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与庙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
堂朽虽身手卓绝,却是初出茅庐之辈,隐世的师父只兴致所致教导他武艺,旁的几乎任由他自生自灭,如此便造就出一个胆大包天的愣头青——不仅将手伸进庙堂,还伸到了帝王座上。
于是乎,日前还身处至尊宝座的新帝,此时龙搁浅滩,被随意放置在稻草堆当中,衣物凌乱,披头散发,毫无半分天子威仪。
而在他身侧不远处,还躺着一位面容俊秀的男子。
两人此时方从昏沉中苏醒,尽皆一声不吭躺在原处观察四周环境,不可避免地,目光汇聚在这陋室之中唯一的明娟身上。
满室的暗色调,秦笑独独着了一身红装,烈火一般惹眼。
她笑眯眯站在一旁,手里拎着一个暗棕色的弯嘴茶壶,是由动手能力极强的堂朽烧制而成,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但从中倒出的水带着浓重的泥土气息。
秦笑自然不会喝,不过浑身无力的人应该不会介意。
她俯下身去,还没想好先给谁灌水,躺着的咸鱼之一终于从一众风流债中想起她是谁来,倒是定下心来,出声道,“安某自知有负于姑娘,吾家有良田数亩,地契十数,皆赠予姑娘赔罪。”
秦笑闻言轻笑一声,“我稀罕?”
她指了指草堆上另一道身穿明黄里衣的身影,“你不妨帮我问问你旁边这位,打算用什么来给我赔罪。”
安逸只想自己脱身,本对旁人不感兴趣,却无意瞥见那人衣物上暗绣的五爪龙纹:“!!!”他心头一惊,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然而事实证明,就是他想的那样,因为秦笑下一句便点明了那人的身份,“皇帝陛下,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安逸霎时噤若寒蝉,他虽因才貌在县城小有名气,可从未当面得见过当今圣上,即便是刚上位的新帝,也万万不是他可以接触的人物,他不知现下是何局面,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而那皇帝陛下,翠绿色的眸子此时深不可测,他虽是仰躺着望向秦笑,自下而上却气势不减,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喜怒难辨道,“秦姑娘,立刻放了朕,你至今的所作所为都可一笔勾销。”
他见秦笑笑颜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又补充道,“若你愿意,可入宫为妃……德妃,四妃之首。”
秦笑倒是给他面子,“哦”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却没回话,径自转身将茶壶放在桌上,支着一条腿窝进躺椅,老大爷一样,没有半分淑女作态。
这破茅屋比起先前多了好些物件。
堂朽算是一个多才多艺的能工巧匠,他在秦笑的要求下做出了一套桌椅床榻,只不过床归秦笑,那二愣子依旧睡他的稻草堆,现在多了两人,他昨晚连稻草堆都没得睡,在躺椅上睡了一晚,但他觉得没他的稻草堆舒服。
此刻这位多才多艺的匠人正直愣愣抱着他的爱剑——他年幼时找打铁匠学习数月后自己打出来的铁剑立在角落,怨气浓重地盯着那占了他床位的两人。
但可惜,两人因为横躺,视线所限并没有瞧见他的身影,还以为这破茅屋只有秦笑一人。
误会就此产生,安逸看着秦笑那大爷一样的坐姿,与上次所见那端庄姿态真乃云泥之别,还以为她是什么大隐隐于市的隐世高手。
想想也真是有些可怕,他竟招惹了这样一个能将皇帝从深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劫出来的人,都怪他当时为求自保,太过无情无义了些。
秦笑如果知道了他的猜测会回答他,基操勿6,不过是社畜上下班的两幅面孔罢了。
安逸暗自无声叹息,却见那一只腿吊在椅子扶手上一晃一晃的高手,又提起茶壶将水倒进三个不圆又不方的茶杯之中。
她在躺椅上歪着身子倒水,而后起身,一只手端起一杯,行至两人身旁,始终面带浅笑,“渴了吧,喝口水再聊。”
而原本浑身无力的两人此时力气已恢复些许,不过仍是体虚,倒也不怕她使诈,毕竟本来已处于下风,又以为她是什么隐世高手,便分别接过茶杯。
安逸倒是痛快,仰头便一饮而尽,他皱眉回味,味道有些怪,他好像喝了一口土下肚,这是什么新奇的毒药吗。
萧玉竹倒是有几分踌躇,端着茶杯没有动作,秦笑瞥他一眼,转身端起桌上剩下那一杯,倒是没有自己喝,只是扬声道,“小二,来,敬陛下一杯。”
角落里那纹丝不动的身影立即如风而至,唬了两人一跳。
堂朽利落接过秦笑递来的水杯,端起不醉不归的架势,铿锵有力对着萧玉竹道了一声“请”,仰头便喝尽,还翻转过来给他看,滴水未剩。
这江湖快意的行事作风,将长相过于清秀的少年帝王心中的豪气带了出来,也与他一般,一饮而尽。
不过一杯水而已,即便是赴死,也得慷慨赴死。
却万没想到,秦笑不给他一个痛快,用了下三滥的招数。
还是萧玉竹熟悉的招数。
水里有药,被劫来的两人心知肚明,友方堂朽不明,但三人俱已中招。
起效最快的是先天体弱的萧玉竹,他本就只是凭着极少的力气半撑着坐起,药效一起,手上便不稳,茶杯坠地四碎,人也摔回草堆。
手艺匠人堂朽极其珍惜自己的作品,连忙上前将碎片捧起,对那罪魁祸首怒目而视,却发觉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只见萧玉竹原本苍白病弱的面容已烧得通红,他难耐地扭动了几下,翠绿色瞳孔氤氲雾气朦胧,一呼一吸都极重,好似猛兽苏醒欲择人而噬。
毕竟中过招,萧玉竹立即便明了自己是什么状况,只是这药下得实在有些猛,他的意识很快便要沉溺在欲海之下,他咬伤舌根,以痛意克制欲、望,迷蒙着双眼望向走来的秦笑,断断续续道,“秦、姑娘,何必、如此,解、了这药,朕大可满足你……”
这次与上次不一样,他本就中了软筋散,现在还没有什么力气,再中了这药,无法占据主导地位,只能……任人玩弄。
而且中招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两个男人,他实在是怕这个秦爹地嗜好不常,喜看人苟合。
他难耐至极,见那秦爹地无动于衷,只能放下帝王身段,低声下气如那小倌盼人垂怜,眼尾绯红□□滴,“爹地,我要……我要你……只要你……”
秦笑龟速挪步,终挪到他身前,她蹲下看他,像观察一件精致物件一般,从头描摹到尾,直看得还未真正经人事的萧玉竹又羞又愤。
他有了些许力气,因秦笑离他较近,他一把便将她拽倒在自己身上,他欲翻身作恶,一翻……翻不动。
萧玉竹本就体弱,秦笑为防他又下了软筋散,自不必怕他,甚至是任由着他将她拽倒。
萧玉竹身娇体弱,秦笑则生龙活虎。萧玉竹也不折腾了,自暴自弃地想,在下面就在下面吧,是个女的就成,长得也算能入眼。
见秦笑迟迟未动,他主动宽衣解带,白皙泛红的胸脯展露在她眼前,又将秦笑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动听的声线带着几分撩人意味,“任、君、品、尝……”
不言不语的秦笑终于“噗嗤”一笑,却回了一句震碎萧玉竹三观的话,“你一个哪够我吃。”
一个……哪够?
还要几个?!
萧玉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一分,忽然惊骇地想到,刚才三个男人都喝了她递的水,她该不会是……全都要吧?
在两人你来我往纠缠之时,一旁的安逸也已经药效发作,摸索着便凑过来。
秦笑伸出一只手过去,立时便被他双手捧住,多情公子那清贵之气消失殆尽,小兽般舔舐指尖,多情桃花眼狐狸精一样的勾人,目光缠着她,舌尖与她的指尖共舞。
如此糜乱,堂朽深觉不堪入眼,一头墨发都要被气绿了,虽然之前答应秦笑一切听她的,但此时一忍再忍已是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自秦笑身后揽住她,欲将她提起,秦笑却突然道了一声,“等等。”
堂朽顿住动作,却没放开揽住她的手,他眼睛都红了,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被气的,“这就是你说的那桩心事?”
秦笑坦荡承认,甚至更加色胆包天,“是的,不过……还缺一个你。”
她低头看了看堂朽揽住她肩侧的手,轻笑一声,侧首便与他言笑道,“过会儿你就在我身后,用避火图第四页那个姿势……”
“我们四人一起,狂欢吧!”
此句落下,原本便隐隐不稳、隐在微风里的那道气息,骤起如狂,简陋的茅屋碎裂成数块,被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眨眼间竟消失无踪!三个男人被看不见的力量猛地一击,腾空而起,狠狠摔落在地,霎时便五脏移位,药效倒是立即便被猛烈的痛觉盖了过去。
而那始作俑者,则将秦笑紧紧抱在怀里,他声音压得极低,浑身也颤抖不止,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他一句一句,都是控诉,“笑笑,你不乖……笑笑、笑笑……”
他越抱越紧,秦笑被他按在怀里,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像要被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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