小伙计拦在门口:“我们小姐身子不适,王老板回去吧。”
王大富伸长脖子往楼里看,孟水吟正坐在柜台后,手中捧着本闲书,旁边果脯瓜果一应俱全,丝毫看不出哪儿不适。
王大富焦急地搓着手:“劳小兄弟传个话,我有要事和孟小姐相商。”
小伙计不屑地挑挑眉:“莫说要事,就算天塌下来孟小姐也不见。哦对了,我家小姐说了,往后和王老板的生意也好聚好散。”
王大富都听傻了,再一问,又是自家好姑娘惹得祸端,顿时眼一黑晕了过去。
孟水吟只是淡淡地翻过书页,头也没抬。
王家却是闹了个翻天,王书妍哭着说委屈,王夫人闹着说愤怒,王大富躺在床上,脑仁子被吵得嗡嗡疼,也想不起哄妻女,一股脑全给轰出房门。
而白溪一下午溜溜达达逛遍了京城所有的布店,能买的料子都买了个遍,傍晚去燕台巷给白江遥拍照穿传了过去,顺带获赠一大箱子的食材和一大屋子的锅碗瓢盆。
怕旁人起疑,她还特意让系统扮演了个西域商人。
系统带了十来个宿主,白溪自娱自乐得好,系统也不怎么管她。好不容易遇上白溪请它帮忙,撑出了好大的场子。
系统围着大头巾裹住脑袋上两根接收器,操着一口叽叽哇哇的汉话,分出了西域东北西南东海好些个地方的商人,领着数据人来来回回。
京城人都羡慕哭了,白二小姐什么好手段,竟然能和这么多奇异商人做上生意。
却也没多想,只是遇见白溪了问上两句。白溪好脾气地回了,学堂开业首月日就搬了烤羊腿并着其他烤味宴请学员。
京城人又羡慕了,谁不想花便宜价学个手艺,还能是不是蹭口新鲜东西。
于是,宴请日当天,凑热闹报名的又多了好些。周围的小娃娃都分了块鲜嫩的羊肉,捏着绣花帕子的少女不好意思当街吃肉,却是在悄咪咪的打量,眼底的光闪烁微动。
白溪忽然想起某个念头,等学堂真正发展起来,就专门给千金小姐和无所事事的夫人们开个培训班,教她们做甜点,想来更赚银子。
正美滋滋地盘算,孟水吟缓缓走到她身前:“溪儿妹妹真是好头脑,不知三日后的比赛准备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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