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喝了口冷茶:“刺杀王大富的死人越狱了,李嘉派人去追,追到白鸦山跟丢了。”
晏忱皱起眉:“死人越狱?”
“确实是死人,仵作已经公开验过尸了。”云烟正色道,“未时却突然活了过来,打伤了几名狱卒。而且若我没记错,他是王大富已经死过两回的二儿子。”
晏忱扣了扣桌子:“死过两回了?”
云烟点头道:“是两回。先前我去北琼城,路上遇见碧衣派被灭门,便掩了身份混进武林门派,最后查出是空谷子所为,而他也被乱剑砍死。”
“空谷子就是王律?武林的人和王大富都没察出端倪?”
“空谷子的脸和胳膊都毁了,应当被火烧过。我和武林盟主替他收尸时,发现他肩颈处刻着块金子,旁边有‘律儿’二字。”云烟仔细回想道,“我当时以为是巧合,武林的人或许不知道王家的事。”
王大富痴迷钱财到了可怕的境界,他曾教人在自己和三个儿子的肩颈处,刻了金子和每人的名字,每年都要露着脖颈招摇过市一番。
云烟继续道:“今天验尸时,尸体全身都是烧伤痕迹,看不出其他的。我看见尸体时便觉得不对,在京兆府暗处藏着。王律越狱时和他过了几招,却没制住他,是属下的失职。”
晏忱问道:“比起他在北琼城呢?”
“功力至少涨了五成,在北琼城时他不是我的对手。”云烟猛地拍了下额头,“我该想到的,他在北琼城可能是隐瞒了实力,或许他两次都没有死。”
晏忱冷笑道:“又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死人,你暗中盯着白鸦山,有动静了传消息回来。”
云烟领了命,没敢耽搁去了白鸦山。
白溪扒着门框:“怎么走得这么急?咖啡没带上呢。”
恰好赵鹤骑着马径直停在门边,走进屋里对晏忱低声道:“圣上请将军去宫里,太子殿下和晋王也去了,估摸是为了越狱的事。”
晏忱点点头,伸手拿过白溪手中的大包咖啡:“有劳溪儿晚些时候送愫愫回将军府。”
白溪蹙起眉头,忧心忡忡:“那人真的能一直复活吗?”
“复活一次是他命大,复活两次定是有人暗中捣鬼。”晏忱见她眉头皱得更深,安慰道,“别多想,我去查清楚。”
白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门外的商贩依旧挑着担子高声吆喝,即使听说了越狱的事,也仿佛和他们的生活离了很远很远。
她看着这番安宁祥和,心里更替晏忱委屈。
白溪叹气道:“你才回京没歇到一天。”
晏忱抬手轻轻敲了下她额头:“今日怎么不说熬夜会发胖?”
白溪锤了他一拳:“你别贫。”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晏忱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往皇宫去了。
晏愫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拉了拉白溪的衣袖,奶声奶气地安慰:“溪儿姐姐别担心,哥哥很厉害的,过些时候就能回家了。”
白溪抱起她:“嗯,你哥哥全大礼最厉害。”
“也没有最厉害。”晏愫含着颗糖,“哥哥有时候会受伤,他以为瞒住我了,我知道的。”
小姑娘趴在白溪肩头:“但是哥哥从来不哭哦,所以愫愫也不哭。”
而后晏愫说了好些事,尽是晏忱带她出去玩,想要安慰看着很悲伤的溪儿姐姐。
染桃山在小孩儿眼里已经是很远的地方,要骑好久的马,再让哥哥抱着走上一段,才能看见满山桃花。
晏愫拍着小肉手:“去年哥哥带我去过,我记性好着呢,明年带姐姐去玩。”
“好啊,愫愫可要记好咯。”
白溪笑吟吟地摸了摸她发丝,心里却想着后日的了然山之约,应当成了泡影。
晏忱忙得觉都睡不上,而桃花年年都有,就当把约定抵到明年,或者后年,或者再往后也未尝不可。
晚些时候学员都回家了,白溪送晏愫回将军府。这时候还早,一大一小慢悠悠地在街上逛,身旁陪着个顺路的孟水君。
晏愫乖巧地走在里侧,半晌一句话都不说。
白溪同孟水君聊了些闲话,却发现孟水君一直在打量晏愫,眼底闪着贪婪的光,仿佛晏愫是令人心仪的珍奇物件。
不是对心上人妹妹的讨好渴望,也不是对小姑娘的喜欢,真真切切是对某件宝物的垂涎。
白溪惊出一身冷汗,恰好路边有卖糖画的,她抱起晏愫让小姑娘挑选,一路上没敢再放下来。
待孟水君回去了,白溪紧走了好一阵,远离那间离将军府并不远的客栈。
晏愫双手环着白溪的脖颈:“溪儿姐姐,以后可不可以不和孟姐姐一起走,孟姐姐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白溪双脚一滞,小孩儿心思单纯,却对旁人的善恶更敏感。
晏愫怕她不信,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就像,就像小黑看见了兔子。”
小黑是将军府的猎犬,想来晏愫随晏忱去打过猎。
白溪把她放到地上,保证道:“好,以后我们不和孟姐姐一起走。”
晏夫人在门口等着,小姑娘一天没看见娘亲,扑棱棱跑过去要抱抱。
见白溪有话要说,晏夫人把女儿交给丫鬟:“溪儿今晚留下吃饭?”
“多谢夫人好意,姐姐和娘亲等着我呢。”白溪想了会儿,半模糊地开口,“今日孟二小姐吓着愫愫了,可能愫愫见着她会害怕。”
“那便让愫愫这几日在家,等阿忱回来再带她去玩。”晏夫人却没追问,应当是晏忱说过什么。
白溪慢悠悠地往家走,橘色夕阳落得只有一线,洒在房顶树梢,地上暖洋洋的,被踏街而过的骏马踩成碎光。
晏忱隔着一条街向她望过来,略略勾起一点唇角。而后马跃过碎光,一路疾行出城。
白溪被夕阳灼红了眼,竟觉得一点笑意堪比云蒸霞蔚的桃花。
翌日清晨,她收到了捧灼灼盛开的桃花,风尘没能伤到花瓣半分。
花枝夹着桃花纸笺,龙飞凤舞地写着“对不住,失约了”。
白溪提笔写了几个小字,喊住刘善:“麻烦大哥替我送去给晏将军。”
刘善要盯着孟水君,又担心白二小姐给将军出了锦囊妙计,连忙找了个暗卫赶去白鸦山。
临行前,刘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晏将军手上。
暗卫看将军笑得不一般,后背滋滋冒凉气。
赵鹤在旁边长吁短叹,将军怎么能笑得如此不值钱?
晏忱冷漠地踹他一脚:“三册骈文,现在滚去找王律。”
云烟昨夜已经匆忙翻遍了整座白鸦山,山上林子密,遮天盖日的看不清人影。若是有心藏着,少说也要找五六天,更别说还有帮倒忙的。
云烟嫌弃地瞥了眼漫山遍野的人:“大晚上举着火把找人,鬼才出来。”
“就当是用来站桩。”晏忱递给她个肉饼,“吃完先去歇着。”
云烟当真饿了,囫囵吞了肉饼,掏出张帕子。帕子里包了条黑糊糊的虫,已经死了。
“山腰西南边的陷阱里发现的,我四处看了看,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不是人哪儿来的人的痕迹。”
晏忱把蛊虫烧了,教人分散去山里找,自己先去了云烟口中的陷阱。
陷阱是猎户捕野猪的,坑挖得大,能看见野猪挣扎往外爬的狰狞痕迹。
晏忱翻身跳了上来,抬头看见扑腾飞远的山鸟。而站在这处的树梢上,正对着京城的西北边,是王家的方向,背面是连绵的起伏山群。
晏忱的眸色冷冽下来,漫山遍野寻了一天,蛊王安分地待在他手上,鬼影也没见着半个。
一个死人去刺杀自己的亲爹,是谁为了报仇操控的,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活死人。
晏忱拎起云烟甩上马背:“老陈老赵继续搜,阿烟随我回京。”
云烟抹了把脸:“回京干什么?
“刨坟。”
说得什么缺德东西?云烟心里直犯嘀咕,王律的坟不在京城,在隔了几十重山的南襄城。
而如今在京城内的白二小姐,忧心忡忡了一整天。
再次煎糊了嫩牛肉,白溪放下筷子,让助教小伙计来教学。
她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无奈地看弹幕刷屏“就这么爱吗”。说实话,她担心晏忱,千军万马的敌军都能杀退,一个小小的活死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只是心神不宁,预感自己身边要出什么大事。
学员举手发问:“二小姐,汉堡里既然能加牛肉,那鸡肉猪肉呢?”
“我想加鱼肉,都是肉。”
“那加点泥鳅鳝鱼应该也可以吧?”
“兔肉呢?我前天打了只兔子,还在家放着呢。”
“能炸鸡翅,也能炸兔肉吧?”
越说越奇怪,就差把他们知道的肉都拎出来说一遍,但听着好像又有些道理。
大礼百姓的口味还没有被现代快餐固定,奇怪却更有发展空间。白溪让他们自己去尝试,即使难吃也还没走出市场。
至于食材,刚凭汉服小赚了一笔的白江遥,应当能负担得起。
这两日京城的布店又进了批新料子,白溪下午派伙计买了放在燕台巷,自己傍晚时才去。
待拍照传送完,白溪推开门就看见了孟水君。
孟水君站在对面的旧屋前,扭过头问道:“白二小姐觉得这屋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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